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逃開
「我靠,葉向晚,你怎麼不去搶啊!!!!你自己數數這條街上,有哪個比你黑的!!」
「嫌貴就另請高明唄,街角的社區診所,24小時營業,有醫保的話一分錢也不就掏,你往哪兒抬去唄。」林向晚撇撇嘴,就要關門。
「我靠!!算你狠!!開門開門,兩萬就兩萬了!!!」
雖然對葉向晚坐地起價的行為極為不滿,但為了兄弟的命,郭譫誠只能咬牙忍了。
門一開,就有人帶著身負重傷的那一位直接往右手邊的手術室走,一看就是熟門熟路的樣子,而郭譫誠則面色詭異的停在徐雲起面前,他朝林向晚冷笑了兩聲,「好啊,我說怎麼不給我開門呢,葉向晚,你在家裡養男人!!我要告訴沈大姐夫!!」
郭二現在的女朋友,是沈士君的表妹,一表三千里那種,但為了早日將自己扶正,郭二十分沒有節操地硬把自己往沈家親戚上靠。
「好一條忠犬啊,你女朋友平時都餵你什麼,把你養得這麼忠心耿耿。」聽到郭二威脅自己,林向晚也毫不示弱的回嘴過去。
郭譫誠氣得七竅生煙,又不能把林向晚怎麼樣了,於是只能繼續跳腳道,「我靠!你就嘴硬吧!等沈大姐夫知道了,我看你到時候怎麼解釋。」
「你敢說一個字,我現在就讓你兄弟去見上帝!」
「我靠,你卑鄙你無恥你無理取鬧你沒心沒肺!」
「少廢話,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房間裡的空調雖然開得很足,但裸著上身的徐雲起還是覺得有點冷了,但眼前這兩位吵得興趣十足,根本不給他插嘴的機會,連那位在手術室裡等了許久的重傷君,都被忘在腦後。
百無聊賴之中,徐雲起往旁邊瞥了一眼,發現葉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小小的人兒穿著一身十分可愛的機器貓套裝,打著哈欠,用手背抹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往衛生間走去,對於吵得臉紅脖子粗的那兩位,只當是沒看見。
徐雲起瞧了瞧兩個鬥嘴的人,再看了看葉楠,然後他悄悄的悄悄的,跟在葉楠身後,遁了。
「要不要幫忙?」小人兒站在比他還要高潔具前,睡眼朦朧。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黑髮,從上面看下去,就像是個小小的鳥巢一樣。
對於徐雲起的熱心,葉楠完全沒有理睬,他從浴盆旁邊的貯物格子裡,拉出一張小板凳,穩穩地踩在凳子上,打開了水龍頭。
徐雲起坐在一旁瞧著他,見他認真的刷了牙齒,又把臉洗得乾乾淨淨,最後還不忘臭美地摸了些潤膚霜,徐雲起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男孩兒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他直覺葉楠應該是患了什麼病症,或者聽不見,或者說不了,總之他沉默得不像這個年紀的男孩子。
十分安靜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不給別人惹麻煩的孩子,總是讓人心疼的。
徐雲起看著他,就像到了曾經在孤兒院裡的小夥伴。
孤兒院裡身體健康的孩子很少,大多數的棄兒都是因為身負重病,或者有殘疾,而被父母拋棄的。
徐雲起從小和這些身體不健全的孩子一起長在,他知道該怎麼和他們相處。他們的心靈,比一般孩子要敏感,你不能用憐憫的態度和他們交往,他們會察覺到,而且他們,不喜歡被別人另眼相看。
見葉楠忙乎完了自己的事情,他蹲下身體,和他平視,道,「能不能帶我去烘乾機那裡?我的衣服都在那兒,總這樣,不好看。」
葉楠繃著小臉,十分嚴肅的上下打量了徐雲起幾遍,或許是覺得他很有誠意,或許覺得他說的確實是事實,於是他就點點頭,從板凳上跳下來,趿著拖鞋跑開了。
葉楠去替徐雲起找衣服的時候,林向晚已經和郭譫誠吵完了,兩人鑽進手術室裡開始辦正事。
取出了兩枚子彈之後,戰爭再次爆發。
「變形達姆彈,再加一萬。」
「我靠!葉向晚,你能不能再貪心一點啊?老子遇見你以前,世界是黑白的,老子遇見你以後,世界他媽的都變成黑的了!!你一開口就是一萬起價的啊!!你以為你是誰啊?沈大姐夫看上你真是瞎了眼啊!!」從進門到現在,沒用一個小時,郭譫誠已經被訛走五萬美金了,他家雖有錢但也經不起這麼造的。
葉向晚停下手術刀,漠然地回道,「不想治就算了,剛剛收的錢退給你,帶著你的人,滾遠點。」
「我靠!誰說不治了?吶,卡給你,你自己愛取多少取多少吧!!!」
「達姆彈?是什麼?」徐雲起在手術室外聽到這個名字,只覺得十分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到底為何耳熟。
他的自言自語被葉楠聽到,葉楠把衣服堆到他身邊,又轉身鑽進書房。
不一會兒,他從書房裡十分吃力的拖出一本康熙字典般薄厚的書籍,一路拖到徐雲起面前。
葉楠輕輕地拉了拉徐雲起的褲角,並給他指向書中的某一頁。
「給我看什麼?」徐雲起好奇的把頭扭過去,目光落在書頁中,「原來是開花彈……怪不得聽起來這麼耳熟。小傢伙,你怎麼知道這個的?你媽媽告訴你的?」
達姆彈又叫入身變形彈,也叫開花彈,這種子彈雖然不具備貫穿力但是具有極高淺層殺傷力,達姆彈的變型種比最早期的達姆彈有著更強的威力,當子彈射入身體的時候,外殼彈片會在火藥的衝擊力下碎裂開來,崩裂的彈片,能切割人體內纖細的血管和神經,造成不可修復的傷害,有時甚至會奪取人的生命。
徐雲起看到達姆彈的解釋倒不覺得有什麼稀奇,讓他稀奇的是,這個小傢伙,不過四五歲的樣子,怎麼會懂得這些東西。
葉楠對於他的質疑,並沒有回答,只不過從他的眼神裡,徐雲起看出來,他有點不太高興。
「哦,我明白了,不是你媽媽告訴你的,是你自己想的,看書看到的,對不對?」
聽他這麼一說,小葉楠的臉色明顯好看了許多,嫩白嫩白的臉蛋上,因為神氣和激動,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除了林向晚,他大概從來也沒聽過別人肯定自己,他雖然不喜歡和人流交,但他可以辨別出人的好惡,就像徐雲起,他知道徐雲起不是壞人,而且徐雲起和他說話的方式,平等的,沒有任何憐憫的,並不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的方式,讓他覺得很舒服。
所以葉楠喜歡和徐雲起交流。
而他交流的方式,就是拉著徐雲起的手,坐在地板上,一頁一頁的翻找著,給他看自己覺得十分優美,又有趣的書頁。
因為葉楠挑的是一本槍械圖鑒,所以書裡大部分的內容都是和槍枝有關,其中還夾雜了些對子彈,炸藥,有其他大型軍火的介紹。徐雲起對槍支的瞭解不是特別完全,他只熟悉自己以前慣用的幾種,所以在葉楠給他無聲地介紹自己喜歡的圖樣同時,他也津津有味的和葉楠說起自己在南美雨林參加僱傭軍短訓時發生過的趣事。
但凡是男孩子,沒有幾個不喜歡聽打仗故事的,徐雲起的敘述不算精彩,不過勝在故事真實驚險,小葉楠聽得十分認真,一雙大眼睛瞪得圓圓的,就像是兩個黑葡萄。當聽到激動人心的時候,他緊緊地拉著徐雲起的手掌,拉得太用力,使兩個人的手心裡都出了一層薄汗。
坐得太久,徐雲起身上的傷口有些發疼,他從地上支起身子,用衣袖替葉楠把額頭上的汗珠子抹下去,一抬頭,他看見林向晚站在門口。
她輕輕地捂著自己的嘴,像是害怕自己不小心發出的聲音,會打破此時愉快的氣氛。
做完手術拿了錢,林向晚就打發郭譫誠走了,對於那人到底是怎麼傷的,為何會身中四槍,差點被打成篩子的原因,林向晚並沒有問,她之所以在這一行裡這麼出名,敢開出天價,除了醫術好之外,還有一條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嘴嚴。
關於病人的情況,她從來都不會多問一句,因為她明白,多說多錯,知道的越多,離死神越近。
成為一名合格的外科醫生,就意味著要比常人看更多的血腥畫面,在一次次的治療之中,林向晚已經練就了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夫,可是這一次,只是簡簡單單,對平常家庭來說最平凡的一幕,卻讓她為之動容。
徐雲起朝她招招手,「要不要一起來看?葉楠在和我介紹他喜歡的槍,你有個十分了不起兒子。」
她可以麼?
雖然乖巧的坐在那裡的小小少年,是自己親生的兒子,可林向晚此刻卻不敢靠近,葉楠從沒向任何人展示過他的內心世界,包括她在內。她怕自己的突兀出現,會毀掉了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