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巖洞
寞寂一看,傻了。這沒頭沒尾的四個字,如果說尼若從被抓走那天開始都算劫難,自己都追到這了,則顯然不是一個有效的消息。難道是說現在她即將面臨什麼?那就得到攣鞮飛業那看個究竟,至少目前能對她下手只有她。寞寂想抓住那個匈奴兵問個清楚,只可惜,那人急匆匆地消失在一處拐角的地方。寞寂後悔自己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當下,不得多想,趕緊前往攣鞮飛業那。
再說夏千赭故意裝暈,被迷迷糊糊地抬到一個冰冷的光線暗淡的地方。一會四周就安靜了下來,很顯然方纔那些抬他的人都離開了。
四周出奇地安靜,突然,夏千赭依稀聽到有輕微的流水的聲音。不免心中疑惑,也不管身邊有沒有人看著自己,就逕自睜開了眼睛。還好,周圍並無人。夏千赭認真地端詳起身處的環境。這裡居然是一個巖洞模樣的地方。
這個發現讓夏千赭頗為吃驚。一是根據剛才行走的路程,自己先是往下走,再平行走了一段路,雖說不算很短,卻不也是很長,也就是說,路線極有可能是從顓渠閼氏住處往下走,再通往這裡的;二是,這裡是大漠,怎麼會有這等造型的巖洞?看這樣子不像是純人工開鑿的,雖然有些佈置是人工製作,不過岩石壁和其他大體的形狀應該是天然形成的。
剛才的水聲從何而來?夏千赭忍不住起身查看。巖洞裡幾盞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線,把整個環境營造的朦朧不清,前方陣陣散發出的水氣加深了模糊的程度,依稀可辨那是一處溫泉。
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這麼快就醒啦?還是你根本就沒有醉?」毫無疑問是顓渠閼氏的聲音。
聲音伴隨著輕輕的水聲,傻子也知道她在泡澡。
公然在一個男人面前泡澡,她的目的不言而喻,對於夏千赭來說倒是第一次,不免有些心慌意亂。嚇得他亂了方寸,杵在那,再不敢向前一步,彷彿前面是危機重重的雷區,此刻他甚至有點想學寞寂念「阿彌陀佛」的衝動。
「閼氏閨房的底下居然別有洞天,真是讓人驚歎。」夏千赭這麼問無非是想確認一下這裡的位置是否在在她住處下。
而顓渠閼氏卻從他的話裡判斷出來他一路都是清醒的:「夏郎中果然不同凡響,想必你一直都是清醒的。否則你怎知這裡離我住的地方不遠?」
夏千赭乾笑了幾聲,雖然被她看破了,她這話的意思也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又聽得顓渠閼氏說道:「千赭。」這回她直呼他的名字,把夏千赭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裡沒有別人,不介意的話……與我一起享受這自然的恩賜如何?」
夏千赭聞言心下一熱,話都有些結巴了起來:「在下不敢……」
「你明明沒醉,卻任我帶了來,想來你我都不是不解風情的人。又何必拘泥這些世俗繁瑣的規矩?」
夏千赭越發窘迫了,如果有鏡子,這會自己肯定是滿臉通紅。當下緊張地拒絕道:「不不不!我是什麼身份的人,豈敢和顓渠閼氏一起……」
「你嫌我老了?」
「閼氏花容月貌,哪裡會老……只是……」
「別叫我顓渠閼氏,那是別人對我的稱呼,我小名叫阿蘭。今後只要是我們倆人,你就這麼稱呼我吧。」
「不敢不敢,夏某還有事,先行告退了。」夏千赭急忙後退,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女人像妖孽,再不走,只怕等會她施展什麼法術自己就被拖下水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久不聞女人味的他,此刻竟有了一絲原始的衝動。只是理性拚命克制住了自己。
可是看了半天,也找不到出口在哪,想來這裡定有機關,因為竟沒有一處地方是明顯的出口。
顓渠閼氏沒有應答,而是從泉裡起了身,身上披一件大衣,只是裡面沒有穿多餘的衣服,那大衣只掩蓋了身體的大概,隨著她的動作,身體的各個部位若隱若現。
「看來夏郎中還是嫌棄我。否則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啊。」顓渠閼氏經過剛才洗的溫泉浴,此刻臉色紅潤,頭髮濕答答地貼在身上,別有一番風情,相比這朦朧的燈光,無比耀眼。閃得夏千赭僵直著身體,硬是不敢正視。
「我比起你那李家三小姐自是年老色衰,不過,如果我沒看錯,那女子似乎品味異常,與那和尚更親近。你也不是愚鈍之人,又何必守著她一個?」說著,將身子貼到夏千赭肩上。
「閼氏請自重。如今在下是飛業將軍的座下客,閼氏若久留,只怕將軍會遣人尋找夏某。閼氏盛情,夏某銘記在心,日後有機會再登門拜謝。」夏千赭將她扶正,後退一步說道。
「謝?謝我什麼?怎麼謝?」顓渠閼氏嘲弄地看著他。
「這……」夏千赭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只怕你出了這巖洞,就視我為洪水猛獸,再不肯接見我了。」說這話的時候,顓渠閼氏一臉的落寞,眼神楚楚動人地看著夏千赭。
「閼氏傾國之貌,深得單于寵愛,又何必在乎我這樣一個市井小民呢?」夏千赭說道。
「他能給我什麼?名分呢?他身邊的女人無數,又何曾真真在乎過我?你們都覺得我表面風光,誰又能知道我內心的苦楚?我以為你是那解風情的人,沒想到,你也這番薄情。」說著顓渠閼氏靠在桌邊「嚶嚶」地哭起來,也不知道是真哭假哭。
夏千赭深知此時千萬不可被她的假象迷惑,上前安慰她,一旦碰觸她的身體,她便會像條蛇一般纏住你,當下仍然杵在那,覺得渾身不自在,再這麼僵硬地站下去,估計都要成石頭了。
顓渠閼氏見他不為所動,知道自己的伎倆瞞不過他的眼睛,當即佯裝擦了擦眼角,襟危正座。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
「方纔你們突然回我帳中,既不是特意為我而來,那麼便是攣鞮飛業叫你們來的?」
夏千赭沒有回答,他看著顓渠閼氏的眼睛,判斷她說這話的意思。
他還沒弄清楚是誰將他和寞寂引到顓渠閼氏這的,如果引他們來的就是顓渠閼氏自己,她說這話是為了撇清關係?如果真是攣鞮飛業,自己說是會不會被顓渠閼氏抓到攣鞮飛業那質問他為什麼派人潛入我的帳營,居心何在?那樣的話不管是攣鞮飛業還是顓渠閼氏,總有一個人會將自己和寞寂殺了。
所以他只能不回答。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怎麼,不敢說?你都敢做了,怎麼還不敢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攣鞮飛業引你們來我這,就是查一個人。他不敢和我撕破了關係,就引你們來查,查得到,他便下手,查不到,犧牲的也不過是你們兩個漢人。只可惜,他知道的,我總是能比他先一步知道。」
顓渠閼氏一時也沒了繼續糾纏夏千赭的興趣,逕自坐了下來,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既然你到了我這,我也不怕和你說,你要想在單于庭立足,不找個靠山是不行的。識相的,你就跟了我,那個攣鞮飛業,他想做單于不是一天兩天了,先前想滅了烏禪幕,當上右賢王,結果呢?自己的兵馬全軍覆沒,右賢王沒當成,差點小命都搭上了。不過,即使他打了勝戰,只要有我在,他也永遠當不上右賢王。」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能力,藉以拉攏我嗎?其實你大可以一刀殺了我,這樣我就不能為攣鞮飛業效勞。」
「我捨不得啊。」顓渠閼氏溫柔地說道。眼神裡儘是深情。
「屈身於顓渠閼氏身下的人我想不再少數,顓渠閼氏又何必苦苦強留在下?而且事實上,我也不想投靠攣鞮飛業,對於這裡,我們只是個過客。」
「那你就只有死。因為你是漢人。」顓渠閼氏冷冷地說出這幾個字。
「你不會殺了我,現在我是攣鞮飛業的女兒請來的人,你殺了我,就是公然向他挑釁。但凡你有足夠的實力滅掉他,也就沒必要和他做著表面文章了,你又何必給他一個發兵策反的借口呢?」夏千赭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顓渠閼氏冷冷地看著他,許久才說道:「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攣鞮飛業一直要拉攏你們。就衝你這種臨死不懼的氣質,連我都想不惜代價地留你了。好,死威脅不了你,那麼還有一個條件我想你一定心動。」
「就是你剛才說的攣鞮飛業要叫我們來查的那個人?」夏千赭笑著說道。
「果然聰明!」
「寞寂猜得沒錯,李東果然在你手裡。」
「憑我第一次見到你們說的話?」顓渠閼氏也笑著問道。
「正是。」
「攣鞮飛業處心積慮地想得到李東,他想得到的,必定是對我也有用的,所以很抱歉,我在他找到李東之前就把他截了下來。那天看見你們幾個漢人竟敢孤身來這裡,而且那個三小姐面容和李東有幾分相似,我便猜了大概。那句話,只不過是故意放給你們聽的。攣鞮飛業的耳目真是瞎了,我抓了李東兩三天了,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這讓我非常沒有鬥爭的快感。我告訴了你們,也順便告訴他的耳目。他必定會叫你們來我這裡找。然後,我就可以見到你了。」
「這麼說來,所有的這些都是你故意的?」
「正是,我還以為,你們當晚就會行動,只可惜等到今天才來。讓我等得很著急呢。」
「遺憾的是,你沒有把李三小姐也一併截了,她已經被攣鞮飛業扣留了,即使我們找到李東,倘若他知道妹妹在攣鞮飛業那,也會奮不顧身地前去救她。到時候,不免又要落入攣鞮飛業之手。而且這次李東來這裡,本來就是為了救他的心上人,尼若。現在她們倆都在攣鞮飛業手裡,就不怕李東會不上勾。」
「那你就更要和我合作了,否則就憑你和和尚,能救得三個人?」
「這……」夏千赭陷入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