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大街處。
一道風輕雲淡的聲音自大街上空徘徊不休。
只見一隊身披甲冑,手持利器,如狼似虎的軍卒在一位身著大漢官服,頭戴高冠,腰懸佩劍,儀表不俗的中年文士的帶領下將兩道正準備離去的人影攔截住。
大街上發生的一幕,讓大街上的行人紛紛感到驚異又好奇的色彩,旋即行人都加快步伐離開此處。他們可不想因為好奇心而被官軍抓捕。
望著那絲毫不見慌亂的年輕身影,陽球心中微微一歎,旋即對著甲士道:「走吧!」
「駕!」
只見陽球一揚手中的馬鞭,狠狠抽打在馬股上。
胯下戰馬一時吃痛,打起響鼻,揚起鐵蹄向府衙跑去。
望著姜易的身影漸漸離去,刁秀兒強忍著淚水,轉身向王府跑去。
「如今此事只有王叔父出面解決了,若不然姜大哥凶多吉少。」
雒陽府衙處。
大堂中,一道早已死去多時的屍首靜靜躺在那裡。
府衙內,洛陽令早已在此處等候多時了。
此時的洛陽令不是別人,正是擁有美譽之稱曲有誤,周郎顧的當事人的父親周異。
此人雖在歷史上未必沒有其子的名聲響亮,但是卻也不容小視。
畢竟能做到大漢帝都的洛陽令,要沒有真才實學,怎麼也說不過去。
周異本在家穿戴整齊,正要前往府衙,卻沒想到麾下之人來報,雒陽內發生了命案,屍首如今正在府衙之內。
他當時大吃一驚,旋即惱怒非常,在來人的帶領下,向府衙走去。
等看到來人屍首時,心中更加震驚。
如今在他治下,發生了命案,這叫他怎麼能安心?況且眼前之人盡然是宦官子嗣,雖然他對那些閹宦沒什麼好感,但是這件事若處理不好,必定使得那些閹宦到當今聖上面前告狀,弄不好還要禍及他人,那麼到時他這洛陽令也就當到頭了。
就在他坐在堂上苦苦冥思時,府衙前卻是想起了一陣馬鳴聲。將正在冥思的他驚醒,旋即抬頭問左右:「何處喧嘩?」
「回大人,卻是陽校尉來了。」
周異連忙從蒲席起身向府衙外走去。
等看到陽球從馬背上下來,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拱手行禮到:「陽大人,逞兇之人可曾抓獲?」
陽球望著來人,卻是微微頷首,對著他輕聲道:「周大人,還是到裡面說話吧!」
當下,周異在前方帶路,將陽球等人引進府衙。
走進府衙,兩人客套了一番,旋即陽球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周異。
周異聽著陽球的訴說,眉頭宛若蜈蚣般緊蹙了起來。
「陽大人,此時有點棘手。」
「周大人,為何這麼說?」
「異,剛才聽大人所說,卻是那王吉讓人縱馬逞兇,被外面之人義憤填膺,最終導致其死亡。」
「正是!」
周異低頭沉吟片刻後,猛然抬起頭望向陽球,隧道:「雖說此子殺人有罪,但是那王吉讓人縱馬撞他,卻也逃不了大漢律法。只是,只是、、、」
「嗯?周大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大人,若是平常百姓卻也好辦,只是此二人都身居要職,若一個處理不好,必定會殃及無辜。畢竟那些閹宦可不會這麼好說話。」
「嗯,周大人所說也不無道理,你還是將此子叫進來,看看他怎麼說吧。」
陽球望著周異,略微沉思會,道。
「來人,將姜易帶進來!」
不一會兒,姜易在衙役的帶領下,來到大堂。
望著大堂中早已死去多時的王吉,在看著上首坐著的兩人,姜易一愣,旋即醒悟過來,挺直腰桿,向堂上走去。
周異望著挺直軀幹,向他走來的俊朗青年,心中暗讚一聲,旋即陰沉著臉道:「堂下何人?」
姜易聽著坐在正中央之人的聲音,不覺感到好笑,他如今什麼場面沒見過,旋即昂首挺胸,答道:「遼東姜易!」
「堂下之人可是你所殺?」
「正是!」
周異一頓,沒想到眼前青年會如此回答,暗暗稱奇,再次問道:「既是你所殺,那你可知罪?」
「不知罪!」
「大膽!人是你所殺,而你卻不知罪,莫非不知我大漢律例乎?」
姜易見堂上之人徒然大喝一聲,當即冷笑,遂淡淡的答道:「大漢律法,某卻不知。只是此人該死,該殺!」
「嗯?休得狡辯,來人啦,給我狠狠的用刑,看他還敢不敢在呈口舌之利!」
周異見姜易這般回答,心中雖驚異,卻假裝怒道。
姜易心中冷哼,臉上卻不見絲毫的慌亂,風輕雲淡的道:「且慢!」
「嗯?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且容我說幾句話,在動手不遲!」
「哼!我倒看看你要說什麼?」
姜易望著那閉目養神的陽球,和堂上那一臉怒容的儒雅的中年之人,深吸一口氣,道:「大人,你說我不知大漢律法?那我且問大人,法可通情乎?法可通理乎?法可有依乎?」
你不是說我不知大漢律法嗎?
那好,我是不清楚大漢律例,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只是我想問你法能容情乎?法可能通理乎?法可有依乎?
你要說不能,那麼我卻不會就此束手。
因為你不公,因為你不能服我心!所以你無法斷我!
「法可通情,法可通理,法更有所依!」周異望著眼前的青年,眼中閃過奇異的色彩。
「好!既然大人所說這些都可以,那麼我斗膽再問大人!
若是朗朗乾坤下,有人仗著家室地位,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欺凌弱小,使得他人妻離子喪,家破人亡,這種行為可是視我大漢律法於不顧?這種人該不該殺?」
「該殺!」
「好!我在斗膽問大人,若是身為我大漢男兒,遇到這樣的事情,要不要管?要不要挺身而出?」
「要!」
「好!我在想問大人,讓人縱馬大街逞兇,這種人是否有罪?但不知何罪?」
「有!若按我大漢律法,此人當誅!」
「哈哈,好!好!好!」
姜易突然大笑起來。
陽球睜開輕微閉合的雙眼,望著姜易,眼中露出狐疑之色。難道這小子傻了不成?要不然怎麼突然大笑起來。
周異在堂上望著姜易的異狀,也是一驚,莫非這小子瘋了不成?
旋即,望向一旁的陽球,也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不解。
「這人是我所殺!罪在於,他仗著家室,身居要職,視我大漢律法於不顧,如此行徑,留之何用?莫非還要讓他在此為禍我大漢百姓不成?
我身為大漢的一員,卻也知道為民請命!
我不求有功,但求在我大漢境內,這種仗著家室使得他人妻離子喪,家破人亡的事情少發生。
我不管他是誰,只要被我碰上了,那麼我就會出手管一管!
你說我有罪,來抓我吧!我不反抗,但是我不是因為他而妥協。而且你也不要用那什麼大刑了,那樣做,只會讓我看不起你!
因為我不想讓你難堪!」
聲音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激烈,也沒有那麼氣勢磅礡,更沒有所謂的氣勢凌人,有的只是中正平和,不卑不亢。
大堂上空那中正平和,不卑不亢的聲音久久不能平息。
陽球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雙眼緊盯著姜易。
「沒想到,真沒想到,這小子,真是好膽!
皇甫義真到是沒有欺騙我啊!而且此子來自幽州遼東,卻是與我有同鄉之誼,此事我卻是管定了!哈哈哈、、、」
周異也沒有再說什麼,死死的盯著堂下那道身體挺得如槍桿,彷彿不管什麼東西都不能壓彎他的軀幹,令他折腰屈服。
旋即,將目光轉向陽球,想看看陽球怎麼說。
陽球彷彿會意,同樣轉過眼來,望向周異。
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接,旋即微微點了點頭,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所要表達的含義。
「來人!」
「在!」
「此事,疑點太多,先行將他押下去,容日後在好生審問!」
大堂內,在姜易被人帶下去之後,只剩下陽球,周異還有那躺在堂下的屍體。
整個大堂靜若無聲,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沉靜的大堂,最終在陽球的問候中被打破。
「周大人,不知此事,你認為怎麼處理?」
周異見姜易被帶下去後,就閉上了眼。
對於那堂下之人,他沒有好感,更何況此人還是宦官之子,就更加得不到他的認可了。
而對那被帶下去的姜易,他雖說不上好感,但是他所說的那些卻是不得不讓他認真考慮下。
只是他不知道陽球怎麼看待此事,所以在靜靜等待。
「此事,若說那姜易沒理,卻也說不過去,但是不定他的罪,又有違大漢律法,下官卻是不知道怎麼處理,還請大人指條明路,下官不甚感激!」
陽球見周異將這個皮球又打回給了他,卻是沒有大怒,只是在他看來,姜易如此行徑,不但沒有錯,反而有功。
那些閹宦所作所為,但真以為他不知道否?
更何況那王吉還是王甫之子,說他沒錯,他打死都不行,如今正好借此機會,好好將那些閹宦一網打盡,這樣他陽球必定會聲名大作。
想到此處,陽球略微沉吟,道:「此子所作所為,卻是大丈夫行徑!那王吉什麼樣的貨色,想必周大人應該知曉吧!此事就這麼揭過吧!
那些內侍若要以此生事,就讓他來找我好了,正好朝綱不正,小人當道,是要清理了、、、」
見到陽球這麼說,周異卻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有些事情不是他所能管的。
自從姜易被抓入獄,時間宛若潺潺流水般漸漸流逝。
他殺死王吉的事情彷彿被風吹過一樣,在雒陽城中傳開了。
有對其稱讚者,亦有對其辱罵者,更有幸災樂禍之輩,巴不得他早死。
而在姜易入獄之後,那王甫知曉養子王吉被人當街殺死,這怎能不叫他惱怒異常。
等他得知此人後,當即派心腹之人到獄中好好的伺候姜易。就算不能殺死他,也不能讓他好過。
可是他低估了姜易,更低估了陽球對宦官的恨意。
那人在幾次折磨姜易未遂之後,最終被姜易在獄中當場錯手殺死了。
王甫最後聞之,當即大怒,親自前去獄中,他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有什麼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