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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第四十四章 文 / 蛋蒸肉

    第四十四章

    聖殿總部神聖城堡索倫多坐落在光明大陸的最東方。這裡的天空陰雨綿綿,暗雲密佈,終年也不能見到幾次陽光。有「終朝不見日,終歲不識天」之稱。

    這一天,昏暗的陽光籠罩著神聖城堡外廣袤的暗黑森林,穿過這片陰氣沉沉的森林,透過密密的樹枝,可以看到在眾多荊棘和薔薇的環繞下,矗立著一座古老而雄偉恢宏的城堡,古城堡完全由堅硬的花崗岩堆砌而成,簡單而不失宏偉。城堡似乎年代已經很久遠了,高高的灰色城牆上爬滿了暗綠色的蔓籐,如此之多,都快把窗欄全包圍了,有的甚至鑽進了窗子裡,透出幾分陰森。

    可是在這座陰森的城堡前,此時卻開滿了紫曜花,風中的紫曜花還帶著清冽的微笑,單純得令人神往,細膩如絲的白色那麼輕盈,花瓣上的晨露猶如水晶一般,在清晨卻已現黃昏的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無論是烈日炎炎,還是嚴寒酷暑,這裡的紫曜花卻是長開不敗,永不凋零。

    此刻,在灰濛濛的天空下,古老的城堡似乎復甦了。

    神聖城堡內,一片灰暗,看不清週遭事物,但是卻並不寂靜,因為此刻,近百的聖殿的文武百官都靜列在聖殿殿主坐下兩側,大氣都不敢出。

    暗金打製、表面鏤刻著古老紋理的華麗王座上,一個中年男子正襟危坐著。

    他披著紫金色的披風,身穿紫色鑲金龍袍,穿著龍騰鳳舞近似靴,他身材高瘦而健朗,雙肩開闊。他還有著一張刀削般明朗的臉,濃眉似染墨,又似飛劍斜伸,一雙炯炯有神燦如天炬的紫色雙瞳,連歲月也不能褪去他眼中的光彩半分。鼻樑高挺,嘴唇金幣。更顯眼的是,他腦後還有著一頭柔長光亮的紫黑色的留發,沒有風,卻在微微飄動。

    如果有外人見到他,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人應該去當演員,而且不是去演獨霸一方的霸王就是高高在上的君皇。

    男子雙手搭著王座扶手,靜坐不動,蒼勁有力的指節卻輕輕叩打著扶手,碰出細細的響音。但只是這麼一個動作,他座下卻沒有一個人敢大聲吸一口氣,多皺一下眉,甚至臉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沉默半晌,那個神情肅穆的男人終於開口發話。

    「暮雲君,給朕匯報一下戰績。」

    男人的聲音很淡很輕,但是卻包含著雄渾健朗,有著一種無形的魔力,讓在場的人身體一震。

    「是,殿主!」一個身材魁梧,披著花白髮,身穿金色鎖子甲,頂著一張國字臉的中年男子保全走到大殿中央,單膝跪下,道:「我軍先頭部隊金衫軍與千凌軍為金宇將軍及南橫將軍率領,已於昨日突破光明共和國邊疆第一要塞山海關。現已佔領光明共和國城池十三座。數月以來,我軍共殲滅人類士兵四十萬人,俘虜五十萬人。其中

    剿滅敵方重炮兵部隊第三方陣,第七方陣武裝步兵,第十方陣裝甲魔戰隊。至於繳納武器的數據,目前尚未統計。」沉默。大殿內一時的沉默。

    片刻後,王座上的男子再次發問,聲音雄渾,震懾大殿:「我軍損傷如何?」

    再一次的沉默,這一次,暮雲將軍沒有直接回答。

    「暮雲君說。」男子的聲音平靜如水。

    「這個是,殿主。經來使匯報,金衫軍戰死四十萬人,千凌軍戰死五十萬,傷亡共計兩百萬但是只有三千人人被俘,其餘皆戰死不降!」

    大殿內靜了一靜。

    王座上的男子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後,方才道:「如此技術上的劣勢,終究還是難以彌補力量上的優勢嗎葉天南。」

    「在!」一個身材高挑,下巴尖瘦,留著短髮短鬍鬚的男子走上前來,單膝跪地。

    「匯報一下你們的成績。」

    「是,殿主,這幾個月來,我們一共炸毀光明共和國重型兵工廠十座,中型兵工廠三十七座,小型兵工廠一百二十五座。炸毀光明共和國主要軍事基地三十座,原料生產廠九百八十座,武器生產廠九十一座,完全炸毀魔晶礦場七萬座,魔晶發電廠八十萬座,炸斷交通樞紐七千三百五十九處,炸滅通訊中心三千四百座,發行假幣三千五百億,已經造成光明共和國嚴重通貨暴漲。現在光明共和國國內重要路段全數中斷,城市電力透支,已無法運轉。光明共和國內部已是一片混亂,內憂外患,已顯疲態,是我軍大舉進攻的好時機。」

    這一次,大殿終於有主教開始交頭接耳,嘖嘖稱讚。

    「不錯,你們給朕做的很好。沒有讓朕失望。」男子緩緩點了點頭,嘴角終於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這讓在場的主教都鬆了一口氣,壓力大減,畢竟他們是深知他們這位聖殿殿主發怒的下場的。」穆斯蘭君,匯報一下你們的成果。「

    「是,殿主。」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主教馬上上前來跪地說道。「我們暗殺小組已於這三日殺死光明共和國皇帝部下,包括副皇帝,總理副總理等四百人。殺死議會十分之九的議員和全部後備議員,共計三萬九千九百四十三人,暗殺各省各市省長副省長和市長副市長及手下主教四萬三千七百人。同時,暗殺各級法院包括法官在內高層兩萬六千人一共暗殺光明共和國高層二十餘萬。並派遣兩萬間諜潛入光明共和國內部,收買高層千餘人,成績頗豐。光明黨的競爭黨派清明黨已願意暗地與我們合作。」這一次,穆斯蘭的匯報激起了在場主教更大的反響,蜂鳴聲一般的騷動在大殿嗡嗡作響。

    這時,王座上的男子抬起一隻右手。

    立時,大殿內又重歸於靜。

    「可以了。」手的主人淡淡地說,「都退回去吧。」

    「遵命。聖殿殿主殿主。」三位重臣齊齊躬身,盡數歸列了。

    這時,王座上的男人終於站了起來,此刻,在場的所有主教盡數斂聲跪地!他們齊聲道:「聖殿殿主殿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殿殿主站在往左前,神鷹一般犀利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的主教,每個人都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被人被人扒了個精光看了個透,莫名的難熬。

    「眾愛卿,平身吧。」聖殿殿主聲色如水。

    主教們緩緩站起,個個低頭,神色驚恐,滿臉汗漬。

    「諸位,今日,朕想問一個問題:我族與人類爭鬥的歷史已逾萬年,每次進攻都用兵百萬千萬,不可謂不聲勢浩大。可是,為何我族卻從未征服擊垮身材矮小,體力不及我們的人類呢?」

    問題一出,立時鴉雀無聲。誰都知道,誰要是回答,就是犯了大忌。

    但是聖殿殿主淡淡地道:「眾位但說無妨,朕絕不責怪於他,相反,若有得朕心者,朕將重賞於他。」

    主教們面面相覷了半天,終於,還是有人站了出來,這人身材短小,尖嘴猴腮,但是他快速道:「殿主,臣以為,人類文明發達,對於天之氣的運用與開發都到了極高的水平,我族與人類的技術有著一時難以跨越的鴻溝。」

    對對對。宇龍公爵所言甚是。立刻有幾個主教應和。

    然而,聖殿殿主卻搖了搖頭:「人類文明高度發達不過數百年來之事,而我族與人類爭鬥已有萬年歷史,為何之前也拿他們不下?且我族一直派人學習人族文明,近年來技術稍有進步,為何損失依然慘重?」

    此話一出,主教們又是一陣面面相覷,搔頭摸耳。

    於是,

    既然有人開了話匣子,各種各樣的主教都來回答了。

    「殿主,人類詭異多端,善用兵法,屢次讓我族吃虧。」

    聖殿殿主回答:「我族也不乏用兵精良的傑出人才將領,鐵墓山將軍,卡奇萬騎長,莫松將軍,紫宸先王,紫勝主教都是歷史上的用兵神將神才,可為何依舊如此?」

    「殿主,人族團結一心,善於動員全力捍衛國土,這是我族鎩羽而歸的重因。」

    「團結?若比起團結,我們聖殿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族多精忠報國之輩,各族同胞萬眾一心,且多捨身忘死的將士,為何依舊戰敗?」

    百官一陣無語。看來他們的這位英明神武的殿主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腦子發燒了,大有不問到底死不休的趨勢。

    「殿主,人類的智慧呃,確實甚於我們的子民,他們很是狡黠,計策層出,善於攻我族軟肋。」

    這話一出,大殿內又是一片寂然。

    百官們頓時把目光齊齊投向了那個大言不慚的蠢材。敢直說自己族人智商低下,而且還當著聖殿殿主的面,這相當於在抽聖殿殿主的耳光啊!

    說話的人是個相貌庸常,豆子眼,黃瓜臉,身穿素衣的中年男子。百官頓時明瞭,原來是紫剎主教,這個平日裡有著烏鴉嘴之稱的傢伙,看來今天總算有苦果子吃了。

    但是,聖殿殿主卻沒有發怒,而是神色如常。」紫剎主教,你所言也有道理,然則我族子民雖然並不如多數人類聰穎,然則我族皇室個個才能絕類,天賦異稟,文武雙全,上陣指揮也並不遜色於人類,為何依舊難改戰果?」

    「這個殿主,微臣愚鈍,請恕臣思量再三。」

    「下去吧。」聖殿殿主一揮手。皺了皺眉頭。

    百官頓時心中一股惡氣鬱結,你這個三寸不爛之舌的傢伙,今天給你逃過一劫,哼哼。但既然連紫剎主教這樣的話都沒有激怒聖殿殿主,其餘的主教自然也放開了膽子,陸續說來。有的說,人類資源富饒,而聖殿資源匱乏,天災不斷。所以消耗過大。

    有的說,人類制度完善,各分其職,有條不紊,所以效率極高。

    也有人說,人類善於學習等等。

    最後,一個主教舉起手跳了出來,叫道:「殿主,臣知道了,臣知道了!人類會用天之氣,我族卻是除了皇室之外,其餘子民都不會天之氣!」這個主教滿心以為自己答對,欣喜非常連臉說話都沒有注意禮節。然而聖殿殿主依舊搖頭否認。

    最後,大殿內簡直就成了百家爭鳴,莫衷一是的狀況。如果有聖殿子民站在這裡,聽了他們的話語,簡直會後悔自己生在了聖殿,當場就會萌生自刎斷命然後投胎去人類國度的衝動。

    最後,還是聖殿殿主揮手制止了主教們已經白熱化的爭執。

    大殿又是一片寂靜。

    聖殿殿主胸口起伏不定,似乎他略有不快,他緩緩閉上了眼,然後又緩緩睜開,犀利的眼神驟然對穿了無數主教的眼神,下的那幾位被聖殿殿主盯到的主教雙腳一顫,幾欲摔倒。

    「眾愛卿所言皆有道理,卻並非言中靶心。」聖殿殿主輕輕地道。

    「英雄。」聖殿殿主緩緩地說,「絕世的英雄,人類有,而我族卻沒有。萬年之前,神降師時光女巫美夜子一個時空天之氣,幾令我族滅絕殆盡。七千年前,不死法師徐福踏遍我族土地,將我族多處風水寶地變成焦土,我族子民民不聊生;五千年前,火焰暴君陳王一招爆裂燃燒燒盡我族軍營,導致我族損失慘重,鎩羽而歸。四千年前,煉金術師聖狄雅各操縱暗黑煉金獸出入我族地盤,橫掃八方。無人可擋。三千年前,空間天之氣大師萊昂哈德?歐拉一個空間天之氣傳送陣,斷絕了我族數十萬士兵的性命;兩千年前,風雲雙雄兩位聖魔導孤身迎戰我族大軍,縱橫捭闔,出入我族軍隊,如入無人之地;一千年前,控靈大師,亡靈魔導師阿志泰操縱亡靈大軍,與我族迎戰數月,兩敗俱傷,皆不得好這就是英雄。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英雄,人類有許多蓋世英雄,而我族,雖有上陣殺敵的英豪,卻始終沒有功高絕世的驚天英雄。」說到這裡,聖殿殿主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之色,無奈歎息。這時,一位主教忽然拱手道:「殿主,您魔功蓋世,英勇神武,才智無雙,不正是我族的英雄嗎?我族萬年之夙願,必將實現於殿主手中啊!」

    「是啊是啊!」眾主教聞言,立刻應和討好。「殿主神威萬里,機智過人必能將重興我族萬年大業!」

    「對對對,人類氣焰過甚,所謂日中則昃月盈則食,物過盛則當殺,是故人類必將衰亡!」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眾主教將領齊聲道,聲振寰宇。

    聖殿殿主淡然一笑,無奈搖首。

    「可是,人類現在也有一個英雄。」

    眾將寂然。

    「誰?哪個草莽英雄能夠勝過我們的殿主?」

    「是啊,人類一群宵小之輩,怎可與日月爭輝?」

    「是啊,殿主神威蓋天,怎可能有人與殿主相提並論,殿主多慮了!」

    「是啊,不如殿主說說他的名字,末將明日便去取他大好頭顱來獻給殿主!」

    一時間,眾聲紛紜,高呼不已。「高松雲。」聖殿殿主緩緩吐出了這個名字,頓時,偌大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世界上最偉大的天之氣師。號

    稱滿月神聖。也將是這個時代的英雄。」

    沒有人再大聲高喊,沒有人再囂張跋扈,只有小聲的議論聲。

    半天,才有人打破僵局。

    「殿主多慮了,那個高松雲天之氣師不過是個徒有虛名之輩。而且他多年未曾出手,說不定早已手生多年,年老力竭了,而殿主功力與日劇長,一日千里,又有神劍誅魔在手,實力早已遠遠蓋過那個傢伙,殿主根本無需擔心!」

    又一主教接道:「且近日探子有回信說高松雲此人乃是人類邪教大魔頭,暗裡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堪稱綿裡藏針,笑裡藏刀,還製造了南海的大動亂,此事已經在人類界傳播地沸沸揚揚。高松雲在人類世界已經威信盡失,已然成為人類公敵,說不定不待殿主將他擊殺,他便已被人類捉拿歸案,千刀萬剮!因此,此人根本不足為懼!」

    百官立刻應和:「是啊是啊!霞飛總督說的對!」穆裡尼奧總督也有道理!「沒錯沒錯!」「說的對!」

    聖殿殿主一陣苦笑,他最後揮揮手,道:「罷了,今日商議到此為止。此次朕既然戰爭發動,便絕無退卻之理,此次進攻,朕必將一舉佔領人類地盤,洗我族萬年至辱。明日,朕將發動此戰以來最大進攻,增投十五個師團的兵力,朕將親自上前線衝鋒陷陣,率領我族天兵,拿取人類將領頭顱無數,旗開得勝!該殺的也殺了,該毀滅的夜毀滅了,剩下的,朕只想親眼看看,到底是人類英雄更威猛些,還是我族英雄更強盛一些。」

    「殿主英勇絕世,遠非常人所能及,吾等願意誓死跟隨殿主!」一個主教喊道。

    「誓死追隨殿主!」眾多主教跟道。

    「如此——眾愛卿今夜便做好準備打理吧。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齊齊躬身,然後像潮水般退了下去。

    空曠的大殿內,一時只剩下負手立在王座前的聖殿殿主。

    等到百官都退遠了,聖殿殿主忽然開口道:「俾斯麥。」

    「是的,主上。」一個身材高大,麥色的肌肉紮實虯結的長髮大漢從大殿的一個陰暗角落裡緩步走了出來,他長髮披肩,身上的肌肉呈現塊狀,臉部線條剛毅,彷彿刀削。

    「可有吾兒消息?」聖殿殿主背對著他,淡然問道。

    「是的,主上。查克拉和薩拉已經前去迎接公主殿下。若無意外,明日即可帶回。」俾斯麥單膝跪地,恭敬地回答,他的聲音雄渾豪放,說話間,大殿內彷彿有無數個擂鼓在響動。

    「是嗎第六聖騎士查克拉和第四聖騎士薩拉嗎他們那方面,不會有差池?」

    俾斯麥略一躊躇,堅定地道:「主上儘管放心。第六騎士查理克,他帶了那件武器。」

    這次,聖殿殿主終於轉過了頭,他神色不定地看著俾斯麥。

    「哪件武器?」似乎,他已經知道答案,只是,他似乎還要保證最後的一步棋走得萬無一失。

    俾斯麥恭敬地回答:「回主上您知道的,就是我們族人談之色變的那件。」

    ※※※

    灰濛濛的天,雨水不斷。

    高風坐在飛機艙內的座位上,不安地扳著手指。

    「怎麼了,主人?」小狐狸坐在他的右邊,關切地看著他,她輕輕抓住了高風的手,發現他的手是冰涼的。「還在想不開心的事嗎?」

    高風點了點頭:「我一直在想我的爸爸我真想不到,他會是那種人。我爸爸,其實真的對我很好。小時候,我一直認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我很愛戴他,更敬重他。可是現在不是了。」

    小狐狸握緊了高風的手,但是她的手也是一樣的冰涼。

    「主人,你有沒有想過,高松雲伯父,也是有他的苦衷呢?」

    高風點了點頭:「想過。甚至我一直都是這樣希望的,這樣一來心情會稍微好過一點。可是,那些造成的災難,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了啊。而且就算他真的有苦衷,也不可以這樣我,真的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大德寺老師,還有很多無辜的人,很多的好人,都是因為他而死的」

    小狐狸輕歎了一聲,輕聲說:「主人,那你準備告發伯父嗎?」

    高風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覺得我應該去告,可是,我卻不想去,我想,如果爸爸能夠改過自新、金盆洗手的話,也許我可以原諒他」

    「主人,這你就錯了啊。」小狐狸忽然說。

    「嗯?」高風驚異地看著小狐狸。

    「一個人,一旦犯了錯誤,就一定要承擔相應的懲罰;一個人,若是犯下了無法饒恕的罪行,就必須接受相應的審判,不論他是什麼樣的身份。」小狐狸認真地說,「就算有時候可能得不到懲罰,但是總有那麼一天,天罰會降臨的。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秩序啊。否則,這個世界上每個罪犯都找出個感人的故事來為自己開脫的話,世界上還要法院幹什麼呢?」高風聽了小狐狸的話,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但是他心裡卻在反覆念叨著:是嗎,小狐狸,這就是你的想法嗎?

    他哀歎了一聲,轉頭看著窗外。

    過了一會兒,小狐狸又問道:「主人,你餓了嗎?到家後我可以做好吃的點心哦,我的廚藝很好的,……嗯,都是

    我以前學會的,還有香蔥烤雞翅,我做的很好吃的。」

    高風一驚,想起了什麼,有著幾分感歎:「烤雞翅啊……以前我媽媽也常給我做呢。」

    「哦,伯母也會做啊?」小狐狸似乎很好奇。

    「對啊,而且,媽媽做出來的雞翅,總有一種特別的味道……那

    是我非常喜歡的味道。」

    「是嗎。主人,我對我的手藝也很有信心喲。因為爺爺經常不在家,所以久而久之我的手藝也自我培養了呢,相信不會比伯母差!」

    「是嗎……那太好了。」高風眼睛總是瞄著窗外,顯得心不在焉,這讓小狐狸有些不安地翹起了眉毛,嘟起了小嘴。沉默了一會兒,小狐狸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喂,主人,如果有一天……嗯,我是說如果……我和伯母都不小心掉進了河裡,而且都使用不了天之氣了。這個時候,主人,你會救誰呢?」

    高風依然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救雞翅……」

    小狐狸:「……」怒火中燒,悶聲做氣,雙手抱胸,好一會兒才噗哧一聲笑出來。

    高風茫然回頭,想了想剛才自己的話,也笑了。

    機窗外,是灰濛濛的天。

    抵達小狐狸鎮機場時,雨已經停了,但是天空的烏雲還是在流動,似乎在醞釀著更大的暴雨。

    小狐狸鎮飛機場的景色依然十分宜人,秀麗無邊。

    當高風和小狐狸一起提著手提箱下了飛機後,一股懷念的感覺頓時湧上高風的心頭。

    小狐狸鎮,我終於回來了啊。為什麼明明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卻感覺好像過了好幾年?

    高風晃了晃頭,而小狐狸也在左顧右盼著,終於,她的眼睛一亮,在機場的停車場找到了她的那輛魔第尼轎車。

    「啊,太好了,竟然還在這裡,這裡的保安措施不錯嘛。」小狐狸由衷地讚歎一聲,然後對高風眨眨眼,示意著一起上車。「主人,我們上車吧?」

    高風微微一愣:「嗯?嗯!」

    他的眼神由謹慎變回了驚愕。

    因為,這趟下飛機是皇帝專用的,所以下飛機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可是,高風卻發現,今天的機場,卻一個人也沒有,出奇的安靜。

    是因為下雨天停飛了嗎?

    高風一邊跟著小狐狸走著,心裡忐忑不安。

    停車場裡只有一輛魔第尼轎車孤零零地聽著,也難怪小狐狸一眼就能夠找到。

    他們上了車,小狐狸用自己的鑰匙發動了轎車,久違了的魔第尼轎車讓高風有著無比的舒暢感,但是,他卻感到自己的心頭總是壓著一塊揮之不去的巨石。

    是因為對父親的責備嗎?

    他感覺不是,因為他的心越來越緊張,甚至眼皮也在微微跳動,他隱約感覺到,有什麼大事,又要發生了。

    而且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甚至,絕對無法逃避。

    「總有一天,這個世界將要被戰火燃燒對我來說,我要把可以對抗這股戰火力量的人培養長大」大德寺老師臨終前的那一番話,不知為何,此刻又在高風的耳畔縈繞不散。

    會發生什麼嗎?魔第尼轎車在小狐狸鎮的街道上疾速行駛著。只是,今天的小狐狸鎮,卻沒有一個人。

    往昔熱鬧非凡的大街上,此刻卻空無一人,一片空寂,只有冷風在嗖嗖地吹著。

    「誒,怎麼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怎麼連個鬼影也沒有?」小狐狸拉起眉毛,頗覺奇怪。

    沒有人。城市的建築裡也不見一點光,似乎整個世界都沉寂了。

    「不知道。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高風托著下巴忖度著。

    小狐狸點了點頭,一首駕駛著轎車,同時從包裡取出了魔力手機,撥通了家內的電話。

    撥通手機半天後。

    「打不通,通訊出故障了。」小狐狸有些奇怪地放下手機,「真是怪了。今天到底怎麼了?」

    高風眉間的憂鬱更加深了。

    「小狐狸,我想先回家看看我媽媽,我要和她談談。麻煩你了。」

    高風忽然說道。

    小狐狸點了點頭,她忽然掉轉車頭,來了個急轉彎,把魔第尼轎車開進了一條小巷。「從這裡去的話,會更快一些。」

    急轉彎的慣性力帶的高風的身體都隨之一歪。

    小狐狸的駕駛技術相當驚人,這條巷子非常窄小,寬度僅僅剛好能夠讓一輛轎車開過,但是小狐狸卻能夠暢通無阻、毫不在意地形式著。

    「喂,主人,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看著前方道路的小狐狸,忽然問道。

    高風一怔。打算?要說打算的話,自己可以選擇的餘地也很小了。

    「我先和媽媽商量,然後,我會想辦法聯繫上爸爸,勸他去自首。」高風低下眉毛說,「如果不行,那我就離開這個家。去開創一份自己的事業。」

    「主人,學校呢?你要輟學嗎?」小狐狸關切地問。

    高風考慮了一下,說:「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歡聖萊克學校,喜歡那裡的同學,喜歡那裡的老師可是,可能我真的到了要和他們告別的時候了。」

    小狐狸卻搖了搖頭,她是說:「不。主人,你一定要去學校。不管發生什麼事。」

    「呃,為什麼?」高風不解的問。

    小狐狸的唇邊綻放一絲帶著淡淡傷感的笑容,她說:「因為,我想重新看到主人開心的笑容啊。」

    高風的心一凜。

    「主人,我就要畢業了啊。在聖萊克學校六年的生活,讓我明白了許多。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看見了各種各樣的人生,度過了很多雖然煩惱卻很有趣的時光真的很精彩啊。雖然很快就要畢業了,可是要是可以的話,我真想再重讀一次呢。所以,主人,我不希望你浪費這個機會啊。」

    高風的心裡閃過一絲感動。

    他想不到別的話語,最後只好說:「謝謝你,小狐狸。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小狐狸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撥了撥劉海,說:「那是理所當然的啊!——好了,不說了,藍蕙小區就要到了呢,快去找伯母吧,明天我會來接你的,主人。」魔第尼轎車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一排排的住宅樓出現在了前方,小狐狸停下了車,微微伸了個懶腰,說,「也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麼事,主人,小心一點哦。我預感到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

    「嗯,我也這樣感覺,小狐狸,那麼,我先走了,明天見!」高風猛的朝小狐狸點頭,然後打開車門跳出了車外。

    一直到自己家樓下之前,高風依然屢屢回頭望著朝自己微笑揮手的小狐狸。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朝自己揮手微笑的小狐狸,一種好像自己即將再也見不到小狐狸的感覺湧上了他的心頭。

    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連小狐狸被黑色之鳥抓走都被自己救了出來。其他的危險又算得了什麼?

    他甩了甩頭,朝小狐狸陽光地一笑,然後回頭奔進了樓裡。一邊跑上樓,他一邊還叫著:「媽媽,我回來了!」

    沒有回應。

    若是往常,高風只要叫喊幾聲,蘭蒂飄霞就會轟然開門,然後雙手叉腰,豎起修眉破口大罵緊接著大步走上前來揪著高風的耳朵。

    但是今天沒有。

    高風心中漸漸升起了一層黑雲。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充斥著他的心。

    走在陰暗的樓道裡,不知怎麼的,那天母親和自己告別時的場景在他的腦海裡閃爍不休

    「你要開心哦,風兒。」出門前,母親那張慈祥溫和的笑臉,似乎變得越來越清晰。

    「你要開心哦,風兒。」

    你要開心哦,風兒

    高風越來越感覺到大事不妙,他的腳步越來越快,當他跑到自家門前時,一股濃重到化不開的強烈血腥味夾雜著惡臭直撲他的面頰而來,頓時讓他眼前一黑。

    當他恢復過來時,他驚訝地看見,自己的家門是虛掩著的,沒有關上。

    不,不要,不要開玩笑了

    高風心急如焚,猛的提腳衝進了家門。

    然後,他的心跳停止了。

    大廳一片狼藉,翻箱倒櫃,雪白的牆壁上都是血漬。

    大廳的地板上,觸目驚心的巨大血潭擴散到了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高風木頭人似的,一點一點低下視線,然後,他的雙眼再也不眨動了。

    蘭蒂飄霞倒在血泊中。

    她伸展著手腳,呈大字形癱倒在大廳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雙目緊緊閉著,全身都是已經凝固了的暗紅色的血,似乎,已經有些日子了。

    令人髮指的是,她的胸口被人割開了,白的紅的各種臟器暴露在空氣中,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還要詭異的是,她的身體周圍,還散落著一片片銀光閃閃的奇異鱗片,彷彿魚的鱗甲退落。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

    明明那麼愛她,明明那麼想要見到她,那麼思念她,想要擁抱她,被她所愛

    可是在見到她千瘡百孔的形容時候。

    高風還是想吐。

    撲通一聲,高風雙膝貼在地面上,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傳遞給他絲絲冰冷,他整個人都塌軟了下去,像塊被人唾棄的舊抹布,趴在地面上,再也無法呼吸,再也不能思考。

    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潰了。

    「父母啊,是不可能永遠陪伴在你們的身邊的。想一想吧!每一天,都是無憂無慮地生活著,爸爸捧著,媽媽餵著,有的吃,有的玩,有的樂,什麼也不用愁這種日子過了一年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似乎要永無止境地下去啊,多漫長啊!但是,忽然,有一天,你回到家,卻再也見不到他們的臉了,再也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家裡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了,那種感覺,你們想的到嗎?你們體會過嗎?你們有想過那麼一天嗎?」

    那一天,不懂老師在講台上,語重心長的話,似乎,在此刻重新響起。

    高風跪趴在家裡的大廳上。冰冷的氣漫全身,像刀刃插進了身體,割開了他的皮膚,讓他全身無力,痛不欲生。

    他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這個事實實在太過恐怖,太過突如其來,太過虛無荒誕。天旋地轉,山崩地裂然後眼前一片漆黑。

    一直過了很久,他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然後腳步聲驟然停息,緊接著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然後下一刻,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拽住了,而拽住自己肩膀的那隻手還在不停地顫抖。

    「恩恩尼哦,不,不!天吶!」那個聲音淒厲地慘叫著,痛呼著。

    高風木然的回頭,看見王阿姨站在自己身後,一隻手捂著嘴巴,眼角盈滿了淚水,眼中卻全是恐懼和震驚。

    「不、不會的!怎麼會這樣!蘭蒂飄霞!蘭蒂飄霞!你醒醒,醒醒啊!我是王露,露露啊!」王阿姨撲倒在蘭蒂飄霞的身邊,用手撫摸著蘭蒂飄霞滿是血漬的臉,慟哭不已。

    高風卻沒有動,因為早在看到自己母親第一眼的時候,高風就已經知道,來不及了,做什麼也沒用了。

    自己遲到太多天了。

    看著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那張曾經對自己慈祥溫柔地微笑的臉,高風感覺自己在最最深的噩夢裡彷徨徘徊,無論怎樣掙扎,也無法走出

    就讓這個世界,毀滅吧

    毀了吧,把一切都毀了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風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臂,他抬起頭,迎上了王露悲切的目光。

    「風兒,走吧。去叫魔警」

    「我不走」

    「風兒,她已經走了走吧,風兒,讓她安靜一會兒吧。你不能繼續呆在這裡了」

    「我--不--走!」高風大吼一聲,拳頭緊緊地貼著地面,死活也不肯離開半步。

    他不想離開自己母親的身邊,他不想去任何地方,王阿姨的手握住他顫抖的肩膀。

    但是最後,他還是被拉動了,因為他最終已經全身無力,像一隻破口袋,而王阿姨的此刻力氣卻彷彿使不盡,她拽著已經喪失了理智的高風,一點一點地退出了家門。

    高風沒有吼叫,也沒有反抗。因為他沒有任何的氣力和意識,他眼中一片模糊,然後逐漸變成了黑暗。

    視野模糊前,他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安詳臥在地上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了

    家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彷彿回到了那一天的光景。

    那一天,他整裝待發地離開家門,滿懷欣喜地要和小狐狸前往南方群島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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