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所有人都幸福(大結局)
病房門口,陳思妤牽著兩個孩子,猶豫不決,最終仍是不敢進去。周明浩只好與周福天先去了觀察室。
剛剛做過手術,晏菲身體極為虛弱,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下兩腿空蕩蕩的。周明浩不敢多看,周福天一見之下,縱然一顆心早已歷經滄桑,仍是忍不住微微顫慄。
晏菲撐眼,朝他們虛弱一笑,道:「你們怎麼就進來了?醫生不是說,要過24小時,才可以進來探視的嗎?」
周明浩走近他床邊,說:「我們跟醫生護士商量過了,他們說不要緊。媽,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晏菲苦笑:「還能怎麼樣?挺好的。」
「媽……」周明浩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媽媽。
晏菲眼神飄忽,感歎道:「當時,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傳說人在就要死之前會見到這輩子的一切,原來是真的。在那一剎那,我想起了許多事情。這輩子,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不該那樣對陳明真。最遺憾的,就是……唉,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了。對了,思妤呢?」
周明浩與周福天對視一眼,莫名其妙的看著晏菲,媽媽這是怎麼了,一場車禍,難道把腦子也撞壞了嗎?她一向是討厭思妤的,現在卻叫得那樣親熱,而且還說了那樣一番稀奇古怪的話。但他看著晏菲希冀的眼神,怕晏菲又在挑剔思妤沒有來照顧她,只好硬著頭皮說:「媽,思妤帶著露露跟峰兒在外面。」
晏菲不解:「為什麼不讓她進來?」
「是她不敢進來。她說,她不敢見你,她怪自己沒有教好峰兒,才會讓他過馬路不看車子,導致發生車禍。要不是這樣,媽你也不會躺在這裡了……」周明浩說著想起那一幕,眼神變得有些冷漠。肇事車輛他已經查到了,車主為了逃避責任,承諾會給出巨額賠償。周明浩拒絕了,堅持要提起訴訟,一定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晏菲聽了周明浩的話,卻笑笑道:「讓她進來吧。」
「媽……?」周明浩有些疑惑,難道媽媽這才剛做完手術,就恢復精力想折騰思妤了麼?他有些不情願,只好替思妤開罪道:「媽,思妤要照顧露露跟峰兒,怕兩個孩子接受不了,看到你這樣,孩子們肯定會傷心的。還是過一段時間,我們再慢慢告訴孩子們吧。」
知子莫若母,晏菲怎麼會不知道周明浩的想法。她拍了拍周明浩的手背,道:「好啦,去請她進來吧。你放心,媽不會再刁難她了。」
「真的嗎?」周明浩有些不敢置信。不僅是他,周福天也有些驚訝於晏菲的變化。
「當然是真的,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晏菲笑著,和藹地說:「媽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在我以為自己就要死的時候,也都想通了。上一代人的恩怨,我不該怪罪到她身上。而她……過去,是我對她們母女兩個造孽太多。也許,這次車禍,就是我的報應呢。是該還債的時候了,思妤不是說過嗎,人在做天在看,不管做什麼事情,善惡到頭,終會有報應的。」
周明浩不知道晏菲說的話有幾分真假,但看著晏菲的眼神,便也只好希望這是真的。畢竟,媽媽過去對思妤的傷害太大了。他激動地說:「媽,謝謝你!謝謝你終於肯接納思妤了。」
晏菲笑:「唉,媽媽早知道你對她一往情深,是媽笨,早該接受你們了。」
周明浩急匆匆轉身,滿面欣喜地去喚陳思妤了。周福天也滿面微笑,與晏菲兩人相視一笑,畢竟多年夫妻,有些話,就算不說出來,彼此心裡也是清楚的。
周明浩率先推門進來,手裡抱著周峻峰,另一隻手牽著露露。陳思妤跟在他身後,忐忑不安地走進來,低著頭,慢慢地走到晏菲病床前,瞧了一眼她那空蕩蕩的下半身,更加羞愧難當:「阿姨,對不起……是我沒有教好孩子。」
晏菲難道地向她微微一笑:「孩子不懂事,怎麼能怪你呢?」
陳思妤驚訝地抬頭,看著晏菲。
「思妤,過去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對你、對你媽媽,做了太多不能饒恕的事情。如今,我希望一切還來得及,請接受我誠懇的道歉,思妤,對不起!」
「阿姨?!」陳思妤失聲地看著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晏菲笑著看她:「傻孩子,這幾年,委屈你了。如果你不生氣,可以叫我一聲媽嗎?」
陳思妤震驚地看著晏菲,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最初和周明浩結婚時,她試著隱忍,試著與晏菲相處,希望能看在兩人同時愛著同一個男人的份上,能夠改善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讓周明浩不那麼左右為難。可是,不管自己怎麼做,晏菲都不肯接納自己。而就在她絕望的時候,卻因為一場車禍,晏菲終於想通了,願意承認自己這個兒媳。
她怎能不感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她一時間有些發懵。
晏菲久久聽不到她的叫喚,便失望地歎氣,說:「哎,我也知道,要你叫我媽,實在是太為難你了,畢竟,我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們母女的事情……」
陳思妤扭臉看了周明浩一眼,見周明浩正溫柔地笑著看自己,而周福天也目露鼓勵。兩個孩子更是好奇地看著自己,他們都希望自己能原諒晏菲,畢竟,他們是一家人。而過去的傷痛,既然她選擇了遺忘,就應該試著去原諒。只有寬恕了他人,自己才能得到解脫,一家人才會更幸福美滿,不是嗎?
「媽——」陳思妤有些不習慣地叫道。
「哎——!」晏菲高興地應了一聲。
這一場車禍,對於晏菲來說,是杯具。可是對於他們這個家庭來說,卻成了挽救他們婆媳關係的契機。
三個月後,晏菲回到家中,陳思妤事事親力親為,體貼備至地照顧著晏菲,晏菲縱然一開始仍是有些尷尬,但時間久了,又因著兩個孩子,漸漸地倒對陳思妤刮目相看,婆媳兩人感情越來越好。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露露已經四歲了。這一年,他們沒有舉辦生日PARTY,只因為思妤希望一家人在一起,簡簡單單但卻溫馨地為露露過生日。畢竟,她從小失去爸爸,她知道孩子並沒有多麼奢侈的願望,只要有爸爸媽媽的疼愛,以及一家人相親相愛就夠了。
一大早,周明浩就開車載著陳思妤出去採購了,爾後陳思妤在廚房與傭人們忙碌著,周明浩則在大客廳陪兩個孩子玩遊戲。一樓大臥室中,周福天在床前陪著晏菲,兩位老人不時回憶著過去的一些片段。
中午時分,陳思妤與傭人將一道道美味佳餚端上餐廳飯桌,喚客廳裡的周明浩道:「浩浩,吃飯了!」
「好,馬上就來。」周明浩握著小俊峰的手,拼好最後一塊積木,一棟海邊小房子栩栩如生了。小俊峰拍掌笑道:「哇,好漂亮的房子。爸爸,我長大了,也要蓋這樣大的房子,給很多很多人住!」
周明浩笑著親了他一口,又親了露露一口,這才一左一右抱著他們去餐廳吃飯。周福天推著輪椅,晏菲一臉平靜地坐在輪椅上,一頓生日餐就這麼開始了。
開飯不一會兒,小俊峰便嘟囔著嘴,看著面前的一碗湯,崛起了嘴:「媽媽,這是什麼,我不要吃!」
露露看了弟弟的湯碗一眼,說:「你真笨呀!這是媽媽做的豬尾巴湯,很好喝的。媽媽說這個要熬很長時間,很難做的,對身體好,快點喝吧。」
小俊峰的手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周明浩的手,父子兩個對視一眼,一起抬起碗,道:「好吧,喝就喝!」大有慷慨就義的樣子。
露露看著他們,過一會兒,忽然指著周明浩道:「媽媽,你看爸爸,快看!爸爸跟俊峰都把湯喝到桌布上了!」
陳思妤一眼看過去,果然,父子兩個都把湯餵給了墊在桌上的桌布,順著桌布滴滴答答地流到地毯上。頓時哭笑不得,這兩個撒謊成性的男人!
她還沒有開口,晏菲先責罵了:「浩浩,你真是過分!思妤苦心熬了這麼久,你怎麼能浪費她的心意?不喝就算了,還倒掉,哪有你這樣做人家丈夫的?」
周明浩直叫苦:「媽,你別說我了,我不喜歡喝豬尾巴湯,你是知道的。還不都是因為思妤想給你喝,才熬了這麼多,我宣佈,我下次真的不要再喝了!」
思妤看晏菲還要責怪周明浩,忙打圓場道:「媽,算了,他不喝拉倒,是他沒口福。你快嘗嘗吧。」說著盛了一小碗給晏菲。晏菲笑瞇瞇地接過湯碗,又道:「這可倒好了,我好心幫你,結果我卻成了壞人。」
一句話說得大家哈哈大笑,周福天慈愛地看著陳思妤,自己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他在她的生命中缺失了這麼多年,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她如此優秀,如此善良!是她,改變了他們這一家人,讓這個家充滿了歡樂。
一大家子人說說笑笑,餐桌上只有歡聲笑語。
是誰說過,我們的生命中,只有愛才是最重要的。愛是一切,愛可以改變一切,愛也能包容一切,愛更可以創造一切。
一個人活著,只要心中有愛,心存美好,就始終能夠收穫自己的幸福。
陳思妤始終記得,記得媽媽跟她說過的這些話。所以,經歷了這幾年的風風雨雨,一路坎坷之後,她與周明浩,終於能夠一生一世,生死相依。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嗎?
世界上,再沒有比相愛的人能夠相守在一起更重要的事情了。哪怕明天就是2012,又有何懼?
是的,只要相守到老,這樣,就是她一直所渴求的幸福了。
所有人,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