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夜訪
她看見稽侯珊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享受著凱旋而歸,萬民擁戴的滿足感。身後浩浩蕩蕩的兵馬烘托著他的王者風範。
靜綿卻無暇瞻仰新單于的尊容,她急切地在人群中尋找那兩個熟悉的身影,確切地說,是在尋找那個光頭。
但是任靜綿穿梭在人群中,也未見到寞寂,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寞寂不會戰死沙場了吧?哥哥也不見了,連尼若都不見了,一種莫大的恐慌感襲來,靜綿的手異常冰涼。
一時間,她忘了禮儀,不顧阻攔,直衝進呼韓邪的帳營。她妻子正為他的到來精心打扮了一番,安靜地崇拜地看著自己的丈夫,正準備等他和大臣們聊完了,就好好和丈夫溫存一番。沒想到,靜綿當著眾大臣的面直接闖入帳營問寞寂和李東的事。
稽侯珊看見靜綿,眼裡流露出異樣的目光,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地走到靜綿身邊,滿眼的溫柔。
「好久不見了,你憔悴了不少。」說著,試圖拉起靜綿的手。
聞言,呼韓邪妻子的臉就黑了下來。她猛然意識到一個危機,如今的丈夫已經是高高在上單于,他不可能只擁有自己一個閼氏。今天看來,他早就垂涎這個漢人女子了。
她開始後悔為什麼不在這段時間殺了她!她為他擔心,為他祈福了這麼久,卻在一瞬間讓一個漢人女子奪走丈夫的注意力,她不甘心。
靜綿輕輕地躲開稽侯珊的手,又問了一句:「單于,寞寂和我哥呢?」
看到靜綿眼裡急切的目光,稽侯珊不忍傷害她,只好將實話告知她。
聽聞他們沒事,靜綿放下心了,只是自己仍需再等一些時日,不過也不久,十日他們就回來了,加上路途,最多也不過十數日,這麼久都等了,又何妨區區十日?
想到這裡,靜綿從心底發出微笑,寞寂還活著,這就好。她欠了欠身,向單于告辭,她還要繼續她未完成的刺繡。
望著靜綿瞬間由擔心變得欣喜的神情,難以掩蓋的喜悅襯得她的臉如春日裡的桃花,還有她款款而去的背影,稽侯珊久久回不過神來。
曲終人散的時候,妻子已經在房裡等待多時了。她心潮澎湃地等著丈夫。卻遲遲不見丈夫進屋,她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忙叫婢女去看看單于去哪了。待婢女回來稟報後,她氣得把桌上的東西一把全掃到地上。
原來,單于居然去找靜綿!
稽侯珊站在門口,做了個手勢,叫隨從們退下,自己則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靜綿安靜地刺繡。靜綿的每一個穿針走線都是那麼認真,那麼動人,不由得,他感歎道:「越有麗姝,越有女兮,鳳鳴鳳翔,苧羅有美紗兮,濯濯清泉,明眸眇眇,蛾眉黛黛,地無神語,麗姝麗姝兮,身何兮,情何寄。」
靜綿停下手中的針線,望向門外,只見稽侯珊站在那吟哦,她笑了笑:「單于竟然對漢人的詩詞也頗有研究,剛才您唱的是西施?」
「三小姐天資聰穎,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即使西施在世,也比不得三小姐的沉魚落雁之容。」
「單于過獎了。單于深夜到訪有什麼事嗎?」
「沒事,只是好久不見,想念你了。」
靜綿聞言心下一緊,趕緊說道:「閼氏等候單于期間,每日都在為單于求平安,每日都在思念單于,單于現在應該陪的,是閼氏,而不是我。」
稽侯珊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逕自問道:「難道,你真的鍾情於那個和尚?他愚頑不堪,沒有一絲情趣,怎配得上你?只要你願意,我可以詔告天下,冊封你為大閼氏。」
卻說閼氏派來的婢女恰好經過,一聽便聽到他說要冊封靜綿為大閼氏,嚇了一跳,趕緊躡手躡腳地離開,準備告訴閼氏。稽侯珊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追出來一看,遠遠望見一個婢女模樣的人,便知她聽到了什麼。當下也不惱,只是回頭,慢悠悠地對靜綿說道:「剛才聽到的人,是她的婢女。」
靜綿一驚,如果她聽到這些話,難保明天閼氏不為難自己了。稽侯珊,你害苦了我。
「這可如何是好?我得親自向閼氏說明才是。」說著靜綿就要離開帳營,一來是真想去解釋清楚,二來是為了躲開稽侯珊。
誰想被稽侯珊一把拉入懷裡。
「你要說什麼?」
靜綿被他這一個動作驚得不敢動彈,只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跟閼氏說……你剛才的話是……是說笑的。」
「你這麼一去,豈不是白白送死?何況,我是認真的。」
「單于,你不會這麼做的。」靜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開始有些怨恨寞寂為什麼這時候不在自己身邊。
「為什麼?」
「你能有今天,都是因為閼氏的父親,烏禪幕首領。如今你終於成了單于,豈能做一名過河拆橋的負義之人?又如何讓天下人臣服?」
「說得好,你總是能拿住我的軟肋。只是她已經知道了,一個閼氏殺掉一個平民女子,連個理由都可以不要。」
「所以靜綿懇求單于替我向閼氏開脫?」靜綿用力掙扎不開,只得無奈地問道。
「天下是我的,我要冊封一個女人,何需顧忌別人?」
「她是你的髮妻,你居然如此對她,我若委身於你,他日不知道你又會怎麼對我。」靜綿冷笑道。
「對你,不一樣,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上你了。」
靜綿又用力掙扎了一番,無奈稽侯珊力氣太大,她掙扎未果,反而被他摟得更緊,作勢還要吻她,看著那張越湊越近的臉,靜綿嚇得一邊胡亂地拍打一邊掙扎著,冷不丁撕扯了稽侯珊的衣領。
然後所有的動作都停止了。
靜綿瞪大眼睛看著他,滿臉掩蓋不住的驚訝。
稽侯珊明顯地感覺到了不自在,低頭一看,瞬間他明白了靜綿驚訝的原因。
「你……」靜綿難以置信地剛吐出一個字,就被稽侯珊緊緊地摀住嘴巴。
「靜綿,不能說,說了你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