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羅焱
儘管鳳鳴城有很多個姓羅的,但是提及羅家,人們第一反應便是居於主城內的鎮南將軍府羅毅羅將軍府邸。
鎮南將軍,這是整個大華唯一可以世襲的將軍軍銜。因為羅家,自開國皇帝時便誓死追隨,為了整個大華國的疆土做出了巨大的奉獻。
羅家經歷數朝而不倒,恩寵不斷,被歷代皇帝視作肱骨之臣,由此可見,羅家也是深得為臣之道的。
而按照道理來說,偌大的羅家,應該是個大豪門,就像是那些宗族世家一般,應該親族頗多,分支蔓延。
可實際上,羅家的親族很少,主家羅毅將軍這一代,更是兄弟全無,膝下只有三個兒子。
因為羅家是虎門之後,每一個羅家子孫都上過戰場。戰場之上,生死自有天命,半點由不得人做主。
羅家的子孫大多馬革裹屍,而恰恰也因為如此,人丁單薄的羅家,反而更加被皇室倚重。
這個中味道,值得細細琢磨。
今天羅家家主夫人設宴款待顧家夫人,這原本算是一件喜事,誰知道一大清早,剛從三千里外軍營趕回來的羅家家主羅毅便在一群親兵的帶領下,臉色陰沉的回府。
之後,聽說夫人和二少爺被老爺的親兵「禮貌」的請去了書房。
「鐺!」羅毅一巴掌將茶盞砸在地上,眼神凶橫的看著眼前的妻兒,他深深的喘著氣,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們還有沒有人性?他們是你的兄弟手足,都是一家人,你們竟然敢下此毒手?」
羅焱淡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然後掃了一眼被珍貴的地毯吸收的雲霧香茶,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他沒有說話,倒是他的母親,羅夫人皺了皺眉頭,忍住怒氣說道:「老爺你說話好沒道理。你一年到頭不曾回家,為妻恪守三從四德持家,不曾敗壞過我羅家聲威。如今老爺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卻讓你的親兵將為妻和焱兒帶到書房,你可曾想過,我和焱兒的名聲?這是其一。其二,你聽都不聽我們的解釋,只相信妹妹的一面之詞就將我和焱兒定罪,老爺你又可曾想過,我們也是你的妻兒?」
羅毅眼睛一縮,怒氣已經浮上面容,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夫人好口舌!解釋,你們有什麼解釋?如今磊兒和虎兒都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倩如乃是一個柔性子,平素裡只會跳舞唱歌。她一貫本本分分,從不惹事生非。夫人啊夫人,你到底是怎樣的蛇蠍心腸,讓她口不能言,還令磊兒、虎兒變成這般模樣,你真是一個毒婦!」
羅夫人難以置信的看著羅毅,眼中浮現霧色,她瞥了一眼羅焱,然後忍不住的落下淚來:「老爺,為妻真沒想到,你竟然這般想我!你字字誅心,在兒子面前如此的羞辱於我,你可曾想到,我是你明媒正娶的髮妻!你又可曾想過,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羅家的嫡子?」
羅夫人深吸一口氣,臉上閃過堅毅之色:「既然老爺你心中已有成見,為妻多說無益。老爺認為是我害了倩如和磊兒、虎兒,那就請拿出證據來。否則,為妻就算告上金鑾殿,也要和你理論出個是非黑白來!」
「你這毒婦,還敢口中放刁!若不是看在你是我髮妻的份上,我在就派兵將你和這孽畜扭送到衙門去了!哼,上樑不正下樑歪,焱兒,我原想著你只不過是身體孱弱罷了,卻沒想到,你竟然和你母親一般惡毒心眼,真是可恨。毒婦,你速速交出解藥來,否則休怪我無情!」
羅毅根本不相信羅夫人的話語,這個髮妻在他的眼中,是那樣的險惡和陰狠。為了奪寵,為了保住兒子的位子,她不惜三番五次的陷害自己「清音柔體,溫婉可人」的小妾倩如。可憐倩如是那樣的善良,每次都默默忍受,若不是這一次毒婦害的磊兒、虎兒神志不清倒在床上,又讓倩如口不能言,倩如也不至於寫下那份血書。
那都是倩如的鮮血寫成的啊,羅毅當初看見的時候,彷彿已經能夠感受到,倩如實在多麼悲憤和傷心的情況下寫的這份血書。她該有多麼的痛苦和絕望啊!
她是那麼的善良,若不是這一次事關虎兒、磊兒的生死,她怕是還會選擇一直忍受著毒婦的欺凌吧?
一想到這,羅毅心中就像是火燒一般,望向羅夫人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厭惡和殺機。
連帶著,他對這個一直孱弱的二子,也不喜起來。聽倩如身邊的丫鬟說,在虎兒磊兒神志不清之前,羅焱曾經去過他們的院子裡。
哼!
羅毅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在將近三年前,手下的校尉暗中稟告自己,二管家雲濤帶著羅夫人和羅焱外出過一段時間,近三個多月才回來,還帶了一個神秘的人物居住在後院中。
再聯想起大管家提及這兩三年,東院那邊一直搜集各種藥材,羅毅覺得自己已經把握住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羅毅看著眼前的妻兒,心中忍不住的想起自己的小妾和另外兩個兒子的慘狀。
一時間,他心中暴戾之氣爆發出來,揮手朝著羅夫人就是一巴掌。
沒有意料中的「啪」的一聲,羅毅疑惑又有些震驚的看著眼前,那個一直沉默瘦弱的兒子,站在自己面前,用他同樣瘦弱的手臂,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羅毅這時才發覺,自己這個兒子,竟然已經和自己一般高了。
而他抓住自己的手,是那樣的堅實有力,自己竟然掙脫不出來。
「焱兒,不得對你父親放肆。」
羅焱冷漠的看著自己父親,嘴角浮起一抹不屑。他隨手一拽,羅毅這個孔武有力一身好武功的鎮南將軍竟然掌控不住自己的身體,差點跌了個踉蹌。
「父親……」羅焱笑了兩聲,收回自己的手,口氣中充滿了嘲諷。
「一個連自己戴了這麼多年綠帽子都發現不了的人,也配是我的父親?一個寵愛小妾和庶子,錯把沙粒當翡翠,有眼無珠的人,也配當我的父親?」
「畜生,你放肆!」羅毅一時間無暇細思羅焱話中的含義,他此刻被羅焱那嘲諷的笑容和目中無人的態度給刺激到了。
他怒吼一聲,轉身抓起牆壁上的寶刀,帶著雷霆之威劈了過去:「我殺你個忤逆的畜生!」
「我是畜生,那你是什麼?」羅焱面對這勢如破竹的一刀,淡淡的說出這一句話,然後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羅毅震住了,他雖然在暴怒之中,但手上也有點分寸,會在最後關頭收刀。畢竟,這個兒子再怎麼可惡和不孝,他也終究是自己的兒子。
可是羅毅沒有想到,自己這威力無窮的可以將虎豹都斬斷的一刀,就被兩根手指輕飄飄的夾住了。
任他滿臉通紅,使盡全力,都無法再進一步。
這還是自己那個孱弱的兒子嗎?
羅焱看了看這把寶刀,輕聲說道:「這就是你口中那把無堅不摧,隨你痛飲二十年敵人鮮血的寶刀吧,羅將軍?呵呵,還真是不堪一擊。」
彷彿是為了印證他的話語,羅焱手指微微動了動,然後整把寶刀發出「卡卡「的聲音,散落一地。
羅毅將軍望著手上的刀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羅將軍,」羅焱上前一步,看著自己的父親,神情冷漠,眼底深處還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我希望你搞清楚一點,以後羅家真正說話算數的人,是我羅焱,而不是你。沒錯,讓羅磊、羅虎還有那個賤人變成那副模樣,是我動的手腳。你若是有本事,盡可以拿去我的項上人頭。」
羅毅將軍依然在呆呆的看著自己手上光禿禿的把柄,沉默了一會難以置信的說道:「你從哪裡學來這般身手?焱兒,他們是你的兄弟和二娘啊!你受這毒婦的影響太深了!「
「哼!兄弟,二娘?羅將軍,我最後一次喊你父親,你可真是天真的讓人難以置信!我當他們是兄弟和二娘,他們可有當我是他們的親人?你與其有時間審問我們,不如好好問問你那溫柔嫻淑的小妾,她是怎樣狠毒的想要殺掉我和母親?」
羅焱看著父親不敢相信的模樣,惡意的一笑說道:「她又是,如何讓你乖乖帶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
「你說什麼?!」羅毅一聲咆哮,吹鬍子瞪眼,習慣得要抽羅焱。等他揚起手看見羅焱淡漠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這個兒子已經不是自己能夠隨意掌控的了。
「你難道眼睛都長錯地方了嗎?那羅磊和羅虎,哪里長的像你?還有那羅校尉,你麾下的精兵,他為什麼那麼熱心的幫著你溫柔嫻淑的小妾寄血書?甚至於三年前,不惜親率部下,不遠千里追殺我和母親?「
如果不是羅焱暗中放縱,那羅校尉怎麼可能帶出小妾的血書?
羅毅這下真的是震驚了,他後退兩步,坐在椅子上,難以置信的看著羅焱,緩緩的搖頭。
「不可能。」
「可不可能,你自己心裡清楚。羅將軍,我沒有閒工夫和心情與你玩這套把戲。如果不是奇志先生和母親的勸解,我早就毀了羅家,我希望你搞清楚這一點。你終究是我生父,只要你安分守己,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娘,我們走!」
羅焱終於將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暴戾和毀滅**發洩出來,他重重的哼了一聲,看也不看羅毅一眼,帶著母親往外走去。
剛打開門,門外站滿了羅毅的親兵。
羅焱剛準備走出去,被一個帶刀親兵攔住說道:「二少爺,老爺並沒有……」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敢擋住我的去路!」羅焱心中火一下冒了出來,不過一個親兵,竟然也敢這般瞧不起自己,擋住自己的去路!
羅焱右手屈指一張,口中默默念誦咒語,右手單掐印訣猛然大袖一揮,頓時狂風大作,將院子裡所有的親兵擊飛十米遠,重重的撞在牆壁和大樹上。
他看也不看這些口吐鮮血骨骼斷裂的親兵,面色木然的帶著母親揚長而去。
而羅毅將軍,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也就在同時,顧家的馬車駛進了羅家,在馬車背後,那個乞兒有些茫然的跟著。
而張德,此刻正跟另外一個大漢敘說著什麼,不時的回頭看看乞兒,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