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如墨,晚風徐徐。
烏黑的夜下,熊熊的大火漸漸減小,不經意間能夠看見幾縷裊裊升起的煙霧。
一陣夜色下的習風吹來,帶起淡淡的血腥、刺鼻的氣味。放眼望去,道道屍體宛若散亂的積木錯落有致的躺落在地上,令這黑夜中增添了一份陰森森的詭異氣氛。
借助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幾道人影在黑夜下步履姍姍,行色匆忙。定睛望去,卻是姜易等人。
抱著趙毅的屍首,望著那不顧一切,埋頭挖掘的趙雲,姜易心中微微一歎。
「趙小兄弟,還是我來幫你吧!」
「姜大哥,不用了,我能行!」趙雲頭也不抬,依舊埋頭挖掘,道。
「唉,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你當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兄長過世沒多久,你就這樣,莫非你想讓你兄長九泉之下不得瞑目?此刻你應當振作起來,而非這般。想想你兄長寧死之際,怎樣囑咐與你?所謂血債還需血還,趙家村上百條人命以及你趙家的人命血債還需你來討?若你都不振作起來,那麼這個世上真的無人可幫你了!」姜易望著不曾抬頭,埋頭挖掘的趙雲,悠悠的歎息道。
聞聽姜易此言,趙雲反遭雷擊般,挖掘的身體微微一頓。
時間彷彿在此刻靜止,四週一片靜悄悄,唯有眾人的呼吸聲彼此起伏。
「噓!」
良久,趙雲抬起頭,緩緩的呼出一口氣,望著那抱著自家兄長的姜易,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咬了咬牙,道:「姜大哥,我明白怎麼做了!」
「既然你能明白,那麼我也就不多說了!若有所需,只需你一句話,我定當為你赴湯蹈火!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也是對你離去大哥的承諾!」姜易望著重新振作起來的趙雲,臉露喜色的道。
趙雲見姜易說出這樣的話,心中一陣火熱。眼前之人與他們萍水相逢,非親非故,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當真叫他感動萬分。既然如此,那他又有什麼好憂慮的呢?
「姜大哥,大恩不言謝!日後你有所吩咐,趙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哈哈、、、日後?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好了,我們先將這些事情處理了吧,以後的事情等以後再說!」姜易望著趙雲,見他漸漸將心中的憂傷埋藏起來,笑答道。
姜易將趙毅的屍首交給身旁的隨行之人,然後再次走到趙雲身邊,望著著他,道:「我們一起吧!」話音剛剛落下,拿起身邊的大槍奮力的挖掘著泥土。
望著姜易不辭勞苦,低頭幫他挖掘,趙雲只是久久得注視了他,旋即在心中默默暗唸一聲,和他一同挖掘。
夜越來越深,徐徐習風輕輕吹拂著。
雒陽,袁府深處,此刻卻依舊燈火闌珊。
房間內,幾道人影跪坐在蒲席之上,低聲商量什麼。
「大兄,這件事情咱們不能這麼算了。」
「是啊,爹,叔父說得沒錯!這件事情,咱們不能就這麼算了。您不知道,這段時間到處都是閒言碎語,都說我們袁家什麼怕了那姜易啊,連被人欺到門上來了,都能忍氣吞聲,分明是咱們袁家有錯在先,說不得這次那姜易被罰鬼薪三年,都是因為我們袁家搞得鬼,還有、、、」
「夠了!」袁逢望著那還有在要吐口輕言的袁術,勃然大怒道,「你難道還嫌府中不夠亂嗎?」
袁術本還要再說什麼,但見他老爹發怒,一臉怒容的望著他,當即縮了縮腦袋,低下頭,喃喃自語道:「這些都是那些市井之人所說的,我也只不過旁聽道說的。自己不去找那小子麻煩,卻對我發怒!」
「好了,公路。此事你爹自有分寸,你就不要再將市井所說所聞在來敘述了。」袁隗望著那滿臉怒容的袁逢,再看了看那低頭喃喃自語的袁術,卻是勸道。
「次陽,那小子如今到了何處?」袁逢漸漸平息心中的怒氣,抬頭望著身旁的袁隗,低聲道。
「大哥,若小弟所料不差的話,此刻那小子應該到冀州地界了!」袁隗望著一臉波瀾不驚,風輕雲淡的袁逢,沉吟片刻道。
「是嗎?」袁逢淡淡的道。
見袁逢這般風輕雲淡,袁隗微微一驚,疑問道:「大哥難道是想?」
袁術聞聽叔父袁隗說此語,當即興奮道:「爹,既然那小子到了冀州地界,咱們不如派人將他殺了,再栽贓嫁禍給他人,讓人有口也不能分辨。到時就算刺殺不成,也要讓那小子掉層皮,到最後就算他知曉了,咱們也可以來個死不承認,諒他也不能把我們怎樣!」
「哦,你認為這派人刺殺,活水東引之計能夠成功?」袁逢望著那一臉興奮的袁術,饒有興致的問道。
「是啊,爹!雖說這小子悍勇如斯,但是這次他戴罪之身,身上被鐵鐐鎖住,行動不便,到時候說不得可以將此人殺了,好報他欺我袁家之恨!」袁術見他父親抬頭詢問他,立馬接著道。
「哼!你能想到,難道別人就不能想到嗎?如今是多事之秋,你給我注意點,別沒事找事。等這段時間過了,咱們有的時間來一雪我袁府之恥!」袁逢望著那越說越興奮的袁術,冷哼一聲,道。
袁術聞聽其父所言,當即被噎住了,旋即悻悻然,環眼四周,輕笑一聲,低頭不語。
雒陽,皇宮深處,燈火通明。房間內,一片寂靜,張讓等人集聚一堂。
突然,一道詢問聲如同一塊石頭落入風平浪靜的池塘,濺起了陣陣漣漪。
「諸公,覺得這次那姜易大鬧袁府,最終卻為平息袁府眾怒,將其發配幽州,鬼薪三年之事有何見解呢?」
「讓公,此事還有什麼見解,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只知道一味的魯莽行事。在幽州三年之內能夠活下來就不錯了,還能有什麼可為呢?」郭勝聞聽張讓此語,卻是立馬即刻跳出來道。
張讓見郭勝這麼急切的跳出,卻說出這樣的話,心中冷哼一聲,臉上不變色,道:「哦?照郭公這麼說,此人能不能活得回來還是未知數了?」
「是啊,讓公。你看,雖說這次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韙,將那小子解救了下來,只判了個鬼薪三年,但是這小子將袁家的臉面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狠狠的打了一響亮的耳光,袁家之人是不會放過他的。就算袁家之人放過了他,三年鬼薪,這小子也算廢了。畢竟誰會在意他呢?」郭勝急切道。
「哼!」張讓環眼觀看四周,語氣清淡的道:「諸公也是這個意思嗎?」
眾人紛紛對視一眼,然後望向張讓搖了搖頭。
「哦?那諸公有何高見?」張讓見眾人沒有象郭勝那般,心中不經意露出一絲高興,表面仍舊那般淡漠的道。
這時,封諝和眾人對望一眼,從人群中緩緩的走出來,對著張讓拱手抱拳行了一禮,道:「讓公,高見到不敢當,但是在下到有些隻言片語。」
「哦?那你且說來聽聽!」張讓望著那突然走出來的封諝,饒有興趣的道。
「讓公,諸公,那姜易雖說此次蒙受大難,但是他所作所為卻是真性情。此人救當今聖上於危難,這點可以說毋庸置疑,陛下肯定對其喜愛有加,想必陛下不會讓他這麼快就死了,這是其一。
其二,此人可以說膽大包天,將袁府之人得罪了夠。想那袁逢等人向來自持甚高,視我等如草芥,恨不得飲我等之血,食我等之肉,將我們比作那奸佞小人,禍國殃民之輩。如今被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了他一響亮的耳光,他肯定不會放過那小子的。既然如此,那我們又為何不從中取粟呢?」封諝望著張讓,理清了思路,道。
「既然封公有此見解,那麼不知怎麼個從中取粟?」張讓望著封諝,卻是大有興趣的道。
「我聞聽這小子如今到了冀州地界了。既然我們明知道袁家之人不會放過他,那麼我們可以命人假扮刺客,前去行刺他。到時候嫁禍給他們,到時候就算他們有口都不能分辨。」
「你是說讓人假扮刺客,將那小子給殺了,再來嫁禍給袁家?」張讓望著封諝,詢問道。
「不,不,不!讓公,你覺得活著的人報復大,還是死人報復大?」封諝不會反問道。
「當然是活人了!」張讓見封諝不回答反問道,當即回答道,「等等!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哈哈、、、妙,妙,實在是妙不可言!」
封諝見張讓能夠明白他所說,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芒,嘴角的笑容越來越甚。
「讓公,不知你和封公所說為何?還請為我等解惑一二!」眾人望著突然大笑的張讓,一臉不解的道。
望著眾人一臉的不解,張讓收起臉上的笑容,為他們解惑道:「你們想想,那姜易本是脾氣火爆之人,如今知道有人前去行刺與他,未能將其刺死,偏偏行刺之人不小心留下點蛛絲馬跡,以他的性格,到時會怎麼樣?而且經此一事,那姜易和那些世家之間的仇恨越來越深,到時我們在雪中送炭,他還不乖乖為我們所用,到那時我們還會怕那些公卿大臣們嗎?」
「是啊,這讓一來,讓那小子和那些公卿大臣鬥,而我等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是美事?」
「哈哈哈、、、」
皇宮深處,昏暗的房間內,眾人紛紛對視一眼,旋即哈哈大笑起來。
雒陽皇宮內發生的一切,彷彿不為人知,如同那徐徐青煙隨風消逝。而遠在冀州的姜易還在處理著趙毅的後事,渾然不知一場不為人知的陰謀正悄悄的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