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命懸一線
之後便是漫長的等待生涯。
曦嵐每日必會派人送書信過來,三軍勢如破竹,一路攻克城池,曦嵐的戰報一天一封,只不過從講述當天的戰況,到講述昨天的戰況,到現在講述前天的戰況,我知道他們已經離我越來越遠,卻離勝利越來越近。
而狐狸,自我來到這四合院,便再沒收到小黑鴿的傳書。我曾派雲耀下山,想給雲府稍個信,之前說兩三月能回,如今看來是不可能的了,總得打聲招呼備個案,只是沒料到雲耀出去半天,回來卻道只在這四合院附近徘徊,以他之力,根本破不了這八卦陣。
我曾就此向小破孩抗議過,屢次抗議又屢次被駁回。這日無聊,我又拿這事兒說事:「若塵,你也有親人有家人吧,再不濟也有師兄,所以你一定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我這一呆都忘記過了多少天了,反正時間不短,九成九都過了新年了,可家人對於我的現狀卻是音信全無。你知道我這樣,他們每天該有多擔心,而且時間越長,這擔心愈甚,可能還會胡思亂想、日日惶恐悲痛!」
結果小破孩只睨了我一眼,閒閒道:「這是師兄交待的,我只聽命於師兄。你若想向家裡報個平安,寫信給師兄,我去取信的時候順便幫你交給送信之人。」
我一時氣結,看著他掏鼓著桌上那一堆的瓶瓶罐罐,外加花花草草,狐疑地問道:「毒藥?」
「我是神醫,只救人,不殺人!」他「噌」地起身,正對著我大聲地說道,似很氣憤,臉都氣紅了。
「神醫?」我看了看眼前的人,探過頭又瞅了瞅桌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些傻眼。這人每天沒日沒夜地搗鼓這些東西,可從沒見過病人上門。
「都是你這個女人,若不是你,我用得著替師兄準備這些東西麼?」他說完轉身坐下,繼續忙活,準備不再理我的樣子。
「曦嵐要的?他要這些幹嘛?跟我又有什麼關係?」這小破孩的話恁地奇怪,而且我怎麼看曦嵐都比小破孩聰明的樣子,人家是師兄耶,要這些玩意不會自己動手啊!
他驀地放下手中的活,右手一伸,拉過我的左手。我條件反射地一把甩開,然後將左手藏到身後,後退三步,警覺地看著他,緊張兮兮地問道:「你想幹嘛?」
「你這女人腦子在想什麼啊?我對你這樣的一點興趣也沒有。」那小破孩看著我,氣得臉似滴血,嚷嚷道。
「既然這樣,那你拉人家手幹嘛!」我又後退一步,繼續一臉地警覺。說實話,從來這裡的第一天開始,雖說到今天也有不少日子了,這小破孩對我的態度實在不咋滴。真是鬱悶了,想我人見人愛的個性,這小破孩居然每天看到我愛理不理的。
「你!」他一時氣結,只說了一個字,好半天才繼續說道,「你不知道你左手小拇指上的是什麼東西麼?」
我當然知道啦,不就是護魂嘛!可是關於天聖水池,關於護魂,曦嵐說這是只有天青皇位繼續人才知道的秘密呀,當然,我是例外。小破孩這樣問我,莫不是他也知道這秘密?我立馬拋下個人成見,屁顛屁顛跑到小破孩跟前,伸出左手,翹著小拇指裝作一無所知,試探地問道:「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東西?」
「瘋子!」小破孩一臉受不了地扔下一桌子的瓶瓶罐罐,居然就這麼跑了出去。
我又盯著那圈圈細金線良久,曦嵐將這東西給我,和向小破孩要這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有啥關係?想不明白!
一個下午都沒再見到小破孩,我閒著無聊睡了個午覺。一覺醒來時已是傍晚,摸著肚子爬下床,開門往外找人,卻一個人影也沒見。哎,芷蘭宮三侍衛自來到這裡之後,又學著在天青皇宮的樣子,做起了暗衛,沒看到他們不奇怪,可是雲輝雲耀和若塵跑哪去了?我憑著敏銳的嗅覺,順著似有若無的香味,居然在廚房找到一隻雞——一隻悶在灶鍋裡熱騰騰的雞!難道那幾人已經吃過飯忙活事情去了,就給我留隻雞當晚餐?
我隨便拿了個盤子,燙著手抓住兩個雞腿暴露在外的骨頭,將整隻雞拎到盤子裡,然後捧著盤子坐在門口邊啃雞邊等人回來。這雞大小正好,燉的火候又到位,而且燉雞之人善解人意的去了討人厭的雞頭,雞皮又爛得找不到蹤影,所以一整隻雞我是什麼也沒浪費,連雞骨頭都細細砸了一遍,這才舔了舔手指頭,打了個飽嗝,決定起身再盛一碗雞湯補補身潤潤口。
一道陰影閃過,我手中的盤子就這麼不見了。我詫異地抬頭,看見若塵盯著他手中的盤子,那上面有滿滿一堆咬得碎碎的雞骨頭,他的整張臉都垮了下來,然後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外加不敢置信地叫道:「你一個人將一整隻雞都吃光了?還吃得這麼乾淨?」
我有些奇怪地看著他誇張的表情,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真是的,不就是隻雞嘛,而且不是你們替我精心準備的嘛!
「你把雞都吃光了,一塊也沒給我們留下,那我們吃什麼?你一個女人,怎麼這麼能吃啊?」他跑進去,往鍋裡瞅了瞅,一手拿著盤子,一手指著我哇哇亂叫。
我又舔了舔手指,慢吞吞地走到鍋邊,也探頭往裡面瞅了瞅,很無辜地道:「這雞又不大,吃不完才奇怪呢。我醒來一個人也不見,還以為這雞是你們特意留給我的,而且我有留雞湯給你們啊,這才是精華呢。」
「你!」他一扔盤子,氣呼呼地走了,我衝著他的背影眨了幾下眼睛,然後拿了個碗盛了碗雞湯,一邊心滿意足地喝著,一邊有些奇怪地想著:天都黑了,難道還有人沒吃飯?
不過等到雲耀雲輝衣衫微有些凌亂眼神微有些疲倦的出現,看到小破孩和雲耀雲輝以及芷蘭宮三侍衛六個人吃著青菜白飯,我有些臉紅的在一旁建議道:「其實廚房裡還有雞湯啦!」
「雞都被你一個人吃光了,還好意思說有雞湯!」那小破孩眼也不看我一下,使勁地扒了口飯,用力地嚼著,甚至都沒夾口青菜。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訕訕地道:「我醒來沒見人,以為這雞是留給我的,對不住大家了。」
「公子這是哪的話,公子是主子,本就是應該這樣的。」雲輝也使勁扒了口飯,抬眼看了眼坐在他對面的小破孩,大聲說道。他左手拿筷的動作已經萬分熟練。
小破孩的眉毛使勁挑了幾下,終是忍住沒再說什麼。我由於一隻雞下肚已吃不下飯,又在飯桌旁杵了一小會,便出了門。
曦嵐來信,三軍已快到望州城了。而另一方面,我自來了這裡,便與狐狸徹底失去了聯繫。鳳蘭玉珮依舊在我身上,卻再沒見到小黑鴿的影子,包括夜風,也沒再出現。我有時候想,上次小黑鴿在天青皇宮被曦嵐抓個正著的時候,他說他曾聽聞過黑鴿子的來歷,那麼是否鳳蘭玉珮的事他也是一早知道的?如今與狐狸有關的人與物都沒再出現,會不會這四合院外的八卦陣有什麼深一層的玄機?想完又慚愧不已,曦嵐待我如此,我不該這樣想他。
雲耀雲輝曾好幾次想跟著小破孩出去,結果沒幾米遠便被發現,如此看來,小破孩的身手倒是不差的。想想也是,他是曦嵐的師弟,照理武功也是不錯的。
我在這不知是哪的四合院中,倒似與世隔絕般,每天除了在這院子裡來回走走,順便破壞一下小破孩種在院中央的花花草草之外,實在無聊得緊。剛開始還掰著手指頭數日子,數到後來就忘記了,這日拿出曦嵐的來信一數,有六十多封,每日一封,不知不覺已過了兩月有餘,掐指一算,新年早過,我也該是十九歲,或者說是二十七歲了。
這日我無聊的在院子裡踢小石頭玩一種造房子的遊戲,正一個人玩得盡興,小破孩卻從斜刺裡冒出來,一把拉過我手便往院外衝去。我莫名跑步跟著,一邊想掙脫而不得,沒過幾秒,卻見雲輝他們五個人便擋在了小破孩的跟前。
「讓開!」小破孩停下腳步,臉色難得的陰沉著,低聲喝道。
「殿下交待,除非他親自來接,不然公主不能出這院子。」無印率先開口,而且他口中的「殿下」,該是曦嵐吧。殿下?殿下?他們竟叫曦嵐「殿下」,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讓開!」小破孩緊緊握著我的手,也不回答無塵,只依次將身前的五個人一一打量了一遍,沉聲道。
「若塵,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走到他身邊,轉頭詫異地問他。這小破孩雖然不咋待見我,但也不至於如此。再說之前我想出院他第一個攔著,怎麼今天倒似要拉著我下山的樣子?心下卻隱隱覺得不安起來,沒來由的,只是一種直覺。
「怎麼了?」他驀地轉過頭看我,眼裡竟有濃濃的傷痛之色,聲音也變得不平靜道,「師兄為了你,命都快沒了,暈迷不醒還念念不忘你,你卻盡想著離開這裡,離開他!」
心突然停跳了一拍,然後才是慢慢地疼了起來。命都快沒了?命都快沒了?我另一手緊緊扯住若塵的衣服一角,顫著聲,說不完整一句話:「曦嵐……他……怎麼了?」
「若不是他用最愚蠢的方法將護魂給你,若不是他受了傷還堅持上戰場,為了讓你安心還負傷破城門,傷上加傷,如今他怎麼會重傷暈迷不醒?」他死命地拉著我手,力氣大得好像要將我的手捏碎似的,一聲一聲的質問,字字敲在我的心口,「受了傷還堅持給你寫信,還寫好幾封備著,依舊算好時間每日裡送過來,生怕你收不到信擔心,若不是情況不好反差,送信之人巴巴地跑來告訴我今天沒有信,我逼問他良久才說了實話,只怕師兄就此醒不過來,你估計還不知道他為你做了多少事!」
我怔在當場,一時間失了反應。
「你們還不讓開!」若塵大聲喝道,說完一聲清嘯,前方便出現一匹棗紅色高頭大馬。無印等三人自動讓開,雲耀雲輝閃身退下,若塵拉著還在失神的我一個飛身已躍至馬背上,我這才有些明白過來。一聲馬嘶,棗紅馬已踏蹄狂奔,我轉過頭,便見身後那五人已各自騎著馬緊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