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葉向晚,終於又見面了
林向晚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緒,有緊張,有激動,有不敢置信,但更多的還是喜悅。
她知道葉楠喜歡看這些和機械,建築有關的圖冊,雖然在美國,這樣銅版紙印刷的書籍價格十分昂貴,一本動轍就要幾百幾千塊,但她寧可自己勒緊腰帶,也會毫不猶豫地給他買回來看。
可她一直以為,他對書籍的喜歡只是單純喜歡其中色彩豐富的圖案而已,並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意思,因為他還那麼少,因為他和別的孩子不同……
林向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葉楠走過去。
隨著她的靠近,徐雲起愈發地能感覺出她的激動與不安,在走到葉楠身邊幾米的距離時,她甚至不敢再前進一步。徐雲起欠起了身子,輕輕地拉了拉她的手,因為剛剛做完手術,她的手十分冷,微微地顫抖著,洩露出她內心強烈的不安。
「沒關係的,葉楠也想給你看看這些,對不對?」
少年深深地低著頭,沒有說話,只不過他翻動書頁的動作卻停止下來。
「怎麼了?他為什麼不翻書了?他不喜歡我靠近嘛?」林向晚下意識的想要逃開,葉楠好不容易才願意向外界表達一些他的喜惡,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而把這件事搞砸了。
徐雲起拉著她的手,不允許她逃開。「別自己嚇自己,你緊張的話,他也會覺得緊張,他是你的兒子,怎麼可能不喜歡你。我想他只是害怕你失望罷了。」
徐雲起說著,把林向晚硬拖到葉楠身邊,林向晚顫顫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林楠的頭,但手掌舉在半空中,卻怎麼也不敢輕易的落下。
葉楠的臉色,隨著林向晚手掌的靠近,越發的蒼白,就在葉向晚接觸到他的時候,葉楠突然發出一聲短促尖銳的氣嘯,而後飛快地從她掌下逃開了。
書頁被他跑動時帶起的風吹得嘩嘩做響,林向晚看著自己空著的手掌,緊緊地咬著嘴唇,他的兒子,因為她的靠近,逃走了……
「為什麼要跑掉呢……我……我只是想和他多親近一些……為什麼你可以……我就不可以……我是他媽媽……為什麼……」
徐雲起從沒想到,這樣堅強彪悍的女人,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雲起從沒想到,這樣堅強的女人,也有如此脆弱的一樣。
她可以和黑道老大們嬉笑怒罵,可以為了一點利益寸步不讓,她可以把車子開得像男人一樣瘋狂,可她畢竟還是一個女人,在她深愛的人面前,她就像是一塊水晶一樣剔透,只要那人輕輕的一碰,她的心就會隨之碎裂。
她用的力氣太狠,嘴唇很快就被咬破,鮮紅的血珠子順著唇角滑落,她用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整個人顫抖就像是秋風中的樹葉。
見林向晚這樣,徐雲起有些看不下去,他把她攬到懷裡,安慰似的輕撫著她的後背,「別想太多,他不是想要逃開你,他或許只是不習慣你的接觸,你要多給他一些時間。」
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給葉楠?
她的孩子,可以給別人展示他的喜怒,但在她靠近的時候,他卻飛快的逃走了。
這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嘛?還有比她更糟糕的母親嘛?
「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
她是想要謀殺自己兒子性命的殺手,她曾經真的真的想要把他殺死過。那個時候,要不是沈士君突然出現阻止的話,可能她和他,現在早就都死了。
心裡這麼難受,可是林向晚卻哭不出來。她答應過自己,只能流血,不能流淚,她哭不出來。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在這個寒冷的夜裡,就算有人依偎,她依然是冷入心扉。
誰也沒法安慰誰。
用過早餐之後,林向晚把徐雲起送了回去。白天的拉丁區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安全的,至少不用擔心走在路上被人捅幾刀。
放下徐雲起,她又開車載著葉楠來到市中心的圖書館。圖書管裡有專門為兒童開設的圖書區,白天林向晚要去工作的時候,就把葉楠放在這裡。因為去的次數多了,所以圖書管的管理員和林向晚也很熟,看她把葉楠領到他平時最喜歡的位置上,林向晚轉身就走了。
葉楠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她揮手再見。
雖然徐雲起一直對她說,葉楠可能是因為不習慣她接近,或者突然想到了別的什麼事情,才從她身邊逃開的,但林向晚依然無法原諒自己。
不管是什麼原因,都是因為她嚇到了葉楠,所以葉楠才又關閉了剛剛向別人敞開了一絲縫隙的心靈。
要不是因為她的緣故,也許葉楠也不會像今天這樣。
如果當初,她可以再小心一點……葉楠或許會是個健康的孩子……她不是個稱職的母親……
她真的很失敗。
做別人女兒的時候,她就不是個好女兒,給父親一家帶來了滅頂之災,人人都遭受痛苦的時候,她卻逃了出來。而現在,這如詛咒一般的厄運,又降臨到葉楠身上。
不……她寧可被綁在木架上承受痛苦的是自己……她也不願意讓葉楠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快樂……他只是個無辜的孩子,他不應該承受這些苦難。
將車子開到公立醫院門口,林向晚在車裡坐了好一會兒。
她畢業後,就在這所公立醫院尋了一個婦產科實習醫生的職位,說起來產科大概是林向晚在上學時最不喜歡的科目,但為了逃脫楚狄的追查,她不能選擇自己以前最擅長的,所以在牙科,皮科和產科裡,她咬著牙選擇了和外科最接近的產科。
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地平復了心緒,林向晚才從車裡走出去。
一路上和相熟的同事們打著招呼,林向晚並沒有注意到,有兩道熱切深邃的目光,自從她在醫院門口出現,就一直追隨著她。
「楚總,我們下一站去哪裡?」衛蔭坐在別克商務寬敞的後排座裡,翻動著手中的pda,這是她給楚狄做翻譯的第四天,從在紐約第一面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面目英嚴,不喜言笑的男人是個工作狂,不並對下屬要求嚴格,對他自己更是到了苛刻的地步。
衛蔭大學畢業後,給許多大型企業的老總做過翻譯,但她從來也沒見過哪一位老總,把自己逼成這樣,恨不得一天24個小時,有20個小時都在工作,簡值就像是機器人一樣。好像他與任何的娛樂生活都有仇,而讓自己變得快樂,對他來說,根本是一件罪惡的事情。
要不是因為楚狄出的工資實在可觀,面對一個如此變態的老闆,衛蔭早就甩手不幹了。
在pda裡把這幾天的日程仔細看了一遍之後,衛蔭仍是沒有得到楚狄的回答。
她抬起頭,發現楚狄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某一處,在他的目光之中,有種近乎於貪婪的迫切,就像是看守在火山洞口的巨龍,找到了它丟失已久的寶藏一切。
那樣的專注,那樣的深情,那樣的疼痛。
這個鐵人一樣冷面,連笑容都奉欠的男人,怎麼會突然有了如此豐富的情感,衛蔭揉了揉眼,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這段時間工作太辛苦,所以出現幻覺了。
果真,當她再睜開眼時,楚狄已經把目光收了回來,連車窗都升了起來。他的臉上多了一架墨鏡,稜角分明的下頜,緊抿著的雙唇,給他增添了許多威嚴肅穆,使他看起來更加冷酷無情。
只不過,他的內心,並不能像他的外表一樣平靜。他的心裡像是沸騰的開水一樣,讓他無法平靜,他用力的攥緊了雙拳才使自己沒有失態的追了出去。
四年.
距她離開,已經四年。
從她失蹤的那天起,他幾乎將整個h市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她。而現在,她完好地出現在他眼前,只隔一條馬路。
她看上去很好,微笑地和每個人打著招呼,曾經那個倔強而冷清的丫頭,終於在現實的磨礪下變得圓潤溫和。
很好,真的很好!
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容,楚狄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從對她刻骨入髓的思念裡拔出來,「先去拳場吧,把比賽的事情定下來。」
葉向晚,終於又見面了,真讓人期待,不是麼?
或許是因為早上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林向晚一天都覺得惴惴不安。
就像是被獵人盯上的獵物一樣,整個後背都是毛毛的。以至於她在工作的時候,要時不時的回頭看幾眼,直到確定確實沒有人跟在自己身後,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