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人頭
想到這裡，寞寂趕緊說道：「依我之見，這些人不一定是右地的家眷們，那些家眷除了婦女就是老人和孩子，基本上沒有年輕的男人，哪來這麼多年輕力壯的黑衣人？況且屠耄堂已經死了，諒這些老弱婦孺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護國禪師的意思是想為他們說好話？」烏禪幕瞇起眼睛，冷冷地看著寞寂。
李東一看，情況不妙，等會別幫人不行，反而被誤認為自己與右賢王有勾結，把小命也搭上了，趕緊說道：「寞寂是出家人，看法難免有些偏頗，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寞寂一心要救阿布，況且，連日來，他已見了太多殺戮，實在不忍心再看見匈奴人自相殘殺，於是不理會李東又使眼色又捏他的舉動，不怕死地繼續說道：「佛家主張無緣大慈，同體大悲。上天有好生之德，對有罪過的人尚且可以原諒，何況是還沒有弄清事實的呢？」
姑夕王也來湊熱鬧：「寞寂師父戰場上橫掃千軍，可沒有顧忌什麼慈悲為懷啊。」
被他這一噎，寞寂一時說不出什麼，猶如被拿住了七寸，只得沮喪地退下來。退而考慮假使他們真的對右地進攻，該怎麼營救阿布等人。
姑夕王得意地看著被自己嗆著的寞寂，烏禪幕倒看不慣姑夕王得意的樣，有意要成全寞寂一番，於是發話：「今天尋找一晚，如明日天亮還沒有消息，明日本侯親自率兵滅了右地！」
聞言，寞寂知道烏禪幕的意思，當下主動請纓，尋找單于，李東自然跟著附和，一邊安撫急得直哭的尼若，一邊率領了些許部眾連夜尋找。
這裡烏禪幕恨不得也將稽侯珊給翻出來，但此時，他萬萬不可離開單于庭半步，他比誰都清楚，新任單于一天還沒坐穩當，突然失蹤了，下面不知道有幾個剛剛冊封的王在等著看好戲，只要有單于已死的消息，只怕自己這個太上皇也坐不安定了。
這些都在其次，現在最關鍵的是，是擔心有人趁亂再添一腳麻煩，借刀殺人，被抓走的單于倘若落入他們手裡，不死也得死了。當下烏禪幕暗暗叫了幾個親信，監視幾個賢王、谷蠡王和日逐王等攬握兵權的王侯。
軍中人全部一夜未睡，好在親信們沒有回報各王有反常舉動，許是他們知道烏禪幕在監視他們，也或許他們想等事情明朗了再說。
到次日凌晨，外出尋找的士兵紛紛回來稟報尋找未果。邊稟報邊抖得跟篩糠一樣，只怕烏禪幕一時惱怒就把自己給殺了。
最後稟報的是李東，他的消息和前面的人一樣，把烏禪幕最後一絲希望泯滅了，烏禪幕終於忍無可忍，下令集合兵馬，準備親自領兵前往右地。
這時，又有一個人來報：「右賢王求見！」
眾人一驚，想這消息傳得可夠快的，短短一夜的時間，居然可以將消息傳到右地？難道單于庭裡有內賊？或者他剛好有事稟報？如果這樣，那就剛好撞到槍口上了。
烏禪幕冷冷地說道：「來得正好，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膽子，竟敢謀反？」
右賢王在隨從的帶領下見了烏禪幕，他看見烏禪幕當家，而不見新任的單于絲毫不覺得奇怪，這讓在場的人更加認定他是知道了昨日烏禪幕放出的話才來的。只不過，他沒有眾人想像的驚慌。
右賢王看見烏禪幕陰沉著的臉，只鞠了一躬，然後走出門外，向著外面揮了揮手。
就見十幾個隨從抬了幾個箱子進來，放在烏禪幕跟前。
「你這是什麼意思？」烏禪幕強忍著氣冷冷地問道。他本能地以為箱子裡是一些金銀財寶之類的東西。
右賢王沒有應答，而是叫手下人將箱子打開，隨著箱子的打開，眾人紛紛駭然地別過頭去。尼若嚇得直接躲進李東的懷裡。
這些箱子裡，裝的竟然是幾十顆人頭！
裡面有女人，老人，甚至還有小孩！
「這裡是屠耄堂的家眷的全部人頭。我對崑崙神發誓，誓死效忠單于，決不會做背叛單于的事，更不敢派人劫持單于。」說著右賢王跪了下來。
右賢王的這一招來得突然，讓烏禪幕一時無話可說。看著這幾十顆人頭，連他都有些不忍，看來這右賢王是痛下殺心，棄車保帥了。
比起右地幾十萬民眾的安危，這些屠耄堂的餘孽實在不算什麼。
寞寂不忍再看，這裡面的人都是無辜民眾，尤其是那些孩童，他們尚不知仇恨，就被仇恨的爭執給殺害了。寞寂心裡一陣抽搐，一種巨大的噁心感襲來，濃重的血腥讓他有了想嘔吐的衝動。
此外，他心裡悲涼地想到：是否，這裡面有阿布的人頭？還有顓渠閼氏的？還有小七的？
寞寂心裡沉甸甸地壓抑，大漠的寒冷沒有讓他退卻，但是這無止境的殺戮，不知道何時才能結束。如果有可能，他寧願一輩子在那小寺廟裡與青燈古佛相伴，也不要到這紅塵來。
或許，這是他的劫難？
烏禪幕心裡直翻胃，趕緊叫人將這些人頭撤了去，揮了揮手，讓右賢王平身，算是相信了他說的話。右賢王又客套了一番，告辭退出。
一切又回到了起點：單于究竟在哪裡？
幾個王的眼神分明有了異樣，他們的心思烏禪幕知道，十有**他們是認定單于被殺害了。當下，烏禪幕心亂如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寞寂分明也注意到了空氣中異樣的氣氛，倘若再不找出稽侯珊，只怕又一場爭奪王位的戰事要開了，戰事一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情急之下，寞寂突然挺身說道：「臣願意與漢將軍，持金弓尋找單于。以金弓號令天下，挾持單于者，格殺勿論！凡救得單于之有功者，將以金弓贈之，待事成之後，臣只求還鄉，做一名清掃落葉的和尚。繼續我的修行。」
李東一聽，立即明白了寞寂的意思，這樣一來，那些想殺稽侯珊的，暫時會變成想救他，即使要造反，也得等得到金弓之後，方能事半功倍。當下趕緊應允，聲明事成之後，自己將攜帶妻子到鄉間村野做一民農夫即可。
烏禪幕雖然心中疑惑他們哪來的金弓，不過這樣一來，暫時也幫他解決了眼前的難題，趕緊順著他們的話，承諾他們若能以金弓贈找尋單于的有功者，必將賜予他們幾世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匆忙之間，來不及多做思考，李東和寞寂辭別烏禪幕和尼若，策馬遠去。
李東見自己討了個不知道從哪下手的差使，忍不住問寞寂：「你知道稽侯珊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