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滅門（上）()
李東坡的檢討沒有懸念地被打回重寫。對於李東坡來說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寫檢討，他只是一遍一遍地通過檢討控訴著大范的惡劣行經。只可惜，院領導看到的只是他的言辭，看不到言辭背後事實的真相。
佳妮說：「你就服軟一下吧，老老實實寫一份算了。」
寞寂說：「佛家遵循三世因果，六道輪迴，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暫且忍耐吧，忍得過這道坎，你也成佛了。」
所有的人都叫他要屈服於現實。可是李東坡不願意。
那年轉正考試，名額是另一個人通過關係爭取來的，所有關係都打通了，身邊所有的人都告訴李東坡不要太在意，考考就算了，做好落榜的心理準備。
可是他不，破釜沉舟，備水一戰，結果考了所有專業的第一名，比他的專業的第二名整整高了二十分。
這是他第一次和所謂的權力做鬥爭。沒有背景，沒有靠山，靠自己努力擊敗了所謂的潛規則。就像《亮劍》裡李雲龍說的：「一個劍客高手和咱對陣，就是明知是個死，也要亮劍，倒在對手的劍下不丟人，要是不敢亮劍，那才叫丟臉。」
因此他瘋狂地迷《亮劍》，甚至在某一時刻，他希望自己就是李雲龍。
只是與現實做鬥爭的結果是，他總被人冠以憤青的頭銜，不夠成熟，不夠圓滑。或者直接一句：不會做人。就全盤否決。
他問佳妮：「我是不是真的做人很失敗？」
「不會啊，就是有時候不太成熟。」
就因為這句話，李東坡一直沒敢跟佳妮直接表白。也許佳妮說的是對的，自己確實有些輕度的自閉。沒有人能理解，人們都在努力地適應著這個社會，只有他在做垂死的掙扎。所以他成了別人眼中的怪物。
寞寂常常和他說：「你的前世就是這麼一個不服輸的人。」起初李東坡覺得這個和尚腦子也有問題，老跟自己說前世，搞得好像他是千年老妖。不過也正因為寞寂思維特殊，孤獨的李東坡才能和他成為好朋友。
後來，說得多了，連李東坡也漸漸相信了自己好像真的有前世。不過相信的理論基礎是建立在「謊言說了千遍也變成真的」的基礎上。他終於相信寞寂的話後，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那我前世有幾個老婆？靚不？」
「真正意義上的老婆，一個都沒有。」
「不會吧，我那麼差？我這麼帥，前世應該也差不到哪去啊？」
「呵呵，再好的皮相也得有緣分。」
記憶再次回到兩世以前，李家那場突如其來的橫禍。
夏千赭的傷勢好了之後，尋找金弓未果，還是離開了李家。不是寞寂不想攔他，而是他要走誰也攔不住。
靜綿和李東的傷勢漸漸好轉。三個人依舊如往常一般相處，一切似乎都很平靜。只有蘇武仍然執著地勸李西效忠朝廷，直到有一天，蘇武將軍再也沒有來。
過了兩個月，朝中傳來，蘇武關內候病逝。李家上下舉家震慟。絲毫沒有意識到即將到來的災難。
那天，整個縣城的人們都在皎潔的月光下進入夢鄉，李家的人也不例外。突然，一陣喧嘩的馬蹄聲傳來，由遠及近。
李西警覺地醒來，寞寂和李東也醒了。他們不約而同地起床走到院子中央。
只看見李家高牆外面燈火輝煌。寞寂飛上屋頂一看，只見無數的馬騎帶著火把包圍了整個李家。心下暗道：「不好！」趕緊將實情稟報給李西。
李西聞言大驚失色。
李東只問：「父親，這些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包圍我們？」
李西隱約預感到些什麼，只是道：「待我去看看。」說著就要走出門。
只是已經來不及，說話間，牆外射進來無數火箭，剎那間火光四起，照得李家上空猶如白晝。
火箭飛進李府的房間，頓時哭聲喊聲尖叫聲響起，所有家丁丫鬟衣裳不整披頭散髮就從臥室跑了出來，有的身上燃燒著，一出門就立即在地上打滾。有的抱頭亂竄，漫無目的，只有淒慘的哭聲。
李西毫無防備，被流箭射中，應聲倒地。
李東見父親倒地，一邊用劍打散向他飛來的火箭，一邊將父親拖到房間。寞寂抓起一把竹笤帚，施展笤帚打落葉的功力，火箭紛紛散開了去。
猛地，他想到靜綿還在房裡，趕緊撤身去了靜綿的房間。
「靜綿！靜綿！」
寞寂焦急地在靜綿房裡叫著。只見靜綿的房間床上桌上都是燃燒著的火箭。整個房間火光，濃煙，熱氣逼人。
寞寂瘋狂地掀著床帳，桌子，一邊急切地叫著她的名字。
這時，一個聲音好像從地底下傳來一般：「寞寂……」
寞寂聽得出是靜綿的聲音，只見靜綿吃力地從床底下爬出來，一臉的驚慌和眼淚，頭髮散亂地披在肩膀上，狼狽不堪。
寞寂顧不得那麼多，只是一陣驚喜。趕緊上前，一把將她拉了出來。然後用手掃盡桌上的東西，將桌子倒放，兩人躲在桌子後面。
幾支箭「篤篤篤」地嵌入桌面。
靜綿的肩膀挨了一箭，血已經染透了她的睡袍。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上密密地滲出來。她被蛇纏過的傷還沒痊癒，這會又被箭射傷，那箭帶著火，灼燒著射進她的肩膀，寞寂可以想像她有多痛，當下只是心疼地不知說什麼好。只叫她咬住自己。
「忍一忍。」
靜綿知道他要做什麼，點了點頭，靠著寞寂，張開嘴，咬在寞寂肩上。
寞寂輕輕地拍著靜綿，就像安撫著孩子，猛地，他的手勁一用力，那枚箭被他拔出，頓時鮮血噴湧而出。
靜綿終究忍不住，大叫了一聲。
寞寂撕下自己的僧服，給靜綿簡單包紮了一下。
房間裡實在太熱，再呆下去不被燒死也會窒息而死。圍牆外面，無數的火箭仍然在源源不斷地射進李府。
寞寂的耳邊，只有無數的慘叫聲。
這是他親眼見到的第一次屠殺，李家上下幾十口人，一夜之間燒成灰燼。
來不及悲憫，寞寂只一心想把靜綿救出去再說。
卻聽到靜綿微弱地說：「我的父母，還有哥哥……」
寞寂聞言，抱著靜綿踏著輕功躲避著火箭來到李西的房間。只見李東抱著李西大哭，那李西被箭射中心臟，已經奄奄一息。
李夫人痛哭流涕，只一遍遍地叫著老爺。
又一隻箭飛來，寞寂用腳踢起幾張桌子，擋在他們面前。只見李夫人取下其中一支火箭，待她認真一看，頓時怒火中燒。
「果然是他，他到現在還不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