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的國家財政已經瀕臨破產,根本無法承擔動員軍隊所需的經費。儘管皇帝本人非常不想參戰,但是,萬一如果和談不成,奧地利卻沒有做好出兵的準備,那將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於是,經由皇帝弗蘭茨批准,財政部發行了一筆5億古爾登的國債。
弗蘭茨?約瑟夫對此洋洋自得,在信中自信的對母親說:「對可能出現的革命,我們沒有俄國也能應付。一個在一年之內動員20萬名新兵,在國內發行5億古爾登國債的國家是不怕發生革命的。」
然而,伊麗莎白得到的消息卻是:
「皇帝和太后對取得這筆錢的方法有著絕對錯誤的設想;實際上各個省州都採取了強制手段,這已經在全國範圍內引起了巨大的不安。」
這番話是老成持重的格呂內伯爵轉述給皇后聽的。
伊麗莎白想了想:「就是說,這筆國債雖然是都被認購了,但是使用了幾乎等於強制的手段?於是怨聲載道?」
「大致上,就是這樣的。」格呂內伯爵微微欠身:「皇后陛下還有人說,皇帝似乎很高興,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受到了他人的欺騙。至於居民是如何討論這次認購手段的問題,個地方官員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實情。」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皇帝陛下這一點呢?」伊麗莎白不太能夠理解。
格呂內苦笑:「皇帝陛下滿心歡喜,我可不想在他興奮的時候突然說『你這是在打死下金蛋的雞』--雖然這雞已經不怎麼下金蛋了。」
伊麗莎白被這種古怪粗俗的比喻惹得發笑,「是啊……弗蘭茨最近很難得高興了點呢。不過,我還是覺得怪怪的。」
格呂內聳肩:「陛下,我聽說有一筆數額巨大的國債,被幾個不知名的公司買走了。」
「哦?」格呂內專門提出來,這筆國債的數目一定不小。
「這次的國債是根據各個省區的貧富程度分配的,其中維也納、波西米亞等地,報上來的認購名單頗為蹊蹺。」
「怎麼了?」
「有一些小公司,買下了數額巨大的國債,」格呂內伯爵沉吟了下:「我覺得有古怪,便調查了一下,果然很多地方都有這種情況,一些小公司紛紛購買國債,有問題的認購數目高達1億古爾登!」
伊麗莎白倒抽一口涼氣:1億!這是什麼概念!
連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分開來算,每一筆都不是很多,但是按照那些公司的規模,購買的國債數目也太多了一點。」
「買的人多不好嗎?」
「我說不上來。應該是好的,但是……陛下,我查不出這些公司互相是否有聯繫。」
「好複雜,完全不懂。」伊麗莎白喃喃的道,決定等海因裡希來的時候仔細問問。
海因裡希很快便來到維也納。如今他可以比較順利的進宮覲見皇后了,儘管埃斯特拉齊夫人甚為不悅。接到報告的太后對此人觀感不甚好,但是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皇后一向很聽話,不過那是在她覺得「就是聽你的也不影響我自己的想法」的情況下,如果她覺得太后管的太寬,會立即表示抗議。
埃斯特拉齊夫人也不是沒有試圖糾正過年輕的皇后。她跟太后一樣,渴望看見茜茜被放進自己規劃好的套子裡面,做個刻板麻木好擺弄的皇后。
可惜她們遇見的是伊麗莎。
經過幾次小的衝突之後,埃斯特拉齊夫人總算明白,皇后個性甚是倔強。要她聽話,可以,只要她高興,她可以優雅完美的做好給她安排的工作,只是千萬不要當她是木偶,必須任由擺佈。
起初埃斯特拉齊夫人還會報告給太后知道,幾次之後太后也不耐煩,說你要是自己解決不了也別做這個皇后的內廷女總管了,埃斯特拉齊夫人這才訕訕退下。
海因裡希比起上次見的時候稍微胖了一點,神態也變得憨了一點,笑容可掬。
「我尊敬的陛下。」
「海因裡希,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情弄不懂。」伊麗莎白將格呂內伯爵給她的資「我先瞧瞧。」海因裡希接了資料,只翻了一張,便垂下手,略有些尷尬的道:「這個麼……」看起來大有可疑。
「看起來,真不像是偶然出現的了。」伊麗莎白拿扇子敲敲海因裡希肩膀。
「陛下英明。」海因裡希適時拍馬屁:「我原本以為安排的很隱秘,不會被發現……」
「你從哪裡弄的錢?我可記得沒有讓你隨便動用巴林銀行的存款。而且,那點錢遠遠不足。」
「這個嘛……這當然不是陛下的錢。至於是誰的錢……」海因裡希有點躊躇:「請陛下相信,這筆錢花的絕對沒有惡意。」
「我當然相信沒有惡意。」伊麗莎白奇怪的看著海因裡希:「錢就是錢,我不會覺得錢燒手因而不要的。」
「實際上,我是借來的錢。」
「借來的?奧地利、巴伐利亞或者普魯士,誰都不可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現金啊。」
海因裡希搖搖頭:「當然不是個人或者某個公司的錢。陛下,您真的要我直說嗎?」
「……不用了,我知道是誰的錢了。」伊麗莎白皇后輕輕咬著下唇:「我真不願意聽見這個詞啊!」
奧爾夫?哈利?馮?文斯特男爵如今常住維也納了。
巴伐利亞的小貴族經常出入奧地利皇后的內廷似乎有點不合宮廷禮儀,奧爾夫便同皇后交流長長的信件。閱讀這些信件使得皇后很頭疼--她的書面語言還是很糟糕。大婚之後被要求學習的匈牙利語、克羅地亞語也一直都處在「簡直沒有任何進步」的地步。
皇后只得命比較信任的貝萊加爾德伯爵夫人來念信。貝萊加爾德夫人比茜茜高一點,大概有170公分高,額頭很寬,有一雙明淨歡快的深棕色眼睛。婚前是列支敦士登公主,是一個普通的公國公主,地位和血統都比皇后婚前低,現年26歲,性格開朗,做事幹練,不該問的一個字都不說。這一點很得茜茜歡心。
伊麗莎白結婚之後,奧地利政府成立了皇后的鐵路公司,名為「伊麗莎白鐵路公司」;相應的,自然也有皇帝的「弗蘭茨鐵路公司」。自從知道了有這麼兩家國有鐵路公司之後,伊麗莎白就一直在想著把鐵路公司變成自己的。
瞧,這根本是貪財的天性使然。
奧爾夫絕對是大力贊成皇后的想法的:「陛下真是聰穎過人!」
在得知伊麗莎白皇后有將鐵路公司私有化的想法之後,奧爾夫立即激動的進宮覲見皇后。
奧爾夫很興奮的開始構想:「陛下!您看目前的歐洲,莫不是在大力鋪設鐵路之後,開始經濟發達;您想啊,無論是種田還是規模化的工業生產,首要的條件便是便利的交通,其次才是銷售。如果物品生產出來了,卻需要花費很長時間在運輸上,那簡直就是變相降低產品價值,那是慢性自殺!」
伊麗莎白不住點頭,心道:這便是「要想富先修路」的歐洲版啊,果然真理是放諸四海皆准的。
「而且,」奧爾夫詭詭的奸笑:「一旦開戰,快捷的鐵路將在最短時間內把軍隊送到各地,光是這點,就覺得值得投資了。」
「為什麼要想著打仗呢?」伊麗莎白天真的忽閃著睫毛,別出心裁的在睫毛上塗了金色粉末,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又誇張又炫目。
「……啊,陛下,歐洲一定會打仗的!現在不就在打仗嗎?」
看不出來這個長了一張娃娃臉的青年居然滿心盼望著打仗……也難怪,他從來沒有服役過,還沒見識過任何一場戰爭。男人的本性都是渴望鮮血的,熱血沖腦的情況下,可不怎麼會衡量得失。
「打仗……現在不說這個了,光是克里米亞就很讓人頭疼了。」伊麗莎白輕飄飄的說:「不過我不會反對你大修鐵路的決定。我也覺得至少鐵路修好了,旅行的時候可以縮短時間。我很討厭長時間坐在馬車裡面,很悶人的。」
「當然,陛下這個不用擔心。只要把鐵路的修造權拿來,我保證陛下想去哪裡都可以。」
「去聖彼得堡,去柏林,去巴黎!」
「絕對沒問題!」
「我是說,從維也納出發,不需要轉車就可以到達聖彼得堡、柏林、巴黎。」
「這個……只要有時間,那也不是問題啊。」
「那以後可以期待普魯士國王、沙皇、法國皇帝直接乘坐火車前來維也納遞送降表了。」
「什麼是『降表』?」奧爾夫沒聽懂。
「就是他們會跪在我的弗蘭茨的腳下,然後我可以把他們當腳墊!」
「呃……」奧爾夫有點捉摸不透這位看起來稚氣的皇后了。這跟那位「為什麼不給他們吃果醬麵包」的法國皇后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