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結盟
「呵,你不會連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吧?」夏千赭用質疑和嘲弄的口吻問道。
「從我記事起,我就在那小寺廟裡,別的我一概不知。」
「這麼說來,是了塵沒告訴你。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吧,你是梁長史的嫡孫子,剛出生就因老和尚的一句『你是家門禍害』,被抱走了,估計那老和尚就是你的師祖。」
寞寂十分震驚,他在努力地搜索第三世和第一世的記憶,卻找不到一點記憶的殘骸。佛祖真是超級精準的過濾器,把他這個階段不該知道的東西全部刪除了。
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佛祖手中的玩偶,身體,宿命,記憶,無一不在他的掌控之內。
「你……說的當真?」
「當然是真的,既然你認定我身後有組織,像你的身世這種小事又怎能瞞得過我?」
「那,我的家人,現在在哪?」寞寂習慣了自己是個無親無靠的獨行者,突然從天而降的祖父,還是長史,命運突然鋒回路轉,這讓寞寂一時難以接受,目前只有找到家人,確認了身份才能肯定。
「沒了,全沒了,當日你聽到小七說的許皇后的事,淳於家慘遭滅門,你們家在那場浩劫中也未能倖免於難。錯就錯在,你的祖父和霍光太過親密,甚至協助參與了謀反。」
「也就是說,你告訴了我的身世,我卻無從肯定?」
「原本你可以去問了塵,但是現在也沒有機會了。」
寞寂聞言大驚,先前夏千赭說到長史家遭滅門,他只是吃驚,倒還不至於傷心,畢竟他說的話還未經肯定,而且自己也從來沒有跟家人相處過,沒有什麼感情。但是了塵不一樣,他是師父,又是養父,一手把他拉扯大的,這會聽到夏千赭說這個話,心裡頓時」咯登」一下。
「你什麼意思?了塵怎麼了?」
「你以為當日攣鞮飛業殺光的單是李家的人?」
寞寂的臉色開始愈加陰沉。
「你們從密道裡逃走,攣鞮飛業知道李家還有活口,派人查了與李家有干係的所有人,包括李東已經出嫁了的兩個姐姐,還有,你那個小寺廟。你們走後幾天,這三處地方都葬身在一片火海裡,據說沒有人生還。」
李東一聽,彈簧般地跳了起來:「攣鞮飛業這個畜生,連我兩個姐姐都沒放過?」然後情緒激動得猶如一隻無頭蒼蠅團團亂轉,嘴裡念叨著:「我要殺了他,這個魔鬼,我要殺了他。」
寞寂頹然地坐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他想起了師父,師叔們,還有那永遠也解不開情結的大師兄,那個口袋裡永遠有零食的二師兄。三年了,他離開了,卻間接因為自己給他們帶來了災難。
也許師祖說的沒錯,自己真的是個禍害。
在夏千赭說這些之前,他的使命只有替李東和靜綿報仇,儘管出家人不能將仇恨放在心上,但除了這個,他似乎沒有別的理由。
而現在,他的心底開始有了來自於自己的仇恨。
是的,他恨攣鞮飛業,所以他要親手殺了他!
「不管我們出於什麼目的,現在我們三人的目標卻是一致的,就是要殺掉攣鞮飛業,斷掉單于庭的臂膀。你們接受我的合作,我們就事半功倍。」夏千赭把寞寂和李東的仇恨逼到頂點後,適時地提出自己的計劃。
沉默,待憤怒得到暫時的壓制後,寞寂說道:「我同意。這件事不要稟報烏禪幕了,否則他又要懷疑我們,不僅不認為你在和我們合作,反而會覺得我們勾結你。」
「我也同意。」李東咬著牙說道,「我一定要親手砍下攣鞮飛業的頭,用他祭奠我的家人。」
三人終於達成了協議,正欲擊掌盟誓,忽然聽得外面有一隊巡邏的士兵走了過來。而且明顯是朝寞寂帳篷來的。
幾個人警覺起來,隨即想到可能是地上躺著的這幾個人遲遲沒有回去覆命,烏禪幕找了個借口過來打探。當下三人互相望了望,不知道如何是好。
夏千赭只說了句:「你們快躺下裝暈。「說著逕自從旁側溜出帳篷。
寞寂和李東一想:對啊,自己是被迷香迷暈的,當然應該還是暈著的。當下趕緊躺了下來。
就聽得幾個人衝進帳篷,一看寞寂他們還在睡著,只是沒想到自己人也躺在地上。為首的那個悄悄叫人將地上幾人抬了出去,只當寞寂他們不知道。然後向烏禪幕報告去。
待他們走遠了,寞寂和李東相繼睜開眼睛。
「還當我們不知道,這烏禪幕老賊,盡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無恥之極!」李東憤憤地罵道,「這等小人,我看這場戰是必輸了。」
寞寂沒有應他的話,他知道歷史,稽侯珊終究會當上單于。只是不懂是不是這次就成功。他淡淡地說道:「單于庭的人未必就是君子,小人和小人鬥爭,也算勢均力敵。」
眼下,既然與夏千赭定好了內外接應,成大事者必須先放下憤怒,仇恨不可忘,但是不能因仇恨衝動行事。
隨即他想到的是那些人被帶到烏禪幕那,烏禪幕會有什麼反應。
「李東,如果你是烏禪幕,自己派來的人也被迷暈了,首先會想到是誰做的?」
「哼,他肯定認為是姑夕王的人也想來我們這找金弓,把他的人也弄暈了。」
「對。不過烏禪幕即使這麼認為,也不會找姑夕王理論。他還要靠他的幾萬兵馬。他應該慶幸我們二人沒醒沒有發現他們的人。」
「不過他和姑夕王之間,在心裡結下樑子是肯定的了。」
「那是自然。有朝一日,稽侯珊當上單于,不知道怎麼整這個姑夕王呢。」
「誰知道他能不能當上呢,我只求殺了攣鞮飛業一了百了。」
寞寂也不說稽侯珊的事,因為歷史的東西,他不便說明。只說道:「明天去見烏禪幕我們要好好演一場戲了,就說我們這昨日遭了小偷,金弓被偷走了!」
「啊,可是金弓根本就不在我們這……」李東的嘴巴隨即被寞寂摀住。
「你別說這麼大聲,萬一被烏禪幕聽見,明天我們倆就永遠說不出話了。」
「可是烏禪幕根本沒有得到……」
「我們就是要這樣說,他們沒有得到金弓,而我們說我們丟掉了金弓,烏禪幕必定認為是姑夕王的人偷走了。」
「你覺得烏禪幕會相信我們的話?」
「他這個人天性多疑,只相信壞的,不相信好的。所以即使姑夕王不承認,他心裡也會這麼懷疑。但是一時間他又不敢對姑夕王怎麼樣,所以我們暫時可以擺脫他的注意。」
「那這樣的話,尼若那邊的那張金弓不是白打了?」
「先放著,以備不時之需。我也沒想到烏禪幕會心急到叫人來偷,其實他要耐得住性子,在戰場上逼我們拿出來我們就得露餡。」
「我估計,他是怕到時候被姑夕王鑽了空子。現在也好,橫空出了點岔子,我們暫時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兩人說話間繼續休息。全然忽略了外面夏千赭根本沒有走遠。他的嘴角呈現出一抹微笑。然後靜靜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