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無孔不入,在無路可逃之下,就算這些流寇撒泡尿遮著呼吸也堅持不了多久,山頂上唧唧喳喳的叫罵聲漸漸變小,半個時辰過去。
等濃煙散盡,為防意外發生,那些流寇也狡猾,舉著火把,由火器隊開路,弓箭手與盾牌兵緊跟其後,一路引領楊易三人開路。
來到山上時眼前一幕令眾人愕然。有十幾個身材短小穿著異族右衽服飾的男人躺在地上呻吟不止。有士兵認得他們,這群人便是這半個月來闖入江南,如入無人之境的海外海賊。
青龍冒出來,審查了這些人,確定已無反抗能力後,嘿嘿作笑:「想不到本爺在那些煙堆裡放入了極品的**藥也能有效果!公子放心,他們幾日內動不了。」
如果如此,楊易嘿一笑,這可是點睛之筆,想不到那些所謂迷藥,經過了炭化還能有效,這卻是他小看了這個世界的藥物之理了,若知道也絕對會有更好的辦法。
就在這時,有一個還算清醒的流寇爬在地上悄悄想拿刀,一聲慘叫,被郭成一腳踩住手掌,郭成屑聲道:「到死還敢掙扎!全都綁起來!」
那兩名百夫長稱了聲得令,開始忙活。
今晚不費一兵一卒的活擒活寇,可謂大功一件,這功勞自然是讓郭成他們一眾軍兵拿去,只是楊易卻有後顧之憂,因為他的介入,事情發生了轉折點,沒有人會想到郭成此來杭州剿寇能夠成功,此事可謂打破了那些別有用心之人的算盤,若楊易此間離去,或者會再發生什麼意外。
郭成心懷大暢,見楊易一個人站在那兒靜思,走過來道:「怎麼鬱鬱不樂?」
楊易微微一笑,轉而問道:「郭兄打算怎麼處置那些流寇?」
郭成沉吟道:「這個我也作不了主,得上報。」
這時,楊易從地上撿起一把武士刀,半拔出鞘,淡淡的銀光閃耀,郭成眼前一亮,讚道:「果然好刀!」也難怪那些流寇能輕而易舉砍殺一名士兵,擁有如此精良的刀刃,無疑於如虎添翼。
「這種兵刃,有利於砍擊,製作工藝十分複雜,擁有這樣一把好刀,這些人以前的地位定然不低。」
郭成點頭道:「只可惜刀法路數完全不適用於我們武唐習武之人,倒是這種製作工藝,似是建朝時軍中流出?」
忙碌了一夜,也該收兵了,楊易與青龍行在最後面,黑壓壓的幾百軍兵質押著十幾名流寇往杭州城冒夜行進,此前為確保無漏網之魚,已經將整個鳳凰山頭搜了個遍,也派人到後山查看,並無發現墜崖的流寇,其實也是為了萬無一失,這些流寇前些日子就已被確定了人數,共為十六人,如今逮住的一個也沒有少。
回到杭州後,楊易大睡一場,終於又回到了好吃懶做的日子,本想抽時間回金陵一次,可眼下恐怕不能了,不知何時起了,他也有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精神。
三日過去,杭州境內一片歡呼氣氛,那威脅百姓安全的殘暴流寇終於伏法,這段時間以來,江南沿海一帶百姓可以說是惶惶不可終日,出入維艱,今得喘氣,許多家庭面前掛綵,人們奔走相告。
但百姓們也因此事對官府失望,傷亡如此之多,那些無辜丟失性命的人家屬誰來安撫?
大大小小百多名官員在郭成擒住流寇後紛紛冒頭,推卸責任時閃得比誰都快,能領功時也不會含糊,起碼也要露露臉。
*
事後整個杭州境內大大小小十幾名官員都聚到了知府,也就是太守在附屬府邸設宴,與其說是慶功宴,倒不如說是慶祝,慶幸能保住項上人頭與烏沙帽。不如何不令人振奮欲狂?
當日,呂府幾位掌陀人物震怒,平白被別人抓住了把柄,完全處於被動,著實沒想到會被人下了絆子,這次流寇全剿,他們呂家真的是「功不可沒」追究起來少不了他們,呂家在當日就派人去向明將軍請示。
然而這場宴會卻是三大鹽商私底下支持發起的。
楊易再來到了陸府,得知陸大人今日外出了,無人接待,陸夫人卻是待見了他,兩人在客廳對答,瞬傳遍了整個陸府,陸府不大,只有十幾個下人丫鬟,這樣反常的事可以說是罕見。
陸蕭兒聽到消息,暗惱楊易無尺度,竟然找上門來找她,變得光明正大了。
張氏問:「楊公子家中有可兄妹?」
楊易回道:「家有兩個小妹妹,才滿一週歲。」
張氏微愕,又不敢偷笑,兒子都長這麼大了,還有那心思再添兒女,對她這種有些保守的婦人家來說,真有點恬不知恥,雖然時下改嫁是在允許的範疇之內,可不代表什麼人都能接受,張氏就是這一類裡比較典型的。可以說父母性格與兒女一點也不相似,這也許是從小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的關係,影響堪微。
楊易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有兩個可愛的妹妹難道不是一件令人艷羨的事麼?
張氏又問:「不知張公子是否有了婚配。」
楊易搖頭答沒有。他今天此來,本是想見見陸大人,為將來的事先打個御防針,再過幾天他便要回金陵了,畢竟這將來還有極大的可能成為一家人,多討幾個老婆雜滴?只要老婆們願意就行,如果不願意再作打算,反正我楊易世上僅此一枚,別無分號。
陸士然沒見著,卻見到了陸夫人張氏,楊易總覺得陸士然身為那個老頭子的兒子,絕不會寡居一偶,肯定知道些什麼事,他此來也是為了試探。
張氏猜想這楊易年齡也都成年了,一般士族人家的大多已婚配,怎地他還沒有?
見她一張疑惑不解的表情,楊易只好站起身振聲道:「匈奴未滅,何以為家!」
忽然窗外傳出一聲噗笑,極為細微,但還是為兩人察覺到。
張氏雖是婦道人家,年輕時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也知曉國事,撫掌道:「楊公子好志向!」
說這張氏性格古怪,楊易看不出來,也不知哪個小道上傳出的消息,誹謗了啊,說奇女子還差不多。
「楊公子是也聽說過關於我的傳聞。」見楊易點頭,她解釋道:「其實是前些年我家老爺經常被一些商人上門拜訪和邀請,他委婉拒絕,便說自家夫人脾氣不好,不便見客。沒想到那些人多嘴,將我傳成了這個樣子。」
原來如此。好在本公子沒有過問,不然就成沒禮貌,只不過他什麼時候跟人講過禮貌,那都是的表面工夫。
楊易起身告辭:「今不見陸世伯,小子不敢打擾,告辭。」
目睹楊易走遠,張氏斥一聲:「我兒出來!」
門口,陸蕭兒俏生生的站出來,一步一頓的走向內堂。張氏臉色肅道:「你怎地這麼失禮,萬一被人家楊公子發看,你以為還有何臉面見人家?聽說你們以前也是好友?」
陸蕭兒走過來,馬上抱著母親的胳膊撒嬌道:「娘,我只是路過,不小心聽見。」
張氏似笑非笑望著這個女兒,道:「知女莫若母,你有什麼心思娘會不知道。」
陸蕭兒忽有點緊張,臉紅紅垂下頭去,有點兒嬌羞,有點兒緊張。
張氏再進一步,問道:「你們真的是好友嗎?這世上真的有男女之間的友誼?」
見女兒閉著嘴巴一個字也不願說,她歎一口氣,說道:「我聽你爹說,這楊易在京中為官是投奔皇上去的,私底下與皇上似乎有些交情,這些雖然只是猜測,但為娘覺得,十不離**,娘也知道你不願嫁給那個明道,若不是那皇上突然賜婚,我兒也不會愁干了眼淚。」
陸蕭兒抬起頭,眼眶通紅,道:「娘,你想做什麼?」
張氏說道:「與那楊易幾次接觸,娘覺得他是個正真的人,是君子,而且與你姊弟也有交情,娘想去求他向皇上說情,收回成命!」
「娘!」陸蕭兒慌道:「娘萬萬不可為,楊公子只是一介書生,雖能得皇上賞識,但聖顏難測,必有其心思打算,怎麼會因楊易的話而收回成命,娘莫要害了人家楊公子!惹怒聖顏,這豈不是毀了人家仕途嗎?」
張氏幽幽一歎,撫著女兒的頭髮,說道:「天下父母哪個不是自私的,娘也不是不聞世事的無知婦嬬,那個明家,是明王麾下心腹,娘怕你嫁到明家不得安寧。」
陸蕭兒乖巧的枕在母親肩膀上,默不吭聲。
聽見母親張氏緩緩道:「那個楊公子,娘會找機會與他說說,相信他會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幫與不幫只在他一念之間,在皇上面前也只是幾句話而已。」
這事楊易也在陸蕭兒面前提起過,每次從楊易口中說出,她只感覺到痛苦,眼前只有一個月時間了,時間上還足夠嗎?除非那皇上會在江南。
面對雙親,她有什麼資格輕生死?嫁給一個素不相識或者不喜歡的男人,這不是天下所有女子的歸宿嗎,她也不過是比別人倔強一點罷了,哪敢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