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居次
休養了幾日，靜綿的傷勢漸漸好轉，人也精神了不少。
尼若不和他們多言語，沒事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坐在河邊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李東幾次想和她說說話，她也只是不冷不熱地回應著。把李東尷尬得只得望著她的背影，幾許的落寞。
夏千赭冷笑一聲：「家仇未報，倒先兒女情長了。」
李東向他投去「要你管」的眼神，不過被他一說，倒還真是有幾分內疚。
靜綿坐到尼若身邊。
「你看什麼呢？」
「沒看什麼。我想家。」
說到家，靜綿的心裡忍不住幾分傷感。
「我也想家，我想我娘和我爹。」
「那你們為什麼來這裡？」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天降橫禍。他們二老都死了，我們幾個逃出來，無處可去。」
尼若不說話。靜綿想我都主動說我的事了，你怎麼也該投桃報李呀。
「那你呢？你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裡？」
尼若仍然沒有回答，只是幽怨地看著前方。
靜綿等了半天也不見她有想說的意思，向李東扁扁嘴，走開了。
寞寂沒有興趣打探尼若的**，他只一心想著他們要去哪裡，靜綿的傷也好了，接下來他們總該找一個去處，永遠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他自己倒無所謂，大不了再回寺裡做和尚。只是靜綿總不能一輩子這樣奔波。
至於夏千赭就更無所謂了，他是一任名醫，隨時可以回去。真正該急的李東卻一門心思被尼若吸引了去，反而安於現狀，只要能和尼若呆在一起便是。尼若這幾日與他們相處，也習慣了和他們一起，有他們在，至少自己也不再寂寞。
這日，一切還如往常一樣，幾人飯後在木屋前稍做休息。忽然夏千赭的臉色嚴肅起來，耳朵似乎在認真聽著前方。寞寂見狀，也側耳聽了一會。便警覺地說道：「前面有人，而且不只一個。」
幾人從先前懶散的態度馬上轉變為全身心的戒備。李東他們下意識的反應是是否那些人追來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幾個人手中緊緊握著劍，目光定格在森林出口處。終於從森林裡隱約可見幾個人的身影。
待走近一看，那些人不是漢人打扮，身穿長齊小腿的、兩邊開叉的寬鬆長袍，腰上系有腰帶，腰帶兩端都垂在前面，腰帶上繫著弓箭袋系，垂在左腿的前面，箭筒也繫在腰帶上，橫吊在腰背部，箭頭朝著右邊。最為奇特的，是他們的頭髮，除了頭頂上留著一束頭髮外，其餘部分都剃光。
寞寂等人都沒見過這等打扮的人，夏千赭倒吸一口冷氣。
「匈奴人！」
一聽是匈奴人，幾個人頓時緊張起來，早就聽說了匈奴人好殺噬血，素來與漢人勢不兩立。他們有八個人，而自己才五個人，其中兩個還是女的，一個不會武功，一個會點皮毛。還得騰一個出來保護她們。
尼若遠遠看見幾個打扮怪異的人，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後來，神色漸漸放鬆，最後居然激動地朝他們拚命揮手，嘴裡嘰裡咕嚕說著一堆他們四人聽不懂的話。
那些匈奴人遠遠看見尼若在河對岸揮手，也激動地用怪語回應著，趕緊策馬趟過河。到了他們跟前，幾個紛紛下馬。單膝跪在尼若面前。
尼若激動得眼淚直流，只上前去把他們扶起來，那幾個匈奴人過了最初的激動後，注意到了尼若身後這四個漢人，臉色大變。為首的一個跟尼若嘀咕著什麼。尼若看著他們拚命擺手，看樣子似乎在解釋著什麼。
聽了尼若一番解釋，為首的那個拉了尼若就要上馬。
李東眼裡滿是不捨地看著尼若。
「尼若，你去哪？」
聞言，尼若回頭朝他們走來。
「大家相處這麼久了，一直也沒告訴過你們我的真實身份。我是虛閭權渠單于的女兒，原名叫佳蘭尼若，父親封我為尼若居次。父親死後，右賢王屠耆堂謀反自立，逼走我哥哥稽侯珊，我們的親人都被殺害了，當日，在父親幾個以前的手下保護下，我逃離大漠，躲到你們漢人這裡。感謝崑崙神，我哥哥沒有死，並且派了他們來找到了我。現在我要隨他們去了，要協助我哥哥奪回單于之位。和你們在一起很開心，願神保佑你們。」說著尼若手握胸前，向他們鞠了一躬。轉身上馬。
望著尼若漸漸遠去的身影，幾日來相處的感情湧上心頭，李東心中萬分不捨，連靜綿都覺得惋惜。
突然，李東翻身上馬，追了尼若而去。
「尼若！等等我！」
「胡鬧，他想找死！」夏千赭臉色一沉，趕緊也騎上一匹馬，追李東這個鹵莽的傢伙。
寞寂只輕輕搖了搖頭，靜綿還在這，他只得留在這，況且，以夏千赭的身手，應該能追到李東。
那幾個匈奴人見李東在背後窮追，一時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當他見到匈奴人要追來殺害，就有一個人說時遲，那時快，抽起一支箭就朝他射來。尼若想出聲阻止，卻已來不及。
李東滿心愁緒地追得正歡，冷不丁看到前面飛來一支箭，一時沒能反應，還道是尼若射出來的，竟不知躲閃，任由馬向前，迎接那支箭。
就見一個白影踏過，在空中劃了一優美的弧線，伸手接住了那支箭。
夏千赭輕盈地落在匈奴人前面，轉身看著他們。手裡握著那只箭。
「聽說匈奴人噬殺，果不其然。」
尼若趕緊道歉。
「對不起，我的手下誤會了，以為他要來追殺我們。」
卻見適才和尼若耳語的那個人又在尼若的耳邊說了一些聽不懂的話。尼若一聽，眼前一亮，隨即又露出一副不可能的神情。
李東停在她面前，只是深情地望著她。
「尼若，你就這樣走了，以後我怎麼找你。」
尼若跳下馬，朝他走來。
「靜綿說你們前程渺茫，不知歸處，如果不嫌棄我們大漠寒冷蠻荒，歡迎你來大漠。我哥哥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方纔我的幾位手下見識了你們的身手，他們也非常希望你們能幫我們。」
「去匈奴？」李東有些猶豫，「我的家仇未報，恐怕暫時不能離開大漢。」
「殺你全家的人在哪？只要你答應我，我們可以先幫你報了仇。」尼若語氣堅定。
說到仇人，李東頓時無言以對。說實話，他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仇人的真面目，更別說那人在哪裡了。回想起那日母親臨終時說的話，便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仇人究竟在哪，我甚至連他的面都沒見過，只知道他叫攣鞮飛業。」
「攣鞮飛業？」尼若一聽駭然，「你的仇人居然是他？」
「你認識他？」李東眼前一亮。
「他原是壺衍鞮單于的手下，壺衍鞮單于過世後，他不服我父親及位，投靠了屠耆堂。正是助他謀反的爪牙。」
「這麼說來，他竟是我們共同的仇人了？如果是這樣，那我答應你，隨你回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