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穆圖之死
沒等奈法利安看清,那件東西已經刺到胸前。黑龍急忙伸出爪子擋格,千鈞一髮間將那東西隔開,但也震得它身形一晃。再看那件東西時,竟然是一棵被攔腰折斷的大樹,上面長滿了翠綠的枝葉,顯然是剛折下不久。
奈法利安又驚又怒,什麼人有這樣大的力氣,居然能將整棵大樹當做標槍投擲?抬頭看時,只見遠處樹林中一陣騷動,緊接著兩棵大樹一前一後飛出,茂密的枝葉在空氣擠壓下緊貼著樹身,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遠超之前那棵。一頭體型較小的黑龍閃避不及,頓時被大樹刺中,整棵樹幹透體而過,帶著串在上面的巨龍又飛出很遠才落下。
「什麼人?」奈法利安怒吼一聲撲向樹林。但那片樹林已經生長了幾百年,一棵棵大樹長的枝繁葉茂,將地面遮得嚴嚴實實,從高處看就好像一塊綠色的地毯,哪裡能看到襲擊者的影子。
「可悲的老鼠,我就讓你無處藏身。」黑龍張大嘴巴,炙熱的火焰噴湧而出,眼前的樹林頓時化成一片火海。一道銀灰色的身影從烈火中衝出,迅速撲滅身上的火苗。
「哈哈,找到你了。」奈法利安得意地大笑著,巨大的爪子向那人拍去。那人哼了一聲,揮起手中的戰錘,迎著奈法利安打來。
「砰」的一聲悶響,奈法利安只覺一陣劇痛,急忙縮手。那人卻若無其事晃了晃手腕。
奈法利安驚愕地打量著眼前的人類,他的身體包裹在厚實的銀灰色盔甲中,連腦袋也包的嚴嚴實實,只留下正面一個t字形的縫隙;身後的斗篷已經被大火燒去半截。手中一柄黑黝黝的鐵錘,光看外形就知道份量不輕。
黑龍心中驚疑不定,儘管剛才一擊並沒有用全力,但也絕不是一個凡人能承受的。他知道有不少巨龍化身成各種模樣,隱藏在凡人社會中,一直以來它們就是用這種方法默默關注著整個世界。難道眼前的人就是它們中的一個?奈法利安仔細打量著對方。不對,他身上沒有龍類的氣息,但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人可以單憑**和巨龍對抗?
「你是什麼人?竟然敢冒犯至高無上的奈法利安?」黑龍低沉著聲音問道。
那人仰起脖子,正對著黑龍醜陋的面孔,平靜地說道:「我叫穆圖,出生在自遙遠的人類王國暴風城。」頓了頓說道:「我希望你可以放過這些可憐的人們,作為交換……」
沒等他說完,黑龍放聲大笑起來,爬蟲般的臉頰湊到穆圖面前,語帶戲謔地說道:「你是在命令我嗎?一個凡人竟然在命令一頭巨龍?我該嘲笑你的狂妄還是該同情你你的無知?」
穆圖彷彿沒聽到黑龍的話,繼續說道:「作為交換,我可以放你走。」
黑龍再次大笑起來,扇動著巨大的翅膀,掀起陣陣狂風,樹林中的火勢在風力帶動下燃燒的更加猛烈。穆圖彷彿沒有看到周圍發生的一切,任憑狂風吹打著他的身體。黑龍的笑聲戛然而止,猙獰的龍頭高高抬起,佈滿鱗片的爪子猛地掃向穆圖,喝道:「你的狂妄令我驚訝,去死吧!」剛才兩次交手,奈法利安已經知道眼前這個絕不是普通人,所以這一擊用上了全力,指望一下就將穆圖拍成肉餅。
穆圖不閃不避,將力量全部彙集到手臂上,壓低身子硬接了黑龍一下,整個人頓時向後飛去,雙腳在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溝壑。儘管憑借永恆之水的影響,他的力量和一般的巨龍相差不遠,但眼前畢竟是大地守衛的直系子嗣,繼承了守護巨龍絕大部分能力,穆圖在不釋放惡魔力量的情況下遠不是它的對手。沒等他站穩身子,奈法利安再次撲了上了,又是一記重擊落下,結結實實拍在穆圖身上。穆圖彷彿一道流星直飛進燃燒的樹林中,頃刻間被大火吞沒。
奈法利安不屑地哼了一聲,看來自己是高估這個人類了。想想也是,凡人無論怎樣強悍,也不可能是巨龍的對手,就好像最強壯的螞蟻也鬥不過大象一樣。黑龍掉轉身子向戰場飛去,在它教訓穆圖的時候,其他黑龍早就開始自發的屠殺失去反抗能力的地精。城市前方的空地徹底變為屠場,地精和其他種族傭兵的屍體散佈在各處,放眼望去,遍地都是殘肢內臟,鮮血浸透每一寸土地。
奈法利安找到了垂死的帕裡斯,地精瞪著漸漸失去神采的眼睛望著天空,傷口流出的鮮血眨眼間便被蒸發,在地上留下黑色的痕跡。黑龍落在他身邊,哼了一聲說道:「你竟然還活著,這很好,我要你親眼看著所有人死去,這就是冒犯我的代價。」
帕裡斯眼球微微動了動,仍舊不看黑龍一眼,低聲說道:「你可以殺光所有人,卻永遠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你才是可憐的失敗者。」
奈法利安心中一震,變回人類模樣,俯下身子問道:「你說什麼?難道雕像已經不在島上?」
帕裡斯突然咳嗽起來,痛苦地皺著眉頭。
「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什麼?」黑龍追問道。
帕裡斯知道說漏了嘴,金吉這時說不定才剛剛上船,如果黑龍知道真相,繼續封鎖附近海域,那她即使不被找到也會活活困死在島上。地精心中後悔不已,索性不再搭理黑龍,靜靜等待著死亡來臨。
奈法利安冷笑起來,說道:「你以為不說話,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嗎?既然你選擇更大的痛苦,我就成全你。」伸手搭上地精腦袋。黑色的魔法線條彷彿扭動的毒蟲,從帕裡斯口腔和鼻孔鑽了進去。地精痛苦地掙扎著,發出淒厲的叫聲,雙眼佈滿了紫色的血絲。黑龍的魔法正在盜取他的記憶,同時也在侵蝕他的靈魂。
片刻之後,黑龍滿意地放開手。只見帕裡斯雙眼圓睜已然死去,變成黑色的眼球幾乎從眼眶中凸了出來,被魔法打得粉碎的腦組織緩緩從耳朵裡流出。
「原來在這裡。」奈法利安自言自語著,再次變回原形,向其他黑龍命令道:「我回來的時候不希望看到還有活人在這裡。」說完騰空而起,向地精記憶中的地方飛去。
穆圖被打入火海,烈焰灼燒著他的軀體,令他非常痛苦。他努力想要逃出去,但眼前一片紅色,根本找不到方向,沒走出幾步便摔倒在地。
原本他跟隨波爾多獵手號在海上作戰,黑龍的離開大大減輕了他們的壓力,但損失慘重的帕裡斯艦隊也就勉強和海盜打成平手,所有人都對勝利不抱希望。雖然不知道黑龍為什麼突然離去,但當它們返回時,帕裡斯艦隊必然無法抵擋。
巴菲特建議趁著還有機會,帶領剩餘戰艦脫離戰場以保留實力,以後再伺機復仇。懶鬼也知道硬拚下去只不過是白白送命而已,但卻不肯拋下島上的親人獨自逃命,於是命令巴菲特帶著幾艘受傷較輕的戰艦先走,他帶領其餘幾艘戰艦殿後。這種事巴菲特當然不肯答應,雙方就在船上爭執起來。巴菲特迫於無奈,只好出手將地精打暈。正當他準備下令撤退時,沒想到穆圖卻提出反對。
穆圖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如果現在撤走,以後再也別想拿到那個雕像。雖然它未必真的能幫到艾米莉,但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好。於是命令巴菲特指揮艦隊稍作拖延,他獨自一人上島尋找雕像下落。不管能不能找到,一小時後他都會返回岸邊和艦隊會合。
沒想到等他趕到時,地精部隊已經快要崩潰。穆圖還沒有狂妄到認為自己可以單槍匹馬對付一群黑龍的程度,此時出去也不過是多搭上一條人命,便躲在樹林中觀看。儘管並不認識帕裡斯,但他拚死作戰的場面卻令穆圖印象深刻。等看到地精重傷倒地,穆圖再也忍耐不住,折斷身邊的樹木當做標槍投向黑龍。既然已經出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穆圖乾脆出來相見。第一次和黑龍正面硬碰之後,穆圖覺得對方似乎並沒有想像中強大,反而起了幹掉對方的心思。他哪裡知道,黑龍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因此並沒用上全力。當黑龍發揮出真正的力量,遠不是他凡人的軀體能對抗的。可惜等他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晚了,火焰在一瞬間吞噬了他的軀體,死亡就在頃刻之間。
昏迷中穆圖仍能感受到身上傳來的劇痛。大火使他無法呼吸,每一次吸氣都會將大量炙熱的灰燼吸進肺裡,令他更加痛苦。
「我要死了嗎?無數次和死亡擦肩而過後,終於還是要戰死了。」恍惚間穆圖不再感到疼痛,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亞娜她們不知道能不能逃走,按照她和塞勒涅的性子,多半會一直等著自己……上岸時還是瞞著她們兩個的,這下她們要大發脾氣了……」穆圖覺得身體變得輕飄飄的,灼痛的感覺消失了,反而有些暖暖的十分舒服。「兩個傻丫頭,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能耍小性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也不知道艾米莉能不能得救……還有母親,上次匆匆一面,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她甚至不會知道自己的死……」臨死之際,穆圖才發現有太多的人令自己放不下,腦海中浮現出每一個人的模樣。想起曾在一起的日子,儘管一直在不停逃命,很少有輕鬆的時候,但這些經歷卻將他們牢牢連在一起。不久之後燃燒軍團將毀滅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會死去,塞勒涅、亞娜、艾米莉、格雷干……他們都難逃一死,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
想起亞娜和塞勒涅慘死的模樣,穆圖心中一陣劇痛便沒了知覺。大火燃燒的更加猛烈,他的身體漸漸消逝在烈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