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禍不單行
「大家小心!」烏索恩大喊著。船體一陣劇烈的震動,那件物體已經擦著船尾落下,將波爾多獵手號的尾部撞個稀巴爛。
船上的人一個個東倒西歪,沒等他們爬起來,一股黑色的火焰從戰艦後方噴出,接著一頭渾身佈滿傷痕的黑色巨龍衝出海面,體型遠比之前見到的黑龍大得多,正是被蘭德尼絲擊飛的奈法利安。
傷痛和失敗的恥辱幾乎令黑龍失去理智,它瘋狂地向周圍噴吐著火焰,波爾多獵手號首當其衝,船帆立刻燃燒起來。
「還擊!還擊!」巴菲特大喊著,身邊浮起幾根散發不同光芒的圖騰。周圍船上的水手們用各式各樣的遠程武器對準黑龍攻擊,一時間奈法利安身上佈滿了鋒利的箭矢和火槍留下的彈孔。它的皮膚被嚴重燒傷後幾乎喪失了原有的防禦能力,即使是凡人的武器也可以輕易傷害到它。
黑龍變得越發狂躁,猛地吐出一口岩漿,正面的一艘戰艦頓時被整個包裹在裡面。炙熱的岩漿接觸到海水便迅速冷卻,冒出大量白色蒸汽,原本的戰艦化成一塊巨石,眨眼間沉入海底。奈法利安瘋狂地發洩著,距離最近的幾艘船被撕的粉碎。海盜們看到黑龍返回,立刻降下床單,重新升起骷髏旗,但卻離得遠遠地,生怕被暴怒的黑龍誤傷到。
奈法利安展現出的狂暴力量令所有人感到震驚,在來自遠古的巨大力量面前,凡人的抵抗顯得如此無力。短短幾分鐘內,帕裡斯艦隊僅存的幾艘戰艦也被撕碎,黑龍將目光瞄向波爾多獵手號。
巴菲特高舉右手,念誦著古老的咒語,天空出現明亮的電光,粗大的電柱直落在黑龍身上,頓時血肉橫飛。
黑龍怒吼連連,噴出一口黑色的火焰。
菲拉斯低語著,尋求自然的幫助。空氣爽快地回應了他的請求,海面上形成一股股細小的龍捲風,並漸漸匯聚在一起,成為一股猛烈的颶風。火焰還沒接觸到船體便在颶風帶動下偏離了方向,反而向高出湧去。
烏索恩竭盡所能釋放著惡毒的咒語,奈法利安身上出現大片潰爛,惡臭的膿液從傷口流出。
凶狠的打擊幾乎令奈法利安無法支撐,它沒想到在最後一艘船上竟然能遭遇到如此多咒語的襲擊。但它畢竟是大地守衛的繼承者,這種程度的攻擊還不足以致命。
奈法利安長嘯一聲升到高處,沸騰的熔岩灑向波爾多獵手號。
「不好!」巴菲特大叫一聲,再也顧不上攻擊黑龍,全力引導水流阻擋岩漿侵襲,菲拉斯默契地用颶風捲起海水,將船體護在中間。完全不同的兩種力量竟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在戰艦上方形成一個巨大的水球。岩漿受到海水阻攔,發出刺耳的嘶嘶聲,白色的蒸汽瀰漫整個海面。冷卻的碎石不斷跌落下來,在甲板上砸出一個個臉盆大小的破洞,一些水手閃避不及,被砸的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哀號不止。
「烏索恩,做點什麼!」塞勒涅叫道。
惡魔點點頭,緊張的滿頭大汗,不斷用粉碎咒語擊打大些的石塊。
奈法利安更加拚命噴吐著熔岩,巴菲特二人漸漸有些不支,水球得不到能量補充,在高溫蒸發下迅速縮小,岩漿順著球體邊緣流淌下來,落在波爾多獵手號上。甲板頓時燃起熊熊大火,滴落的熔岩從破洞直落進艙內,烈焰席捲每一個角落,一直燒到最底層的貨倉。角落裡一個包裹嚴密的箱子在高溫炙烤下漸漸變形,發出輕微的劈啪聲,一絲微弱的紅光從裂縫裡透出。
眼見水球越來越小,岩漿彷彿瀑布般落下,倖存的人們聚集在水球正下方十幾米見方的一塊地上,整艘船隻剩下這裡沒有燒著,瑪琳達·夜風帶著昏迷的艾米莉和懶鬼也來到這裡。
巴菲特高喊道:「撐不住了,大家準備棄船吧。」即使到了這個地步,船上的水手們也沒有一個私自逃命的。
亞娜喊道:「已經無路可退了,還能往哪走?」
巴菲特說道:「我和菲拉斯全力一擊,或許能短時間撐開一條路,能不能逃掉就看大家的運氣了!」
「那你們怎麼辦?」塞勒涅問道。
「我們走了誰來引導魔法?別管那麼多了,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衝出去。」
「什麼?」瑪琳達吃了一驚,詢問的目光轉向丈夫。
菲拉斯這時已經發揮到極限,澎湃的力量壓的他透不過氣來,額頭上青筋暴起,顯得格外猙獰。看到妻子關切的目光,德魯伊只能不斷用眼神示意她快走,卻說不出話來。
瑪琳達看看其他人,又看看丈夫,憔悴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微笑,淡淡地說道:「你們走吧,我留下來陪他。」菲拉斯大急,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憤怒地瞪著妻子。瑪琳達彷彿沒看到他的表情,溫柔地伸出手,擦去丈夫臉上的汗水。
「親愛的,你為我付出了那麼多,這次就讓我陪著你吧,我們以後也不會分開了。」說著輕輕攬住菲拉斯的脖子。
巴菲特高喊道:「大家聽著,我數三聲,一起往外跑。一……二……三……」身邊的圖騰迸射出耀眼藍光,水球爆炸開來。菲拉斯拼盡最後的力量,用空氣將四散的海水托住,形成一個彎曲的穹頂,熔岩被撐開幾道裂口,眾人也顧不得甲板上的大火,紛紛趁著空隙向海裡跳去。
穹頂只支撐了幾秒鐘,沸騰的熔岩便再次覆蓋下來。就在裂隙閉合的一瞬間,菲拉斯猛力拽開妻子的手臂,將她向外推去。
「不……」瑪琳達慘叫聲中,熔岩將波爾多獵手號徹底覆蓋。
茂密的樹林間一雙雙好奇的眼睛打量著外面陌生的來客,穆圖茫然地望著周圍。附近的植物散發著迷人的淡綠色光芒,連遠處的山峰也籠罩在翠綠的薄霧中,這裡的一切都好像是用綠寶石雕成,顯得異常美麗。
「這是在哪裡?沒記錯的話,剛剛還在和那頭叫奈法利安的黑龍戰鬥,而且還受了重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奇怪的地方。」
穆圖信步向樹林中走去。他的身體恢復成人類模樣,惡魔的力量像是再一次被壓制,他清楚的記得墮落後發生的事,也明白的知道自己做過些什麼。那只不過是他邪惡的一面,而不是另一個陌生的靈魂。
樹林中不時閃過一個個敏捷的身影,當穆圖追過去時,卻什麼也找不到。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盯著自己,令他非常不安。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誰能告訴我啊?」穆圖大喊道,樹林中靜悄悄的,那些監視者好像一齊消失了,穆圖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但馬上,周圍又響起了細微的聲音,像是許多人在竊竊私語。
穆圖有些煩躁起來,越往深處走,樹木變得更加茂密,到後來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當他想返回最初的位置時,又找不到回去的路。無形的壓力令他變得狂躁,忍不住揮起拳頭,向身邊一棵大樹打去。大樹應聲折斷,穆圖想到一個離開這裡的法子,索性憑著一身巨力,硬生生在樹林中開出一條路。
隨著更多樹木倒下,樹林變得陰沉起來,一棵棵大樹顫動著,像在表達無聲的憤怒。穆圖全神貫注尋找著出路,並沒注意到樹林的變化,直到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樹木彷彿活了過來,紛紛讓到一邊,露出一小塊空地。空地正中站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看起來像是個暗夜精靈,不過她長著一頭明亮的綠色頭髮,一直披散到肩膀上。身上穿著一件淡綠的長袍,散發出夢幻般的光芒。當她轉過身時,穆圖才發現,她的眼睛是閉著的。
「你是誰?陌生人。誰允許你擅自闖進我的領地?」她的聲音清脆優美,卻透著一絲憤怒,緊閉的雙眼轉向剛剛被破壞的樹林。
穆圖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麼,他感到對方一定是能夠看到的。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您的領地,女士。」穆圖有些拘束地說道,他並不瞭解暗夜精靈,因此猜想這個女人可能是暗夜精靈中的貴族,否則怎麼會有自己的封地?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完全有足夠的理由將自己抓起來,然後處死也不是不可能,反正當初在洛丹倫時貴族有權處死破壞自己領地的人。
那個女人隨意地揮動了下手臂,穆圖驚訝地發現,剛剛被他折斷的樹木紛紛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我很好奇。」那女人緩緩說道,穆圖感到她正透過眼皮看著自己。「你這樣的凡人怎麼可能來到這裡,你似乎……」精靈斟酌著用詞,然後說道:「你似乎不是精靈,也不是那些懂得德魯伊法術的人,告訴我,你幹了什麼?」
穆圖無奈地攤開手,說道:「對不起,女士,我恐怕無法回答您這個問題。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
那女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閃爍明亮的綠色光芒,說道:「既然這樣,你必須為剛才的行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