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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無誅 文 / sleeptear

    第六十九章無誅

    阿布見這陣勢,嚇得全身發抖,忙撲上前問道:「怎麼了?千赭,你怎麼會這樣?你別嚇我?」

    任阿布如何焦急,夏千赭只顧大口地湧血,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是他不願意說,實在是無法言語。

    那血液色澤暗紅,透著黑,一看就知道是中了毒。

    「千赭,你不要嚇我……」見此情景,阿布不由得淚流滿面。

    儘管她怨恨他,但不得不承認,她心底深處還愛著他。

    畢竟,他是孩子的父親。

    「來人!」阿布大喊道。

    沒有一個人。

    阿布這才想起,他們在逃亡,這裡不是以前那個任自己呼風喚雨的將軍庭。

    一股悲哀的情愫湧上心頭。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你說啊,你是郎中,你說呀。」望著自己滿手的鮮血,阿布急得只剩在那喃喃自語,她甚至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這樣,至少夏千赭知道如何應對。

    突然,阿布想起來時離開的小七。

    對,解鈴還需繫鈴人,想到這裡,阿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千赭,你等著,我去找小七。」

    阿布跌跌撞撞地奔出帳篷。

    「小七!你給我滾出來!」阿布歇斯底里的吶喊聲迎著大漠的風飄到顓渠閼氏的帳篷裡。

    此刻,她的帳篷,煙霧迷濛,香氣寧人。

    小七正給屠耆堂安撫寧神,因為驚嚇過度,屠耆堂已經連續幾日沒有睡覺了,這會,在小七藥物的作用下,剛剛入睡。

    聽到阿布的喊聲,小七的手明顯地抖了一下。隨即趕緊恢復正常。

    只是,這一個動作,沒有瞞過顓渠閼氏的眼睛。

    當阿布怒氣沖沖地闖進帳篷時,顓渠閼氏已經等在門口。

    「小七!你給我出來!」阿佈滿是血的手指著小七吼道。

    隨即「啪」的一聲,顓渠閼氏狠狠地給了阿佈一個耳光。

    「放肆!剛在單于的帳篷裡大聲喧嘩!沒見單于剛睡下嗎?」

    阿布本已急怒攻心,這會突然被顓渠閼氏蓋了一耳光,竟楞在那,半晌回不過神來。

    然後,她的目光又回到小七那。

    「小七!你為什麼要害他,你給千赭下了什麼毒!」

    顓渠閼氏正等著阿布大鬧,乘機教訓教訓她。她對阿布有著本能的反感,就猶如阿布對她一樣。也許,潛意識裡,她固執地認為,倘若不是因為阿布的母親,她和她的兒子就不會失去攣鞮飛業。

    只是她沒想到阿布居然對她的耳光毫不在意,正納悶,聽到她說夏千赭中了毒了,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是她無暇和自己鬧,否則以阿布的性格,不把帳篷掀了,就不是她。

    既然人家的丈夫中了毒,顓渠閼氏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而是將眼神飄到小七那。一臉狐疑。

    小七為什麼要對夏千赭下毒?僅僅因為他是攣鞮飛業的奴才,因為夏千赭沒有護著主子心生恨意才下手的?

    小七停下手中的活,只微微地向顓渠閼氏點了點頭,就默默地拉起阿布,走出帳篷。

    「放開!你這奴才!」阿布此刻恨不得一刀殺了小七,只是礙於需要他的解藥,強忍著沒有發作,只是嫌惡地甩開他的手。

    小七被阿布的這一舉動弄得有些難過,不過隨即他就釋然了,以前,他不是經常受她這番「禮遇」麼?

    「你為什麼要害他,你給千赭下了什麼毒!?」阿布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他不會死的,他比我更清楚。」

    「他在大口大口地嘔血,嘔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你說他不會死?他就算不中毒死,也得失血過多而死。你為什麼要這麼狠!要將他置於死地?我命令你!你把解藥拿出來!」

    小七漠然地看著她。

    小七的漠然深深地刺痛了阿布,再一次提醒她已不再是將軍庭裡的居次。

    她剛剛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在父親的光環下的一切,現在又即將面臨失去丈夫的危險,而自己卻眼睜睜地看著丈夫掙扎在痛苦之中無能為力。莫大的悲哀和無助感襲來,她開始哭,拚命地哭,此刻,除了哭,似乎找不到別的辦法發洩自己的情緒。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救救他,我不能沒有他,我肚裡的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我求求你……」阿布的聲音因為哭泣開始嘶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命令任何人,唯一能做的,只有求小七。

    小七見阿布哭得這般傷心,也覺得很震驚,在他的記憶裡,阿布永遠都如一隻驕傲的孔雀,何時這般狼狽地哭過?

    因為心疼,所以心軟。

    「我答應你,去看看他。」

    聞言,阿布抬起淚眼,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真的嗎?你真的答應救他了?只要你把他救活了,我就不計較是你下的毒了。」

    小七沒有說話,逕自朝前走去。

    回到帳篷時,夏千赭已經暈厥了。他的臉色煞白,沒有一絲血色。軟軟地倒在血泊中,流到遠處的血已經開始凝結,有的甚至已經開始結冰。

    見次情景,剛收了眼淚的阿布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兩人手忙腳亂地將夏千赭弄到榻上。

    少頃,夏千赭醒了。微弱地叫了聲:「阿布……」

    阿布見他終於醒了,鼻子一酸,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又掉了下來。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

    「我口渴了,你給我弄碗水來。」

    「好,可是……」阿布擔憂地看了一眼小七。

    夏千赭知道她顧慮什麼,輕輕地說道:「去吧,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猶豫了一下,阿布點了點頭,給了小七一個警告的眼神,出了帳篷。

    夏千赭的視線轉向小七。

    「為什麼?」

    「你說過,你殺了他,我隨時都可以殺你。」

    「那為什麼不直接毒死我?比如『九日』就可以,你卻偏偏用了『無誅』。」

    「『無誅』,毒性強烈,中毒者五臟六腑皆劇痛無比,且劇烈嘔血,意志力弱者也難逃一死。之所以取名『無誅』,只不過給中毒者一個活下去的信念罷了。」

    「很好,父親教你的都記得這麼清楚。」

    「我已經殺過你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你還是我的主子。」

    「謝謝你。」

    「我差點害死你,你還謝我?」

    「你給了我一個台階。」

    小七深深地歎了口氣。

    「不如說,是給了我自己一個台階。給了自己忘卻殺父之仇,一個不再恨你的理由。」頓了頓,小七又問道,「主子,其實,你知道我給你的酒裡有毒的,對嗎?」

    夏千赭微笑著合了合眼,算是默認了。

    「但是你還是喝下去了。」

    「判斷是否有毒,其實很多時候不是判斷食物,而是判斷人心,你給我酒的時候,我從你眼裡看到了殺意。」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喝?」

    「你給的,我就喝。」

    「如果裡面下的是『九日』呢?」

    「也喝,因為你會給我解藥。」

    「『九日』無解藥,主子難道忘了?」

    「所以你不會,而是下了『無誅』。你這麼做,還為了阿布,對嗎?」

    「主子,小七什麼都瞞不過你。其實阿布也是缺一個台階,她是愛你的,請主子要珍惜她。」

    「我會的,不管以前我是否鍾情於她,但從做她丈夫的那天起,我就決定要以丈夫的身份好好疼愛她。所以我要謝謝你,給了我和她一個台階。」

    說話間,阿布進來了。

    小七起身說道:「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你好好休養。」

    「小七!」夏千赭叫住他,「你究竟看到多少?」

    聞言,小七的身子猛地一震,他知道夏千赭問的是什麼。

    「忘了吧,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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