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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二十章 :坦白 文 / 明月別枝

    第一百二十章:坦白

    臨出府的時候竟碰到了剛回府的雲老頭,我心不甘情不願地上前行了個禮請了個安,他略表詫異之餘竟還親自送我出府,倒讓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父王打算怎麼安排哥哥?」我站在馬車跟前,遣了王安和那兩個駕車的侍衛,轉身直接問道。

    除了我和雲風,雲老頭的另一子一女修若恆松與修若惜棠年齡都比我們小,雲月娘親至死連個名份都沒有,那麼我與雲風,其實是連庶出都稱不上。本來也沒什麼,可是問題是哥哥既然住進了灝王府,也認了祖歸了宗,受到的卻是這種待遇,我不可能連句不平的話也沒有。我知道雲風在雲老頭的幾個孩子中是最年長的,既已認祖歸宗,若我們的娘親真是那什麼風神國皇族的後人,那麼雲風的身份同樣的尊貴,在灝王府就不該是這種身份這種地位。可是若是正了雲風的名,或者說是正了雲月娘親的名,王府裡肯定翻天,那個正牌王妃加她的一子一女又豈會同意豈會干休?但不管怎麼樣,雲風都不該受到這種待遇,他現在這樣子住在灝王府算什麼?

    而且沒想到,雲老頭遇見雲月娘親的時候,竟是他娶妃之前,直到雲風雲月出世,他的王妃才有了身孕。

    「不如月兒給父王提個建議如何?」他不答反問。

    我笑,也不打算敷衍了事,恭敬答道:「雖然娘親沒名沒份,但我和哥哥,畢竟是父王的骨肉,這一點是誰也無法改變與否認的。如今哥哥與我既都回了修若,眼下這種時候,父王若有誠意,我們自會盡力幫父王完成心願。父王也該聽說月兒與哥哥的身份其實很不一般,皇爺爺既可以破例封我為公主,只要父王願意,哥哥的問題自也不難。」

    「月兒的意思?」他難得的話裡有絲興致。

    「王妃的病,還需要父王來醫治。」我邊說邊抬起左手,伸至跟前,細細打量,左手小拇指上那圈圈纏繞的細金線在王府大門宮燈的映襯下折射出金紅光芒,我微笑,繼續說道,「可是理總是這個理,皇爺爺不也是這樣做的麼?能幫自己的,能強大修若的,可沒說父王是二皇子便沒了機會。」

    「你知道了什麼?」他驀地站住身形,側過頭盯著我手的方向,眼神冷厲。

    「不管我知道什麼,在修若,我只有一個立場,那便是父王您。」我也站住,笑得格外真誠,「所以父王,說服皇爺爺說服父王自己把我嫁到龍曜吧,這對修若,對父王,才是最好的。」

    「為何?」他既沒有生氣,也沒有表態。

    「不為何,若父王一定要將我嫁到天青,或者留我在修若希望借此得天下,那麼我便也告訴父王,到時候皇爺爺與父王的雄心壯志,只怕就要煙消雲散了。」

    「月兒就這麼肯定?」他終於收回打量我左手的視線,仔細看著我,眼裡竟有抹興致盎然。

    我依舊微笑道:「總比父王的把握大一些。」

    「你的婚事,是由你皇爺爺定的,怎麼月兒反向父王來商量?」他倒也沒再糾結於這個問題,轉過頭不再看我。

    我也移開視線,直直看向前,淡道:「皇爺爺那邊,有了機會月兒自會跟他解釋,只不過希望到時候父王能在一旁幫月兒說幾句好話罷了。」

    「理由?」

    我掀開車簾,利落地上了馬車,轉回身看著馬車下的他道:「理由?很簡單,我若嫁給曦嵐,便從此與他遊山玩水,不理這些俗事。我若留在修若安家,父王應該明白天青王的野心吧,到時候天下三分,三國鼎立,你說天青王會選擇聯合修若對付龍曜,還是聯合龍曜對付修若?月兒太瞭解龍曜的皇上了,或許那時候根本不用天青王花心思,只需點個頭,修若的形勢立馬就會變得嚴峻起來。」

    他凝眉,臉色微沉,我繼續淡笑道:「父王莫生氣,也莫怪月兒口無禁忌,父王比誰都明白,月兒身上有修若皇族的血,或許也真的有風神國皇族的血,但月兒更願意從來就只是一個地道的龍曜國人!」

    說完不再看他,只對著退至不遠處靜靜等著的三人道:「王安,回宮!」

    放下車簾,又是個只屬於我的清靜世界。我由著馬車飛馳起來,臉上的笑容愈發深了。

    回到醉月宮,陳壽便來傳話,說是明天開始,我依舊一早去老老頭的寢宮報道,重新過回言官的生活。我親送了他出宮,確定老老頭情況還算穩定,這才有些安心。

    第二日一早起來徑直去了老老頭的寢宮,寢宮外仍有侍衛嚴守,見我過來自動讓開。老老頭神色依然憔悴,其實或許病情不算嚴重,但年紀大的人,有時候一場感冒都是能大傷元氣的。許是這幾十年來早朝養成的習慣,我進去的時候,他已經醒來。我上前行禮請安,然後示意陳壽將外間書桌上的奏折搬進來,在老老頭的龍床前置了張矮几,將奏折放在矮几上,備了筆墨,就像以前一樣,一張一張讀奏折。放在最上面的奏折都是軍報,老老頭好像已經滿久未理朝政的樣子,因為前方戰報都積了好幾份。一一展開,心中還是挺安慰的,因為戰事頗為順利,從最初的攻克寒星邊關,到之後連破幾個城池,捷報頻傳,皆是喜訊。讀至最後一封,才奏報說葉蒼王已下了撤兵的旨意,所幸那個送旨的敕使已被攔下,但估計不出幾天,修若與葉蒼就得撕破臉皮了。

    如果葉蒼王已經下旨撤兵,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一,此次戰事的玄機葉蒼終於發現了;二,龍曜天青兩軍攻打葉蒼太順利,葉蒼形勢已經不妙。或者兩種可能兼而有之。

    老老頭每聽完一張奏折就給個簡短的意見,常常就幾字。可是即便如此,近半時辰之後他已經有些喘氣咳嗽,未批完的奏折卻還剩大半。

    其實這樣的時候,如果老老頭的身體越來越差,這些奏折可以由太子伯伯代為批復。可是坐在龍椅上的人啊,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放下手中的權利的。又或者,眼下的情況,其實還有些詭異。

    「皇爺爺,我們休息一下?」我試探性地建議道。

    「好。」他竟一口答應,「丫頭跟皇爺爺說說你在龍曜的故事吧。」

    「呃……」我直覺反應,脫口而出。我在龍曜的故事?是之前雲月從小到大的故事,還是這一次去龍曜送盟書的故事?不管是哪個,有啥好說的,最精彩的也就是自我穿越過來的經歷不都是天下皆知的事了嘛,至於不精彩的我穿越過來之前的事,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啦。

    「那說說丫頭為什麼這麼喜歡龍曜,說說龍曜王。」他雖神色憔悴,說起話來字字慢且帶著絲微喘,聲音低沉,顯得他愈加蒼老,可此時,他那雙慣常笑瞇瞇的眼睛卻是銳利而深沉。

    「喜歡龍曜,是因為龍曜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在過去的十九年的日子,月兒一直以為自己是龍曜人,地地道道的龍曜人,雖然現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人總會念舊,總會有故鄉情結。這是一種本能,由不得自己控制,若有一個人能自由控制這些感情,那麼他已經偏離本真的自己太遠了。」

    我娓娓道來,搬的是人之常情與大道理,很標準的答案。他靜靜聽著我說話,並不說一個字。我低頭笑笑,繼續道:「至於龍曜王,那時候他是君我是臣,以臣子的眼光來看,他是一位明君。」

    「不以臣子的眼光來看呢?」

    「呃?」啥叫不以臣子的眼光?我抬眼看向老老頭,卻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只得訕訕道,「之前送來的盟書有寫什麼麼?」

    當初狐狸有說什麼盟書他已另派人送至修若,而且我暫時不回修若都沒關係,應該有提到我的事吧?也不知那只色狐狸說的啥,鬱悶。我看著他,可是他卻一言不發,臉上似笑非笑。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想到狐狸,心中一片柔軟,嘴角不自覺地彎起,道:「不以臣子的眼光,他只是月兒喜歡的人。」

    許是沒料到我會如此坦白,他看著我的眼裡驟然有抹光彩劃過,然後恢復深沉難測,一字一字又輕又緩道:「丫頭覺得他好在哪?」

    我笑笑,坦然道:「或許一個人在別人眼裡並不好,但在喜歡他的那個人眼裡,更多時候缺點也是優點,或者缺點也變得可愛。他明知我女扮男裝是個假冒的宰相卻沒有點破,任我為之,或許在別人眼裡他是另有所圖,但在我的心裡,是包容,更是一種平等與認可。他同意我出使去天青,或許在別人眼裡是將我置於險境,是捨我顧家國,但在我的心裡,這是一種信任。」

    「或許別人眼中看到的,」他話說一半,輕咳起來,我忙上前扶了他半躺起身,伸手替他順了順氣,好半晌他才平靜下來,方繼續緩緩說道,「才是事實真相。」

    我轉而跪在床跟前,微垂著眼在心裡想了下,抬眼直言道:「皇爺爺說得是。或許他該是一早知道我的身份,才會在發現我是女兒身時不予揭穿;或許從始至終,他都想從我身上探知那些秘密那些傳聞,或許他對我的好,是另有目的別有企圖。可是誰又不是呢?或者起初不是,在知我身份聽聞那些傳聞之後,多少都會讓人有些不一樣的想法與考慮。若是注定有些宿命逃不脫,注定有些事情避無可避,選擇的時候我依然會選擇那個我愛的人。而且我知道,他在做某些事做某些決定的時候,總還是會將我列入他的考慮範圍,盡可能的不去傷害我。能為我放棄一切的人固然讓我感動,可我更喜歡那個一直堅定並清楚自己要什麼不妥協求兩全的人。」

    「月兒不知當初父王為何不同意我與龍曜王的婚事,不然月兒這時候或許已為人婦。可是能來修若,認了皇爺爺皇奶奶,知道這世上,除了哥哥與父王,月兒還有這麼多至親的人,月兒心中亦是歡喜與感激的。只是皇爺爺,若前方的戰事真能如願,到時三分天下三國鼎立,皇爺爺能否滿足月兒這小小心願?」

    我話音未落,便見陳壽躬著身進來,行至我身邊,卻是對著龍床上的老老頭恭敬道:「皇上,太子殿下前來請安,並說有要事啟奏。」

    老老頭聞言,一時沒有說話,只看著我,眼神矍爍,似還帶著絲謀算。他不說話,我也不能說些什麼,陳壽更是不開口了。三人靜靜地保持原來的姿勢,我想著現在這情況的詭異之處,愈發堅定自己心中的猜測了。

    很久很久之後,老老頭開口,聲音蒼老而低沉,字字輕緩:「就說朕又睡下了,丫頭你去回話,讓他有事由你代為轉告朕。」

    「是。」我起身,心中雖有疑問,還是神色平靜地對著龍床上的老老頭微彎了彎身,便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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