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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五章 :弦弦掩抑聲聲思 文 / 明月別枝

    第五十五章:弦弦掩抑聲聲思

    他週身散發出來的是毫不掩飾的強烈的怒意與痛意,抿著唇,眉頭緊皺。我心裡大慟,曦嵐他是不是終究被我扯下水了?為什麼我此刻強烈的感覺到他身上發生了某些變化。我忍不住顫著手撫上他的眉,想撫平那微皺的眉峰,我不要,我不要曦嵐變得不再是那個溫和清雅的曦嵐:「曦嵐,曦嵐,我是微眠啊。」

    我心慌地看著一言不發面色冷峻的天曦嵐,一邊身上冰火兩重天又讓我幾欲暈厥。他緊緊摟著我,雙手貼著我的後背,明明看著我,卻又好像沒看見我般,兩眼直直的失神。

    「曦嵐,曦嵐,我好難受!」我流淚去樓他的脖子,突覺心口處刀刺一樣的疼,竟好似要死了般,比我第一天來到這裡的疼痛更甚。

    他像是終於被我的哭聲驚醒,慌忙收回在我後背的右手,一邊輕柔的替我擦去眼淚,一邊緊張地問道:「微眠,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很難受?堅持一下,你中了迷香,在這天聖水裡熬過這個時辰就沒事了。」

    「不是,心口痛,好痛。」我痛得幾近失聲,軟軟地趴在曦嵐身上,感覺自己好像隨時都會靈魂出體。

    他詫異地望著我,我的視線卻模糊起來,心口的痛彷彿在瞬間蔓延至全身,整個人虛脫般,慢慢滑向水池底,想說話,卻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他突然似想到什麼般,眸裡有詫異、有驚痛,更好像還有一抹狂喜,猛地將我攬入懷裡,右手握住我的左手,十指交纏,掌心相貼,一股熱力源源不斷地從他的掌心渡入我的體內。心口的痛更甚,左手處又突感一陣灼人般炙熱,好像有道異亮的亮光刺過來,我眼前一黑,在失去知覺前只隱約聽到曦嵐似乎在說:「微眠,一切原來都是天意!」

    待得醒過來時,我已在一個熱氣騰騰的浴桶裡。曦嵐神情悲慟地盯著我的臉,手有些微顫的輕碰了碰被天昕嶸扇了一巴掌的左頰,又輕碰了碰我下唇的傷口,低頭將我的手掌攤開,之前為保持神智清醒用指甲拼了命掐自己的掌心,如今一看,竟有些血肉模糊的觸目驚心。「啪」,有暖暖的東西輕輕地滴在我的左手掌心,卻似能灼傷人般,重重地烙在了我的心裡。

    曦嵐!心口的痛已隱去,但心裡卻抑制不住的悲痛起來。我輕輕抽手,他卻牢牢握著我的手不放。耳畔傳來簫聲,似遠還近,是誰還在今夜吹簫?心裡狠狠一抽,我驀地抬頭,手緊緊地反握住曦嵐的手,這簫吹的曲子,竟是我那日在淺醉居喝酒後唱的《水調歌頭》!探頭搜尋簫聲來源,應是從西邊傳來。曦嵐宮西面小屋,夜風,夜風早前安插在四王爺府的靈兒……那是狐狸在吹簫!

    淚盈於睫,狐狸難道從靈兒處得知了今晚我會有事,巴巴地跑來這皇宮,找不到我,便用這蕭聲來傳信麼?

    「曦嵐。」我淚眼迷濛地看著身前的人,他也看著我,眼裡有複雜難懂的光芒。剛才的一幕又浮現在我眼前,我嚥下那句幾乎脫口而出的話,澀然道,「等下曦嵐能幫我將琵琶取來麼?」

    我不能那樣對曦嵐,更不能讓狐狸看到我現在這狼狽的樣子,我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換來的成績,不能毀在四皇子的一個小陰謀下。狐狸,狐狸,我聽懂了你簫聲裡的所有感情,可是我現在,除了能用琵琶報個平安之外,再不能有更好的方法了。

    「讓紫蘇進來伺候你,我去將琵琶取來。」他低著頭轉身向外走去,身上的衣衫竟還是濕透的,該是從天聖水池出來後急著照顧我而未顧及自己。我看著他轉身的背影,不再是以前如仙謫般飄然脫俗,而是沉默的壓抑的悲傷的孤苦的,不止這些,許是因為剛才在天聖水池裡一直有替我運功護身,他的背影,竟似疲憊地站不穩般,身形微斜。我的心一下子揪疼了起來,我怎麼能和天青王一樣,為了自己竟似要將曦嵐逼急了逼瘋了一般。

    「不要,曦嵐,你先去洗個澡,換身衣裳,然後好好睡上一覺,你也很累了。」

    他的身形一頓,然後又沉默著離開。

    我任由紫蘇將我身上的衣服脫得乾乾淨淨,聽著那依舊不死心的簫聲,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來。紫蘇也不說話,眼睛卻紅紅的,細細擦拭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盡量避開我身上的傷口。

    門「吱呀」一聲打開,天曦嵐站在門外,一手拿著琵琶,另一手拿著幾個小瓶,他也不進來,只看向紫蘇,紫蘇停下手走過去,行至門外,卻是福了個身退下了。

    我頓時臉燙起來,將下巴磕在浴桶邊上,眼睜睜地瞅著天曦嵐進來,轉身又將門合上。

    「曦……曦嵐。」這種情況,我不得不結巴一下,臉紅一下。偶可是連件小內內都沒穿啊。

    他將琵琶放在一邊,又將那幾個小瓶置於桌上,一手拿過紫蘇放在旁邊替我備的衣服,便徑直朝浴桶這邊走來。

    我躲也不是,藏也不是,逃也不是,蹲在浴桶裡不動也不是,兩手緊緊環在胸前,一時驚呆,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曦……」我才說了一個字,便一聲尖叫,曦嵐他居然一手將我從浴桶裡拎了出來,我直覺的自欺欺人的用手蒙住了臉,便覺週身一暖,曦嵐已用衣服將我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我藉著指縫偷偷睜眼,眼前卻似有金色光影閃現。我詫異地攤開手掌,竟見自己左手的小拇指上纏繞著一圈圈細金線。我困惑了兩秒,伸右手便想解下,結果發現根本沒法解開,而細看之下又發覺這好像不是金錢,反正套也套不下,解也解不開。

    「這個是什麼?曦嵐套上去的?」那金色的東西繞滿了我三分之一截小拇指,我顧不得曦嵐剛才的色狼行徑,心思完全被這東西吸引。

    他握住我依舊扯著揪著那圈圈金線不放的右手,另一手撫上我的臉,溫柔地道:「別動,戴上了便摘不下來了。」

    「曦嵐,這東西好奇怪,為什麼給我戴上這個?」

    「為了讓微眠留在這兒。」

    他的聲音很輕,我聽了卻大驚,暈倒前的一幕清晰浮現,在天聖水池裡突覺心口刺痛,像極了我第一天穿越到這裡被痛醒的感覺,當時就覺得自己好像就要痛死,靈魂就要出體。難道,天聖水會是我回到21世紀的一個關鍵?暈倒前左手傳來的炙熱,隱隱感覺到的一團金光,而我現在顯然還在這異時空,難道都因這圈圈纏繞的細金線?那麼曦嵐剛才的話,是因為明白了我真正的來歷?

    不等我說話,他輕執了我的手,在手背上印下深深一吻,這才如釋重負般露出一抹暖暖微笑,低低地歎道:「微眠,你還在我身邊,真好!我還以為我又要將自己最最重要的人照顧丟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好像終於恢復正常的人,聽著遠遠傳來的簫聲,心亂成一團。

    曦嵐執了我的手,將那小瓶裡的藥輕輕地仔仔細細地抹在我的手上,清涼而微香,然後他又換另一個小瓶,將裡面的東西抹在我的左頰上。我心裡苦笑,雖說剛才天昕嶸那一巴掌的力不是很大,可是如今十八的皮膚估計還是有點吃不消的,也不知是不是紅腫成豬頭樣了。

    他又放下手中的小瓶子,取了另一個小瓶,將裡面的東西輕倒了些於右手修長的食指指尖,然後對著我的嘴唇,細細地抹了上去。我的臉迅速燙了起來,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剛才曦嵐救了我回到芷蘭宮的時候,我好像有趁著迷情香的藥力強吻曦嵐過。現在他的手便描繪著我下唇的輪廓,神情專注地盯著我嘴唇的位置,好像都有些臉紅,腦中警鈴大響,不行不行,中了迷情香幹過的事要假裝沒發生過,現在的首要任務便是不能發生啥曖昧的事。

    我趁天曦嵐不備,一個縱身想跳下他的膝蓋,卻忘了自己現在不是穿著衣服而是裹著衣服,結果一骨碌滾下曦嵐膝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我呲牙咧齒的。

    那悵然與失落的情緒一瞬即逝,曦嵐依舊微笑地抱起我,好像沒事人一般,順手拿起一邊的琵琶,遞到我手中,聽不清情緒地道:「那簫吹了很久了,微眠彈首曲子讓他心安吧。」

    我無語,心裡其實也是很擔心狐狸的。

    我抱著琵琶,曦嵐卻抱著我走出小白宮,又抱著我坐在那花架上,夜風冰涼,一時心裡泛起說不出的滋味。曦嵐,曦嵐他是擔心我的琵琶聲傳不到狐狸耳朵裡麼?他從始至終都知道這一切,為何還要這樣付出,我此刻心中揪緊了的痛,一定,一定是及不上曦嵐的十分之一呵。簫聲依舊在耳畔迴旋,那裡面又包含了多少感情,道出了多少心聲,吹簫的人兒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我輕輕合上眼,有淚從眼角迅速滑落,如果沒有那一場即將到來的戰事,該有好多。狐狸,這曲是彈給你聽的,可是這歌,卻注定是我欠曦嵐的。

    音符從指尖流淌而下,淺醉居那一幕清晰浮現,仿若昨日,我輕輕吟唱,那首在心裡百轉千回的歌: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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