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敕令輪迴
千島湖，風景秀麗，聞名天下。
白日裡，湖上群星點綴般的島嶼之間，來來回回的遊船非常多。遊人們在船上不停的拍照歡呼著，還有不少人已經上島遊玩甚至是在島上住上幾天。
千島湖究竟有沒有一千個島沒人關心，不過世俗界的人卻沒有發覺，所有的小島中，有一個悄無聲息的消失了蹤跡，根本看不見。
星月無光的夜晚，有兩道流光似清風一樣在湖面上劃過一條水線。
「到了。」
莫道難三人身形一閃，出現在那個被隱去蹤跡的小島上。
現在已經是黑夜，可是這個小島所在的範圍，卻是白晝一片。
這個島遠看很漂亮，可是真正上了島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一般般，並沒有介紹中說的那般人間仙境的景色。而且島上還有不少人工破壞過的痕跡，垃圾也是隨處可見。
島上有一個人工建立的亭閣，不過頂蓋已經四分五裂砸在地上，周圍也有諸多打鬥過的痕跡，坑坑窪窪的。
亭閣之中，盤腿坐著五人，很明顯的，其中四人是包圍著另外一個。他們四人都伸出手掌貼在中間那人的身上，一股股法力波動激起旋風道道。
小青眉頭一皺，身形閃動間已經出現在五人的旁邊。她急忙問道：「怎麼回事？」
被他們傳輸法力的那人就是五鬼之一的黑鬼，他原本長的很胖，可是此刻卻和瘦的跟竹竿似的。而且他全身不停的散發著黑煙，身子抽搐著，整個人在肉身和骷髏之間不停的變化著。
一個身穿有點類似古代捕快裝的男人一邊輸著法力一邊說道：「小青姑娘，你走後，小黑的心魔就再次激發，若不是我們急忙傳輸法力，他現在恐怕已經形神俱滅了。只是，我們撐不了多久。」
小青右手倒翻，按在黑鬼的頭頂上，同時左手掐了個佛印，一股精純的佛力從她手掌心傳入黑鬼的體內。
圍繞著黑鬼的黑煙猛然波動，似乎被小青的佛咒壓制住，不斷的四處游竄，有些甚至逃回了黑鬼的體內。
就在時候，黑鬼身體顫抖的頻率越來越快，整個人七竅流血，再也堅持不住人形，化作了一具深黃色的骷髏。
「怎麼會這樣？」小青驚呼一聲。
莫道難拉著李月過來，在靠近亭閣的時候，一道符咒輕輕閃耀，擋住了兩人。
「這是禁制？」李月打量了一番問道。
「嗯。」莫道難點點頭。從這道禁制上面的法力波動來看，應該是小青離開之前布下的，防止金拔法王玩回馬槍。
因為焦急黑鬼的傷，她一時間也忘記解除。
屈指輕點，在剎那間，有無數重影的手掌點在禁制上面。禁制符咒無火**，消散於無形。
「走，進去吧。」
莫道難走進去，正好看見黑鬼化作骷髏，聽見小青的驚呼之後說道：「你已經渡劫飛昇，體內的佛力固然能夠化解殘留的心魔，可對他而言，同樣是巨大的傷害。」
「那要怎麼做？」小青急忙追問。
莫道難沒有說話，眼睛微微一瞇，兩隻眼睛瞬間化作金銀雙瞳。他掃了一眼黑鬼化作的骷髏，金銀雙瞳流轉一番，變成原來模樣。
「你們撤手，我來試試。」
小青見他這麼說，當機立斷的撤回自己的法力。其他四龜見小青撤手了，也跟著收回自己的法力。
失去五人法力的壓制，黑鬼體內的心魔猛然囂張起來。無數的黑氣從他全身的毛孔蔓延出來，然後將他包裹住。這些黑氣似乎進行了什麼變化，紛紛的扭動著，最終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個滿臉陰邪黑氣的男子，面容和之前的黑鬼一模一樣。
「嘖嘖嘖嘖，就算你是仙人，又能拿我怎樣？」這個黑鬼望著小青，得意洋洋的說道。
心魔屬於域外天魔中的一種，非常神魔和詭異。當每個修煉者因果纏身或者渡劫之時，都會吸引域外天魔的降臨。當你度的過去，不僅可以心境提升，還可以因為斬殺心魔或者一部分心魔本身的力量。
只是這心魔無形無質，根本不清楚來歷，而且受到吸引之後就會與入魔者融為一體，外力斬殺非常困難，尤其是黑鬼現在被它完全佔據的情況。
「她怎麼了？」李月拽拽莫道難的衣服問道。
莫道難淡淡的說道：「本尊被心魔佔據，再過十分鐘，他的元神就要被心魔吞噬一空。到時候，心魔就真真正正的取代了他。」
「啊？那你快救救他。」
「就憑他？」心魔不屑的說道：「我們域外天魔一族，可是在天地混沌初開之前就存在。連道祖鴻鈞也沒有辦法完全消除我們，默許我們可以在修士因果纏身或者渡劫之時進入三千世界，尋找宿體。這隻小鬼元神已經被我吞噬的七七八八了，你們沒有辦法驅除我了，哈哈哈哈。」
「小黑！」
「胖墩！」
其他三鬼一聽，急忙大吼。穿著古裝捕快衣服的白福，也就是與莫道難有過一面之緣的赤眉，神色複雜的望著莫道難。
莫道難嘴角輕揚，笑了笑說道：「你和我們說這麼多，還不就是希望拖延時間，讓你將本尊最後一點真靈吞噬掉嘛。你們域外天魔一族確實是厲害，不過你還差了點火候。」
話音剛落，他右手似緩實快的點在心魔的眉心。心魔呆呆的望著他的動作，明明好像在看慢鏡頭一樣，可是他卻根本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的看著莫道難的一指點在自己的額頭。
「回域外天去吧！」莫道難手指尖一道琉璃般的芳華閃耀，一個巨大的符文籠罩住心魔。
心魔臉色一變，喉嚨中發出古怪的叫聲，他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著，雙手無意識的揮動，彷彿是要抓住什麼。
可是這一切都徒勞無功，他只能狠狠的瞪著莫道難，任由全身的黑氣朝著四面八方冒出，然後脫離骷髏身，被符文裹住衝向頭頂的虛空中。
心魔離開之後，黑鬼化作的骷髏就像是散架了一般倒在地上。他全身黃色的骷髏架子，看起來就和秋天的枯葉一樣。在骨頭的深處，還有淡淡的黑絲蔓延到腦袋上。
「多，多謝，多謝救命之，之恩。」黑鬼艱難的起身行禮。
莫道難擺擺手說道：「不需要客氣。不過，我雖然幫你驅除了心魔，可是你因果還在，心魔終有一天會再次回來。」
黑鬼骷髏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苦笑表情：「年輕時胡鬧犯下不少錯事，現在終究是報應不爽。因果循環。」
「你還能記得自己這些因果的來處嗎？」
黑鬼搖搖頭：「我修煉也有一千三百多年了，世事浮沉，著實記不得了。」
小青在旁邊問道：「莫道難，小黑雖然犯下些小錯，但從未殺人犯火。他這些年來悉心修煉佛法，一心向道，怎麼因果來的這般氣勢洶洶？」
聽小青這麼一問，其他四鬼也齊齊望向莫道難。尤其是白福，他是五鬼中修為最高的，已經能夠感覺到自己一旦渡劫，因果纏身，恐怕心魔度不過去。
莫道難瞥了她一眼，沉吟著說道：「當年水漫金山，這裡面的因果，或多或少也算在他們頭上。你和白娘娘渡劫飛昇，再加上許仙輪迴轉世消除因果作孽才能無礙，可是他們……」
「這麼說來，是我和姐姐害了他們？」
白福斷然說道：「小青姑娘，當年我們五兄弟是心甘情願侍奉你和娘娘的。若是沒有你和娘娘，哪有我們的幾天？你無須自責，若老天真的要我們因果纏身，這也是我們的命。」
「就是就是。」其他四鬼齊聲應和。
他們這番話，說的小青眼淚都快出來了。
莫道難聽的心中也是暖暖的，他笑了笑說道：「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因果。有些因果很小，在你做些善事或者輪迴轉世之後就是消除。有些因果，卻要花費很多手腳甚至需要用性命來填補。五鬼身上的因果，有部分是因為水漫金山而來，還有一部分是他們昔年自己所犯下的過錯。不過他們當年隨著你和白娘娘一家人施粥散藥，做了諸多善事，也積累了不少功德，這才能夠平安至今。黑鬼這一次心魔來襲，應該是他修煉走火入魔導致的。」
小青見黑鬼點頭，這才明白過來。
「你有辦法消除因果吧？莫道難。」小青充滿希望的問道。
五鬼一聽，心中同時猛跳，望向莫道難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期盼。尤其是白福，當年他和莫道難初見，那時候的莫道難，還不一定是他的對手。這才短短不過十年餘，莫道難已經成長為一座仰望的高山了。
莫道難想了想說道：「辦法倒是有，不過他們必須要捨棄一些東西。」
「什麼東西？」
莫道難沒有直說，而是跺著腳步，在地上按照一種奇妙的軌跡行走。他的雙手，也在身前虛虛的劃著，抖出一道道的金光。
小青畢竟是仙人境界，一眼瞧出莫道難是在演算天機，屏住了呼吸。
過了一會兒，莫道難站回原處，嘴角揚著一抹笑，手中一道流光閃逝。
「當年后土化身輪迴，自此之後，輪迴本身就具有消除因果的作用。」莫道難緩緩說道：「黑鬼此刻因果爆發，已經不是靠做善事能消除的了的。他必須得捨去現在一身修為，重入輪迴。」
「回地府？不行！」紅鬼一聽急忙尖聲說道：「我們兄弟當年是從邯鄲城裡逃出來的，要不是小青姑娘和白娘娘庇護，早就被抓回十八層地獄了。小黑一旦回去，肯定要上刀山下油鍋，吃遍十八項酷刑的！」
小青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急什麼，有莫道難在呢。」
莫道難笑了笑說道：「放心，我會和閻羅王打個招呼，他不會刁難你們的。何況，若是地府真想抓你們，以那些陰神的修為，說句不客氣的話，就算是現在的小青也不夠他們看的。」
小青睜大了眼睛，以她現在的修為，也是無法進入地府的，所以對於地府的一切，都是聽來的。而最讓她吃驚的是莫道難說和閻羅王打招呼這句話，莫道難和閻羅王都有交情了嗎？
紅鬼也是一臉驚詫：「那，那他們當初，怎麼，怎麼不抓我們？」
「邯鄲城只是放置一些罪孽不足以下地獄但是又不能立刻輪迴的鬼魂，你們就屬於這種，只是機緣巧合知道了些修煉法門。你們能夠逃脫邯鄲城，確實是巧合和機緣。那些陰神走失了鬼魂，連捂著都來不及，哪還會抓你們？」
「啊？」
「原來地府也有這一套啊。」在旁邊跟聽神話故事似的李月，若有所思的說道。
莫道難笑了起來：「是啊，陰神走失鬼魂處罰是很嚴重的。這邯鄲城管的也不嚴，鬼魂有那麼大，只要他們不說，沒人知道的。」
小青點點頭，正色說道：「如果你確定閻羅王不會刁難小黑的話，那就轉世輪迴。小黑，你怎麼說？」
黑鬼顯得有些遲疑，這是人之常情。畢竟他辛苦修煉了一千三百多年，要他徹底放棄一身修為，他怎麼可能不遲疑？
想了好久，黑鬼才抬頭問道：「我會輪迴成什麼？」
莫道難掐指算了下說道：「你的因果源頭已斷，所以需要輪迴三世畜生道，一世草木道才能將所有因果消除。之後，我會安排你進入人間道，重新為人。」
「人？真的？」黑鬼眼睛一亮，急忙問道。
莫道難點點頭：「我保證。」
「好，我願意。」想了想，黑鬼果斷的點頭。
「我知道了。」莫道難轉頭望著紅鬼說道：「你呢？你身上的因果也較重，想要消除的話，也得輪迴轉世。」
「我，我也要？」紅鬼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的問道。
「沒錯。你和黑鬼一樣，身上因果最重，而且這些因果的源頭全部斷裂。」
紅鬼考慮了一下，問道：「我要輪迴多少世啊？而且，閻羅王會答應讓我們兩個人都轉世為人嗎？」
「你要經歷一次餓鬼道，兩次草木道。至於最後一世的轉世，你不用擔心。」
李月在旁邊摟著莫道難插嘴說道：「你儘管放心，莫道難說能夠做到，就一定能夠做到。」
「行，那我也願意轉世輪迴。」
莫道難溫柔的看了一眼李月，笑了笑說道：「和大家告別吧。」
「啊？這麼快？」這下包括小青在內六人又驚訝了。
莫道難也不解釋，拉著李月光芒一閃，出現在亭閣外的山丘上，將時間留給他們六人。
而他們兩個，則看著藍天，看著流水，享受著二人世界。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小青請兩人過去。
「準備好了？」
黑鬼和紅鬼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相處多年的兄弟和小青，齊齊點頭說道：「好了。」
「好。」
莫道難點點頭，右手在身前一劃，一個小型的黑洞出現。他雙手若蓮花般的掐訣，點點螢光在他胸前匯聚，化作一隻閃耀著光芒的紙鶴。
紙鶴輕鳴一聲，對莫道難輕點三下，就飛射到黑洞中。
莫道難隨手一揮，這個小型的黑洞隨即消失。
「這是?」
「請貴客。」莫道難笑了笑，讓開半邊身子。
在他身後，一陣清風憑空出現，捲起地上灰塵，然後一個身穿中山裝的男人非常突兀的出現在原地。
他長得很剛正，一雙眼睛非常深邃，虎背熊腰，朝著莫道難笑著拱手。
「莫兄弟，找我什麼事？」
莫道難也笑著拱手說道：「閻王大哥，這次實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事？」
莫道難將五鬼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出來，卻不知道，在他身後的小青和五鬼包括李月在內，已經有些呆住了。
這個男人，就是閻羅王？
莫道難竟然將閻羅王請到了凡間？
世上有句話叫做閻王叫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閻羅王給人的印象，那是恐怖畏懼遠遠多於歡喜的。
閻羅王淡淡的瞥了五鬼一眼，倒是多瞧了瞧小青。不過很明顯，這幾個人都沒怎麼被他放在心上。
畢竟，他可是上古洪荒時的巫族，哪裡會將小螻蟻放在眼裡？
雖然說出來不太好聽，但是小青等人在他眼裡，就是一群螻蟻。
閻羅王聳聳肩膀，無所謂的說道：「這等小事，你兄弟你的手段自然可以辦到，何須找我？」
「大哥你畢竟執掌地府，沒有你的許可，小弟可不敢妄為。」
閻羅王知道莫道難的身份，所以聽了這句話心裡非常的舒服。他哈哈一笑說道：「莫兄弟竟然放手施為，這不過是些小事，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就多謝了。」
莫道難拱拱手，眉心處射出「定道輪」。
他一指點在定道輪上，神色肅穆，眉宇激盪之間，竟然三分睥睨天下之色。
淡淡的望著黑鬼和紅鬼，「定道輪」上面的六道浮屠圖一陣閃耀。
莫道難另外一隻手指著黑鬼叱道：「以吾之名，三世輪迴畜生道，一世輪迴草木道，轉世人間道，叱！」
話音剛落，天地交感。無邊際的烏雲忽然出現在天空頭頂，雷霆大作，狂風四起。
這天地諸神諸鬼都彷彿有所感應似的，無數的華光充斥在天地間。
黑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一縷藍色的真靈從他頭頂冒了出來，飛入「定道輪」中。
莫道難再次一指紅鬼叱道：「以吾之名，一世餓鬼道，一世草木道，轉世人間道，叱！」
紅鬼和黑鬼一樣，身子一軟化作骷髏，真靈飛入「定道輪」中。
「定道輪」嗚嗚作響，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蔓延開來。
莫道難看了一眼天空，右手一揮，竟然帶動了雷霆之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