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和尚的初戀()
「三……三小姐……」寞寂見躲不過,只好走近了問候道。
他的心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又害怕又興奮,畢竟第一次靠她這麼近,他甚至可以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大晚上的,你怎麼在這裡?」靜綿的眼睛在夜色裡如一灣清泉,定定地看著寞寂,看得他火辣辣的。還好是晚上,看不大清楚,否則人家還以為他喝了酒,破了酒戒。
「哦,那個,月亮很美,我沒事就跑到屋頂上看看月亮咯。」寞寂開始忽悠道。他怕如果靜綿問為什麼到她的屋頂,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真的嗎?你有梯子嗎?怎麼可以爬到屋頂呢?」
「我會輕功。」
「輕功?啊,太好了,那你可不可以帶我也去看看?」
靜綿的眼睛因興奮變得更加明亮。
「當然可以。」寞寂心花怒放,看來輕功真是追女孩子必備的東西呢。他像紳士一般地伸出手,靜綿的手搭在他手上,柔柔的,軟軟的,碰到寞寂的時候,寞寂分明感覺到自己顫抖了一下,然後一股說不清的感覺從小腹沖上心頭。嚇得他在心裡直念「阿彌陀佛」。
靜綿在寞寂的攙扶下輕盈地跳出窗戶,她很興奮,居然可以飛上屋頂去玩,從小她就循規蹈矩地生活著,多少次夢想著能像小鳥一樣在天上飛,最好帶她飛出李家才好。
寞寂輕輕攬過她的腰,溫柔地說了聲:「抓緊了。」然後兩腳一蹬,伴隨著耳旁的風聲,還有靜綿輕輕的讚歎聲,他們飛到屋頂。
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寞寂甚至可以感覺到靜言的體溫,他們就像兩隻鳥,穿越高高的圍牆,穿越所有倫理的障礙,伴著柔和的月暉,飛向天空。
這個過程很短暫,但在寞寂的心裡,恨不得那是永遠。
那一刻,就像一幅畫,定格在寞寂三生的記憶裡,永遠揮之不去。
以致於在後面兩世裡,每當寞寂流著口水回想著這一段的時候,都會有人大喝一聲:「你又發神經啦,大白天又想著吃肉是不是?」
他擦一擦嘴巴,不理會他們的嘲弄,靜言是他心底的秘密,沒必要和這些膚淺的人說道。
寞寂也明白,如果自己不是個和尚,而且在她看來是得道的六根清淨的和尚,她斷然不會那麼輕易讓自己摟著她飛上屋頂。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靜綿偶爾會讓寞寂帶她飛到城外看看。儘管是夜深人靜,小縣城裡根本沒有白天的繁華,有時除了打更的更夫,就剩若干個小偷。但是靜綿還是很樂於玩這種對她來說驚險刺激的遊戲。
不過好景不長,寞寂帶靜綿出府的事還是被人發現了。發現這個秘密的人便是李東。
發現這個秘密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李東突然心血來潮,想叫寞寂帶他到屋頂抓那只發情的在屋頂亂叫的貓。結果到寞寂房裡一看,居然沒在。往屋頂看仍然不在,當下心中一凜,乾脆坐在門口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寞寂帶著靜綿鬼魅一樣地從遠處飄來。李東大吃一驚。
寞寂送靜綿回屋後回自己的房間,還沉浸在和靜綿一起的幸福中,剛一跨進門,就覺得耳旁有一樣冰冷的東西呼嘯而過。趕緊頭一偏,躲過來襲。反手兩指一捏,便捏住了那器具。竟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劍。
「誰?」
「你這個『淫』僧,居然調戲我妹妹!」
「少爺?」
「廢話少說,看劍。」
當下又一劍襲來,寞寂趕緊飛身躲閃,兩人在夜色中只見僧服和白衣交錯飛躍,不知道什麼時候,「忽」地一聲,燭台被點燃。兩人停了手。
「看不出來,你這小和尚武功不低。」
「不敢,比起少爺,貧僧遜色得多了,只不過輕功稍勝一籌。」
寞寂的師父從來不教寞寂武功,只是寞寂掃地掃得實在無聊,就利用掃把自己練將起來。從6歲練到18歲,整整十二年了,練到可以用掃帚彈落葉為飛鏢,也算到達一定的境界。只是這些,寞寂從來不敢示範於眾,只趁四周無人才偶爾耍幾招。
「明日我就稟報了父親,把你退回去。」
「少爺與貧僧有佛緣相系,恐怕是辭不走貧僧了。」
「你不走,我就殺了你!」
「阿彌陀佛。」
「你如何誘騙我妹妹?」
「李府牆高院深,三小姐只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貧僧是出家人,不敢造次。」
「哼,說得好聽,剛才還摟得那麼緊。」
「少爺是紅塵中人,看到貧僧是摟著一個姑娘,可是在貧僧的眼裡,貧僧是捧著一顆渴望自由的心。」
「你少跟我講這些懸乎懸乎的東西。反正我遲早得把你趕出去。」
兩人越說越大聲,終於驚醒了那些打瞌睡的家丁。幾個家丁聽得是少爺的聲音,趕緊跑了過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李東恨恨地看一眼寞寂。
「沒事,你們這幾天好好看著寞寂師父。沒我准許,不許他踏出房門半步,聽見了沒有?」
「是!」
然後李東又特意加了一句:「尤其是晚上。你們要是敢睡覺讓他跑了出去,你們也就別呆在李府了!」
「是,是,是。」眾家丁點頭如搗蒜。
李東終究沒有告訴父親。倒不是真的怕了寞寂,而是擔心這一說怕妹妹的名節受損。
李東有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兩個姐姐都已出嫁,只剩妹妹靜綿和自己感情最好,平素裡李東對妹妹愛護有加。李家不比尋常百姓,對姑娘的名節是極為看重的。
說到這裡,似乎要交代一下李家的背景。
據李東的老爹李西說,李家祖上是幾世高官,因為一場變故,家道中落,後來舉家外逃,逃到這個小縣城,靠著逃離時帶的一些銀兩,置辦了一些家業,如今還算興盛,只是李家禁止子孫考取功名,發誓決不再與朝廷有任何牽扯。
至於李家祖上是誰,任什麼官,侍奉過哪朝皇帝,李西一概閉口不言。
不過李東自小就被父親督促著習武,父親只說習武可防身。李東問得多了,父親就使出為人父的尊嚴呵斥他照做便是。尤其是使弓箭,父親說從祖上開始,李家就是使弓的能手,萬萬不可荒廢。
於是李東在父親的教導下,拉得一手好弓,弓箭既出,箭無虛發。
只是李東時常會看見父親對著房間那把巨大的弓箭發呆,每每回憶起往事,還會老淚縱橫。李東不知道父親所思何事,只是也不敢多問。後來為免父親太過傷心,就把那張弓搬到自己房裡。
在那個老人來李府之前,李東一直沒什麼追求,他過的無非就是一份平靜的生活。即使身體裡有的大量的雄性激素,也只是發洩到打獵上,對著滿滿一堆的獵物享受著成就感。後來,寞寂來了,連打獵的快感都給剝奪了,因為每次李東得意地提著一堆獵物回來,總會聽到他念「阿彌陀佛」,然後絮叨著那一堆不可殺生的言論。後來,李東為了堵寞寂的嘴,直接誘騙了寞寂吃上他烤的野兔,一次不行就誘惑兩次,李東的毅力比寞寂絮叨不可殺生的毅力略大一些,寞寂終於住了口,美美地享受著烤兔。
所有的平靜在那個下午被打破了,李東和寞寂都清楚地記得那天,一個穿著貴氣,坐在八抬大轎,雖然蒼老卻氣宇不凡的老者,在幾十人的保護下進了李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