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投奔
「他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要殺你?」望著小七離開的身影,阿布問道。
「他沒有想殺我,這件事就當過去了,他日顓渠閼氏問起,你也不能說。」
「哦。」雖然心裡還是不能釋懷,阿布還是點了點頭。
「阿布,你……還恨我嗎?」夏千赭溫柔地看著阿布,小心翼翼地問道。
聞言阿布的臉色陡然一變,為了掩飾,她將頭別過,不去正眼看夏千赭。
「為什麼你不救父親?」
夏千赭一時無語,阿布顫抖的聲音告訴自己,她在強忍著悲痛。這個時候他怎能告訴她,事實上不是自己不去救他,而是自己殺了他?
見夏千赭久久不言語,阿布以為他還在內疚之中,趕緊擦擦眼睛,故作輕鬆地說道:「算了,現在你的身子要緊,不說這個了。」
「阿布。」夏千赭一把抓過她的手,「不管我對你的家人怎麼樣,你始終是我的妻子。我會疼惜你,還有我們的孩子的,相信我。」
「好,好……」阿布哽咽著點點頭,夏千赭的話猶如黑夜中的一縷亮光,在她一無所有的時候給了她莫大的慰藉。
此時此刻,她除了他,還剩下什麼呢?
這裡夏千赭又中了毒,一時間需要阿布上下照料著,憑空少了一個幫忙的人,把小七給忙得暈頭轉向。隊伍裡有一些體質弱的已經快支撐不下去了。隊伍前進的速度又減慢了許多。
一行人好容易抵達右地,多數幾乎體力透支。
到了城門外,顓渠閼氏叫人稟報了右賢王,很快,右賢王迎將出來,滿臉的急切讓夏千赭似乎看到了收留他們的曙光。
那右賢王與屠耆堂是兄弟,兩人長的有幾分相似,只是氣質卻大不相同,眉眼間比屠耆堂多了幾分精明。夏千赭看見他的眼前亮了一下。只見他深情地看著顓渠閼氏,走上前去,旁若無人地拉起她的手:「好久不見,阿蘭越發動人了。」
顓渠閼氏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連忙抽回了手:「右賢王真會說笑,阿蘭老了,怎比得右賢王身側的閼氏,個個年輕貌美?」
「在我心中,阿蘭永遠都是最美的。」說著又拉起顓渠閼氏的手。
夏千赭將頭輕輕地別過,看見阿布眼裡流露出鄙夷的神情。
小七則面無表情,好像沒有看見眼前的一幕。
只不過夏千赭知道,他的內心並不似表面的這般平靜。
「右賢王抬愛了。想必您也知道我們此番來右地所為何事了?」
右賢往掃了一眼顓渠閼氏身後一干疲憊的人,當然包括那個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哥哥。不覺有些驚訝:「哥哥,你還活著?」
那屠耆堂雙眼無神,沒有應答,彷彿根本沒有聽見右賢王的話。
右賢王說這話時除了驚訝再無其他感情,這讓夏千赭和顓渠閼氏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或許在他看來,屠耆堂早就應該被稽侯珊殺了才是。
「哦,天祐單于,讓他得以留得性命,奴婢想,右賢王是單于的弟弟,定不會見死不救,應該會收留單于的,所以做主把他帶來了。」顓渠閼氏趕緊說道。
「顓渠閼氏重情重義,對我哥哥不離不棄,這讓本王佩服,只不過……」右賢王話說了一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顓渠閼氏。
顓渠閼氏會意,回頭看了一眼屠耆堂,橫了橫心,小聲地對右賢王說道:「賢王隨我來。」
說著兩人走遠了開來,耳語了幾句,期間顓渠閼氏面露慍色,只是強忍著沒有發作,最後妥協了下來,似乎是讓右賢王給她時間商議一番,然後匆匆忙忙朝夏千赭他們走來。
「閼氏,右賢王的意思是……」夏千赭趕緊問道。
顓渠閼氏氣得眼圈都發紅了,小七見狀,看了夏千赭一眼,也忙問道怎麼回事。
「他答應將這一干人留下了。」
阿布聞言鬆了口氣。
「代價呢?」夏千赭平靜地說道。
顓渠閼氏看了夏千赭一眼,苦澀地說道:「我委身於他,他可以留下這些老小。但是……單于卻必須死……」
「禽獸!趁人之危!再說,為什麼要殺掉單于?單于現在根本夠不成威脅。」小七急辯道,遠遠地看見右賢王一副悠閒地等待答案的模樣,不禁憤恨。
「他想歸降稽侯珊?」夏千赭冷冷地問道。
顓渠閼氏點了點頭。
「把單于的頭獻給稽侯珊是歸降最好的獻禮……」顓渠閼氏說著聲音開始哽咽。
誠然,她不曾愛過這個窩囊的男人,但是這個窩囊的男人卻在她最孤獨最無助的時候收留了她,並且給了她無盡的愛和權力。所以她千方百計要將他救出來。只是沒想到,最終他的宿命仍然是死。
她早就知道右賢王垂涎於她的美色,只是因為她是單于的女人,不敢對她有所行動,現在,屠耆堂什麼也不是了,他便藉著這一干老弱婦幼的性命威脅她。
聽到這個消息,最難受的人其實是小七,身為人子,他不願意看著母親從一個男人的懷裡掙脫開來,又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不是因為愛,僅僅為了某種目的。
他這個做兒子的,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委身於這麼一個趁人之危的小人,這讓他情何以堪,終於他忍不住,斷然否決:「不可以!你不可以做他的女人……」
顓渠閼氏愕然地看著這個平時說話不多的隨從,不知道他哪來那麼大的勇氣。
「你……」
「我不能讓你一次一次投入你根本不愛的男人懷裡。」
阿布聞言,上前狠狠地給了小七一個耳光。
「放肆!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奴才說話!」阿布無所謂顓渠閼氏的死活,她只要一個可以留下她的地方,然後重整旗鼓,蓄勢待發。
小七驚愕地看著阿布,即便到了現在,她仍然像只驕傲的孔雀。
夏千赭冷冷地抓住阿布的手腕。
「你以為你是誰?你還是單于庭的居次嗎?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對小七說話?」
阿布的眼神刀一般地劃過夏千赭。
「是誰前兩天還在甜言蜜語地說過要疼惜我的?現在,居然為了一『淫』婦和一個奴才這麼對我……」
「就事論事,你不要自己想一路去,無理取鬧!」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顓渠閼氏大喝一聲,眼裡充滿了凌厲,「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容得你們在這裡爭吵嗎?」
然後她轉過頭來,溫和地對小七說道:「你雖身份低微,卻忠心可鑒,難怪將軍如此器重你。謝謝你。可惜,有的東西,不是你我能決定的。我既是顓渠閼氏,就有義務為我的子民著想,這茫茫大漠,以我之力,是再找不出其他可以讓他們棲息的地方了。況且,即使我們找到了地方,他們也沒有體力再繼續漂泊。天意如此,就按他說的做吧。」
「閼氏……我可以保護你,不要管別人了,你就好好為自己活一次吧,我帶你離開大漠,我們回中原去,什麼也不用管,我會好好……孝順你的……」小七見母親終究做了這個決定,傷心欲絕。
「孝順?」顓渠閼氏詫異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