「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問胡憂。
這個老頭叫李伯,是小女孩的鄰居,他看胡憂把餅分給小女孩,大著膽子上來和胡憂攀談。看胡憂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他不覺問出了心裡的疑問。雖然胡憂的衣著破爛,比他身上的還不如,他卻隱隱的覺得,胡憂不同於他們這裡的人。
「名字?」胡憂想了想,搖搖頭。他真的想不起自己叫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李伯又問了幾個問題,看胡憂都答不上,也就放棄了。他略略懂一些醫術,看出了胡憂有些不太對勁。
「哥哥,這個給你。」那個得了餅的小女孩,一蹦一跳的來到胡憂的身邊。在戰火中,孩子是最無力的,但是他們的恢復能力也最好,得了胡憂還給她的半塊餅,她又變得開心起來。似乎知道在胡憂的身邊,胡憂會保護她,得了餅之後,她就一直挨在胡憂的身邊,怎麼都不離開。
「這是什麼?」胡憂不解的看著小女孩遞給他的東西。一朵小花而已,他不知道有什麼用。
「這是薔薇,母親說,它是最堅強的花,只要學習它,我們就不用怕任何的困難。」小女孩的門牙掉了一顆,說話有些漏風,吐字不是那麼清楚,不過胡憂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謝謝。」胡憂把花接過去,拿在手中看著。紫色的花,開得很艷,並沒有受到雨或血的摧殘,或許,它是戰後才開的吧。
沒有東西吃,人們也就失去了說話的興趣,一個不說,慢慢的誰也不想說,或坐或臥的,休養著。
小女孩玩了一會,在胡憂的身邊睡著了。胡憂也靠在牆邊,靜靜的看著天上的白去,默默不語。他依然在想著,自己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感覺這對他很重要,可惜他就算是再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沒有答案,腦子裡還是一片空白。
「嘿,年輕人。」朦朧之中,感覺有人在拍自己,胡憂轉過頭去,是那個李伯。此時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黑了。
胡憂看向李伯,也不說話。
李伯似乎已經習慣了胡憂的沉默,也不以為然。看胡憂已經醒來,他靠了過來,小聲的說道:「這裡沒有吃的,看來是活不下去了。我老了,死了到不要緊,紅兒才八歲,她的父母用命才保住她,我不能讓她死在這裡,我打算帶她離開這裡,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紅兒,紅兒……」胡憂默默的念了幾遍,他覺著這個名字很熟悉的樣子。
「紅兒就是這丫頭,怎麼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李伯的眼中露了渴望的眼神,胡憂的身手他見過,他很希望胡憂能跟他們一起走,這樣就算是不能幫著他們對敵,至少也可以有個照應。不然他們老的老,小的小,還真沒有什麼可能逃出這裡。
「去哪?」胡憂隨口問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要不要離開這裡,他沒有強烈離開這裡的渴望,也沒有一定要留下來的理由。他現在就如一葉無根的浮萍,無論是離開還是留下,都可以接受。
「去蒼梧帝國,那裡沒有戰爭。」李伯毫不猶豫。事實上,他一輩子也沒有離開過林桂帝國。蒼梧帝國有沒有戰爭,他也不知道,那完全是聽人家說的。昨天晚上,他聽到兩個發誓要逃離這裡的人,提到蒼梧帝國這個名字。
「蒼梧帝國?」胡憂在腦中想了一會,他感覺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記憶。
「好吧。」胡憂站了起來。也許去那裡,可以找回自己呢。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知道自己是誰。
浪天城,帥府裡一片沉靜。
東街兵敗到現在,已經一個月了,卻依然沒有半點胡憂的消息。一萬幾千人的損失,對不死鳥軍團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並不能傷筋動骨,可是胡憂這次沒有安全回來,對不死鳥軍團來說,卻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蕾娜塔,你再把當時的情況給我說一遍。」紅葉忍不住又問道。
比胡憂幸運一些,蕾娜塔和秦明雖然也受了重傷,但是他們成功的突圍了出來,安全回到浪天。
蕾娜塔在床上躺了二十三天,才終於可以下地。而秦明直到現在還沒有醒,吊著一口氣在那裡,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醒來。
不少不死鳥軍團的人,都覺得這次胡憂出事,是蕾娜塔和秦明在暗中搞事,已經多次揚言要找他們的麻煩,這一個月以來,一直是紅葉壓著他們,不讓他們亂動。
雖然紅葉的心裡,也對兩人有懷疑,不過她沒有選擇暴發。蕾娜塔和秦明的傷,她這個曾經的醫護兵很瞭解,都是致命的傷。要不是命大,他們早就死了。就算是要為害胡憂而做戲,他們也不需要冒險到這個程度。
關於當晚的情況,蕾娜塔已經說了有七八次了。看紅葉又一次問起,蕾娜塔只好又說一次。
「當然情況很亂,我們遭遇到了異族人的伏擊,隊伍全給打散了。我被逼到了南邊……」
蕾娜塔回憶著當晚的情況,臉上依然有驚慌之色。她也算是在軍中長大的了,真是一輩子都沒有遇上這麼驚險的事,要不是幾個老部下拼了命的救她,她真是沒有命回來了。
又仔細的聽了一次,完全沒有新意。蕾娜塔從戰爭開始沒有多久,就與胡憂分開了。對胡憂的情況,跟本就不知道。對於這一點,紅葉已經反覆的查過,幾個倖存的不死鳥軍團士兵,也都證實胡憂和蕾娜塔當時分別在不同的街區。到是秦明當時在什麼地方,現在還沒有人知道,他直到現在也沒有醒,就算是醒來,問他也已經沒有什麼用了。這都已經過了一個月,時間是w手*打一種可怕的東西,它可以改變的事,真是太多。
「紅葉將軍,候三將軍回來了。」
紅葉為之一震,忙道:「快請他進來,不,親自去見他。」候三在接到東街出事的消息之後,就馬上帶人趕去,紅葉希望他能帶回好消息。
「紅葉姐,你的身子不好,不要激動,候三馬上就進來了。」黃金鳳看紅葉要衝出去,趕緊拉住她。紅葉在接到胡憂出事的消息,當場吐了血,臥床三天才能下地。連日來因為擔心,又要處理大量的軍團事物,一直沒有能把體身調養回來,身體很差,連走路都不是很穩。
「快,快叫候三進來。」紅葉勉強的坐下,卻依然很激動。
沒過一會,候三大步進來。他的臉上沒有笑容,雙手抱著一件發著黃光的東西,熟悉胡憂的人都知道,那是胡憂的隨身武器霸王槍。
「少帥呢,少帥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紅葉看到霸王槍,淚水瞬間流了出來。胡憂出事之後,她的心就如插著一把鋼刀,而現在,那把鋼刀又被插進了幾分。
候三『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高高舉起霸王槍,回道:「末將無能,沒有找到少帥大人。」
在場的,就算是再怎麼堅強的人,眼中都露出了深深的失望。胡憂是不死鳥軍團的精神支柱,更是眼前這些高級將領的支柱。胡憂不在浪天不要緊,因為他們都知道胡憂會回來,所以一切都沒有問題。可是現在,胡憂的生死未卜,所有人的心都亂了。
「候三,你慢慢說,為什麼沒有找到少帥,這霸王槍你又是在哪裡得的。」西門玉鳳硬撐著場面。接到胡憂出事的消息時,她也急怒攻心的吐了一口血。不過她的身體要比紅葉好,現在已經基本恢復了。
候三道:「異族人對東街的封鎖依然很嚴,我們用了千方百計,才潛了進去。找遍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都沒有見到少帥。這霸王槍,在無意之中,在一個士兵的身上發現的。他已經成了碎肉,分不清樣子,不過可以肯定,他不是少帥。」
「只找到了霸王槍而已嗎?」紅葉深深吸了口氣,強制鎮定了一些。
「還從另一個士兵的身上,找到一包東西,也是少帥的。可惜他的傷太重,找到他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有能說,就死掉了。」
朱大能從後面的士兵手上,把東西接過來。那包東西,真是士兵掩護胡憂,從胡憂的身上收出來的,包括衣服,鞋子等物品。
胡憂的衣服,是紅葉親手給做的,雖然已經破爛不堪又滿是肉和泥,紅葉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不錯,這些正是少帥的東西。為什麼東西在都在,少帥卻不在。」紅葉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西門玉鳳也默然無語,她也想找一個自己相信的借口,可是她不知道怎麼樣,可以騙到自己。
「這是好事」一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隨著聲音的響起,歐陽水仙大步的來到了候三的前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歐陽水仙的身上,論年紀,她是這裡最小的,之前哭得最傷心的也是她,卻沒有想到,她這個時候,能站出來。
「這是好事。」歐陽水仙又重複了一次,堅定自己的判斷。
「柔兒,你在說什麼?」艾薇兒解的問道,她的眼中,很明顯的有憤怒,如果歐陽水仙不能給她一個信服的解釋,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因為特殊的經歷,艾薇兒對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很信任,在她的心裡只相信胡憂。而現在胡憂出了事,她自覺無依無靠,內心之中相當的彷徨。
歐陽水仙沒有理會胡憂,而是指著霸王槍和那包衣物說道:「這些東西,都不是在胡憂哥哥的身上找到的,那說明胡憂哥哥有時間把它們脫下來。我們都知道,胡憂哥哥是很聰明的人,他的詭計一向很多,既然他有時間把它們脫下來,那就證明一定想到了辦法。
我們只要想想就知道,論功夫,論能力,論聰明,胡憂哥哥都要超出蕾娜塔姐姐和秦明很多,沒有理由他們可以活著回來,而胡憂哥哥卻會出事的。
所以我敢肯定,胡憂哥哥肯定已經脫險了,他之所以沒有回來,應該是有別的事要做。等他做完了事,他就會回來」
歐陽水仙的說法很牽強,但在在坐在人,相選擇相信她的判斷,就連蕾娜塔也沒有出言反對。
「說得不錯」西門玉鳳也站了起來,道:「我們都想得太過於悲觀了。胡憂是誰,你們不要忘記了,他可是不死鳥。大家好好想想,從他出道到現在,已經經歷過了多少的危險。我不怕告訴大家,我曾經和胡憂被埋在了一個廢墟裡,當時我以為自己是必死,現在怎麼樣,還不是能跑能跳,當時是全靠胡憂救我出來的。面對危險,他有著與常人更強大的求生毅力,那麼多的難關,他都安然渡過,我相信這一次也肯定不會有問題。
現在我們要做的,不是傷心。因為我們跟本不用傷心。胡憂是絕對不會有事的。傷心不過是浪費表情而已。我們現在要做的,是穩定好不死鳥軍團。在胡憂回來之前,我們要把他打理得好好的。」
相比起歐陽水仙這小姑娘家家,西門玉鳳的話,明顯更有說服力。聽她這麼說,大家再仔細的想想,到覺得有一定的道理。在坐的人,幾乎都不相信胡憂會出事,翻開他以往的經歷,這種險境真是太多了。天災那會,全軍一千多人死了九百九十九,他硬是一點事都沒有,還救出了十幾個人。之後跳河,跳山,跳海,什麼事他沒有做過,還不是好好的。那些異族人有什麼本事,可以殺得了胡憂。跟本就不可能嘛。
沒事的,胡憂肯定不會有事。只不過,他要是沒有事,為什麼一個月過去了,他都沒有回來。他現在究竟在哪裡?
胡憂在哪時?
胡憂現在已經到了蒼梧帝國。在李伯的提議之下,他和李伯,紅兒離開了東街,一路小心翼翼的潛往蒼梧帝國。
說起來也好笑,胡憂,李伯,紅兒三個人都不認識路。胡憂是失去了記憶,一點不懂,紅兒才七八歲,蒼梧帝國她連聽都沒有聽過,又怎麼會知道。三人裡只有一個李伯打聽到蒼梧帝國在林桂帝國的南邊,於是向個傻大膽就上路到了。
因為跟本不識路,所以他們走的跟本就不是路。他們是認準了方向,遇山翻山,遇水過水,與其他人走的跟本就不是一路。正是因為這樣,反而錯有錯著,讓他們避過了交戰區和難民潮,一路走得很順。
胡憂雖然是失憶,但是本能還在,一身的功夫也還在。在深山裡,別人找不到吃的,對他來說,確不是那麼難,到也一路吃好喝好。要不是身邊還帶著紅兒,不適合在遠離人群的深山裡居住,李伯還真想鼓動胡憂,乾脆在這山裡活一輩算了,省得到外面去,又要面對人與人之間的狡詐,又要擔心異族人。
又有老,又有小,三個人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才來到了蒼梧帝國。因為有因為北有林桂帝國,另一邊又有林玉帝國挾著,蒼梧帝國確實是沒有發生戰事,一切都很平靜。
蒼梧帝國是曼陀羅開國帝國裡傑卡爾德,陰謀分裂林氏帝國而弄出來的產物。在沒有和曼陀羅帝國翻臉前,這裡的駐軍,到是曼陀羅帝國的部隊,加上隨軍的家屬,這時到是曾經生活過不少的曼陀羅人,所有這裡的建築和曼陀羅帝國很多都相像,讓胡憂來到這裡,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這一個月以來,胡憂沒少思考自己的來歷,可以惜就連自己的名字,他都想不起來。李伯當然不能亂給胡憂給名字,為了方便就直接叫他年輕人。年這個姓,這裡到是有的,這麼聽著,到也挺像個人名。
「好了,終於來到蒼梧帝國了,我們也算是再世為人了,走,找個酒館喝兩杯去,這一個月都快要憋死我了。」李伯是個酒鬼,一天不喝酒,他就全身不對勁。逃難時那是真沒有辦法。這會,他真是忍不住了。
胡憂對此沒有見意,這一路來他都很少說話,都是由李伯做主。李伯說怎麼樣,他就怎麼樣。
李伯說得豪氣,其實身上沒有幾個錢,大酒樓他是不敢去的,只能找了個酒蓬,要了一斤劣酒對付酒癮。
「來,年輕人,這一路上,還多虧有你了,不然我老人家還真沒有命走到這裡。這一碗我敬你的。」
胡憂也不管什麼敬不敬的,知道李伯是叫他喝酒,也不多說,端起碗就灌了下去,一大碗酒,轉眼就沒有了。
「好好好,真是海量。哈哈哈,我老人家就喜歡你這樣的。男人不喝酒,明在世上走,來來,咱們再來。」
兩人你一碗,我一碗,也沒有動筷子,就幹掉了三斤多酒,李伯是一陣陣的迷糊,拿著碗就睡倒在桌上。胡憂稍微好一些,也醉了七八成。
隱隱的,耳邊一個聲音,引起了胡憂的注意:
「嘿,聽說女王要徵兵,走,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