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懊喪地瞅著父王,這個父王真是莫名其妙到極點,先是給我冰火鳳鐲讓我選琅為夫婿,如今提防琅的也是他,既然他這麼不信任琅又為何讓我嫁給他呢?我都搞不懂他搞這一套到底什麼意思?
父王張開眼睛朝我使了個眼色,語帶調侃:「什麼,什麼意思?為父閉目養神也礙著琦兒的事啦?」
雖然滿心的不悅,可我還是配合地帶著幾分撒嬌道:「就礙著女兒了,誰讓您不理人的!」一面用眼神示意:怎麼啦?外面不還是平常從不離父王身邊的張興嘛!
父王搖頭,然後淡笑:「唉,都要為人妻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你這副樣子讓為父怎麼放心哦!」
「人家哪孩子氣啦!既然不放心您就跟著女兒進宮得了!」我嬌笑著撲到父王的懷裡低聲問:「你懷疑狼?既然懷疑他又為何給我冰火鳳鐲讓我嫁給他?」雖然我面上在笑,可我的表情一定不善,因為正死死地瞪著父王,若不是我這具身子跟他長得十分相似,我簡直要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了。哪有自己的父親老是攪亂女兒的心緒,一副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幸福的樣子的。
「又說傻話了,別說你嫁的是皇上,就是普通人家也沒有爹爹跟著嫁過去的道理啊!好了,今兒個一早就拖了你起來,剛才有經歷這麼一幕,為父看你也乏了,再睡會吧!」父王慈愛地摟住我道,然後在我耳邊低語:「父王不讓你嫁琅兒,你就能放下他?就能心甘情願地跟七皇子生兒育女?其實也談不上懷疑,為父只是覺得承德帝駕崩的太突然了,還有琅兒今天的表現讓為父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可是仔細想想有似乎什麼破綻也沒有,可是正因為一切都太順利了,父王心裡反而覺得沒著沒落的。但願是為父多心吧。」
心裡有個聲音在提醒我,這不是父王多心!而應該是父王多年從政的經驗賦予他敏銳的直覺,我偎在父王的懷裡,手無意識地撫著自己的頸項,仔細回憶起今天的一切,承德帝的駕崩好像是太突然了點,還有琅臨別時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話,突然我的手落在我的雲形玉珮上,我猛地想起我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時,笪兒把這塊玉珮拿出來證明我是他姐姐的身份時,琅緊盯著這塊玉珮,眼中厲光一閃的情形。我抬頭問在父王耳邊低聲問:「這塊玉珮除了您還有誰知道它的作用?您告訴過琅嗎?」
父王搖頭:「為父怎麼可能告訴他?!不過這塊玉珮跟龍佩一起是太祖一直不離身之物,先帝應該看見過,想必有遺詔留給承德帝交代過這塊玉珮的事!再有就是隱軍的首領知道,除此之外這世上絕對再無人知道。」
「那,您能肯定在您和七皇子來劍泉山莊之前,琅未跟陛下相認?」我瞇眼追問。
父王緩緩地點頭:「起碼本王得到的情報是這樣的。」
「也許您的情報有誤!據我所知,琅精於易容之術。」
父王不在意地輕笑:「琦兒別忘了,他會的一切都是我教他的!他有什麼事能瞞得過我?琦兒到底在懷疑什麼?難道你認為琅早知道你的身份才跟你」
不願意想也不願意深究,我鬱悶地瞪他一眼:「我不知道!都是你,都是你,搞得我心神不寧,疑神疑鬼的!」
父王繼續在我耳邊低語:「好了,如今已然這樣了,別想這麼多了,琦兒,你只要記住為父一句話,即使是夫妻,有些事也不可全盤托出。還有,日後不管琅兒怎麼打壓張氏一族,你都不要插手。」
「父王是指……」我奇怪地望著父王。
父王淡淡地笑了:「為後位者,母族勢力太盛,歷來是帝王的大忌,更何況你還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天後,無論是誰做那個上位都會打壓你的母族,即使琅兒再愛你,也不會例外,所以」
父王坐正身子輕聲但卻剛好清晰地能讓馬車外的人聽見的聲音正色道:「怎麼,睡不著嗎?那父王跟你說個事吧,父王剛才在想,等你跟琅大婚,朝局穩定後,父王會慢慢淡出朝堂,把兵權全都交給你,等你跟琅兒生了小皇子,成年後你再轉交給他吧。這麼多年父王也累了,父王想帶著你三個姨娘歸隱田園。」
我不知道父王這是當真的,還只是說給外面的人聽,一時不知該怎麼接口,只是狐疑地望著他。父王用隔空傳音的方法傳話給我:「為父說的是真心話!只有這樣,琅兒才能放心。」
「可是按太祖遺詔,父王不是應該等我跟琅的兒子成年後,把兵權交給我們的兒子嗎?你真……」我接口,我的潛台詞是父王您真捨得下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位?
父王瞭然地輕笑:「沒什麼捨不下的,為父又沒有子嗣,只要你好,為父怎麼樣都好,這麼多年為了張家,為父嘔心瀝血,與人勾心鬥角、勞心勞力,為父真的是累了,這守江山的事就交由你們年輕的一輩吧!為父相信琅兒會做得很好。琦兒,你要好好輔佐琅兒,守住太祖辛苦打下的這片江山。」
我沒說話只是狐疑地望著他,有問題,父王絕對有問題。他把兵權拋出來絕對是要交換什麼,他以歸隱為餌到底想從琅這兒換什麼?可是我絞盡腦汁想來想去除了我的幸福和張氏一族的平安外,應該什麼也沒有吧?父王輕撫我的眉心:「別皺眉,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你們皺眉!!」
「你們?」我不解地反問。
「你母妃也愛皺眉,每次看見她皺眉,我就恨自己無能。」說到母妃,父王滿臉的溫情。
「父王,您很愛母妃吧!」我低聲問。
父王瞥我一眼,緩緩點頭,我歪頭笑問:「比起蕭芙呢?」
父王瞇眼沉思了會兒:「芙兒和梅兒她們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芙兒表面上看是個爽朗的江湖女兒,可是因為從小被父兄和眾師兄們寵著,骨子裡卻有些嬌氣和柔弱。即使今天你母妃在,本王也要說,芙兒是本王深愛過的第一個女人,正因為愛本王才會有種種過激之舉。如今回憶起來,那時太年輕,做事衝動了些,不過,就算從頭來過,本王可能還是會這麼做!因為在遇見你母妃前,本王就是這種人,怎麼說呢」
我接口道:「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是不是?」
父王低歎,「對,就是這樣!直到我遇見梅兒,」說道母妃他溫柔地笑了,那笑容讓他並不算俊美的臉龐剎那間生動起來:「你母妃表面上看是那麼柔弱,可纖細柔弱的背後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堅強、倔強,她就像一縷陽光她身邊所有的人不知覺得就被她吸引了。我才知道自己過去太自私了,那時我只恨她不甘寂寞紅杏出牆,辜負了本王,卻從未想過如果不是我太過疏忽芙兒,許多事沒及時跟芙兒言明,芙兒又何至於會背叛我。唉,這一切究其根本本王也有錯啊!說起來本王最對不起的還是茨兒,因為本王的一念之差,害得他一出生就離開雙親,雖然本王初衷是為他好,可一想到他父母的背叛,本王就對他親熱不起來,唉,也不知道這孩子記不記為父的仇呢!」
我撇撇嘴低喃:「您殺了人家父母也是為他好?」
「誰告訴你本王殺了芙兒他們?琅兒?」父王瞪著我。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那一副我冤枉他的模樣。
「怎麼可能是大哥呢,想必是祥嬸吧!」馬車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天哪,那,那是蕭茨的聲音!馬車外趕車的居然是蕭茨!看父王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想必是早知道了!
父王掀開簾布一臉詫異地望著易容成張興的蕭茨:「茨兒?你真是茨兒!這麼些年不見長這麼高了!」
「義父!」蕭茨的眼中含有淚花,低首給父王行禮。見蕭茨有幾分尷尬,父王慈愛地笑道:「是琅兒讓你來保護琦兒的吧!」
蕭茨還沒回答,車頂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哈,想不到你這隻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時候!是某讓他帶琦兒來見我的!」
這次父王那張千年不變鎮定自若的臉終於大變顏色:「范……范佟?」
飯桶?不,是范佟吧!范佟不是我這具身子的養父嘛!他不是被滿門抄斬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