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還是不去？
張琅回到家，心裡仍是忐忑不安。
他還不是神仙，只是一個初入修行道的普通人，對於政權機關，有一種天然的敬畏。
「我是修行者，這一點無疑對方是知道的。對方希望我加入，至少是要參加那個所謂的新人選拔，這一點，也毫無疑問。」張琅喃喃自語，梳理著頭緒。
對方怎麼知道，他是修行者？
「那個神秘人？」張琅回想起，他在死巷偶遇的那個神秘人，難道對方是軍方的人？他搖搖頭，不會！
「我殺了你！」神秘人說這話時的表情，浮現在他腦海。
神秘人那冷酷的言語，沒有一點情緒波動。可以想見，如果張琅當時要繼續緊追不捨，他一定會真的出手殺人，不會猶豫！
軍方不會用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
因為這樣的人，很難控制，而且隨意殺戮，很容易造成被動。
他回憶著，那名少女軍官的一言一行。
當他第一時間拒絕，少女軍官露出的是「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無奈，但絕無惡意。很顯然，出於對暴力機關的害怕，她以前邀請別人的時候，也曾多次遭到拒絕。
「你愛去不去」「你可以不去」
這是對方反覆強調的話，說明雖然對方很渴望他參加選拔，但並沒有強迫的意思－－這才是居於強勢地位，控制大局的人，應有的心胸。
在意但不勉強。
「我們需要你，但絕非缺你不可！」，就是這個意思。
張琅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他掏出少女軍官扔給他的卡片，上面用鋼筆，寫著「解岱」兩個字，後面跟著長長一串數字，用逗號分成了六段。
第一段為三位數「010」，第二段為八位數，很像固定電話號碼。
「解岱－－接待？懈怠？有意思，這明顯是化名。」卡片在他指縫穿插翻飛，張琅沉思了一會兒，拿起電話，撥了下去。
010是北京的區位碼，後八位自然是北京的固定電話。
電話接通。
「歡迎致電北京恆通水處理公司，這是自動語音系統，按『1』為人工轉接，『2』為自動轉接。」
水處理公司？
張琅看著卡片上，後面幾段數字，心中一動，按了「1」。
「您好，730號接線員為您提供服務。」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
「4346。」張琅照著卡片上第三段數字念道。
「您說什麼？」接線員的聲音很茫然。
「4346。」張琅又念了一次。
「神經病！」電話匡一下掛上了。
張琅抓著電話發呆，是他猜錯了？應該選擇自動轉接？
他重新撥了一遍號碼，當語音系統提示音出現，他按了「2」。
「請輸入您要轉接的分機號。」語音系統自動應答。
對了！
張琅迅速輸入「4346」。
「抱歉！您輸入的分機號無效，請重新輸入！」
張琅呆住了。
怎麼著也是錯的？
他仔細地看著卡片，第三段的確是4346，他一個號碼一個號碼，仔細輸入。
「您輸入的號碼不存在，現在轉回上一級菜單。」
張琅掛上電話，他真的不明白了。
究竟是自己猜錯了，還是這個號碼根本就不是什麼電話號碼？那兩個軍官，在忽悠他？
還是說……
這就是第一個考驗！
「靠！他們是要選拔修行者，還是選特工啊？有讓我們猜謎語的嗎？」張琅心下恍然，氣急敗壞地罵了起來。
是要看看我們的隨機應變的反應能力，還是悟性高地？
張琅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走到這一步，他反而不相信，軍方是懷有惡意的了。很顯然，就像那兩個來找他的軍官，所說的一樣，這是一次考核，但失敗率極高。
如果連和對方聯絡的人，都聯繫不上，自然就失去了晉級的機會。
對方絕對不會再來找他。
這裡面的意義，就在於對方，對他並不是極其看重。
張琅拿著那串數字，認認真真地分析起來。
「修行，也是需要悟性的。從這點來說，考驗我們的分析能力，也說得過去。不過，我們畢竟不是職業特工，太難的迷題，我們很難解得開。如果這只是第一個考核，從理論上說，會讓絕大多數人，能夠通過……，所以……」
所以，迷題應該不會非常難！
010，從字面上分析，是北京的電話區號，絕大多數都會這樣想。從出題人，會讓大多數人通過的假設來判斷，這的的確確，是北京的區位號。
同理，後面的固定電話號碼，也是真的！
張琅精神為之一振。
機關就藏在後面幾段數字上面！
這是考他們的反應！
他信心百倍地重新撥起號碼來，恆通水處理公司的自動語音系統，再次接通。
「按『1』人工轉接，按『2』自動轉接。」
張琅按了「2」。
接通後，他隨手按了一個分機號「101」，通常公司，在設定分機號時，都會選擇「101」、「1001」、「001」等，作為起始號碼。後面的分機，會按照同樣的分配順序，進行劃分。
果然，這幾個絕對符合最常用分機號碼的數字，按下以後，都出現「無此號碼」的提示音。
「呵呵，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張琅得意洋洋。
這是起始號碼，連這樣的分機號都不存在，那所謂的分機轉接，根本就是騙人的！
又一次接通電話，來到人工轉接，和自動轉接選擇。
選擇項目，只有「1」和「2」。
張琅胸有成竹，對提示音不理不睬，按下「4346」。
「你的選擇錯誤，請按照正確數字選擇！」提示音，無情地擊碎了他的猜測。
「怎麼會這樣！」張琅大叫起來，氣得呼吸都急促了，「都是他媽的什麼人啊，不帶這麼玩的，真以為我們都是007啊！」
「您的選擇錯誤，請輸入正確選項。」提示音第二次響起。
「我操！」
他正要憤憤掛斷電話，猛然一愣，然後，迅速地看了一眼卡片上第四段數字，飛快地在電話上輸了進去。
740。
氣死你！狗日的，太壞了！
萬年不變的提示音，出現了變化：「您輸入的分機號不存在，請重新輸入。」
「耶！」
張琅用力一揮拳頭，激動不已。
這個提示音，出現得明顯不對。如果只有「1」、「2」可選，那他輸入「740」，就應該還是告訴他，選擇錯誤。
可是，這一次提示音，卻變成了「分機號不存在」！
這說明，這是迷題設置者，給他們留下的後門，告訴他們「你們的分析是正確的」。
要知道，他們這些人，都不是經過培訓的特工，能走到這一步，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要是連這點提示都沒有，能猜中的人，恐怕一百個裡面，也不會有一個。
找到了規律，後面用來迷惑人的語音提示，再也騙不到他。
「516，我贏了！」張琅滿面笑容，輸入最後一段數字。
「咯」，電話接通，有人抓起了電話。
「你嘗試了九次，算是比較快了！半小時後，有人會給你送一個快遞，裡面有一張地圖、一張機票、一封信。信不要忙著看，等你看完機票、地圖，再行拆開。就這樣，我掛了……」
「等等！」張琅飛快地叫道，「目前最快的，嘗試了幾次？」
「呵，你居然關心這個，而不是考核，有意思。」解岱，或是化名解岱的男子輕聲笑道，「目前你是第五名，而第一名……，只撥打了一次！好吧，在我權限內，我有個忠告。」
「什麼忠告？」
「你最好退出！考核不但很難，而且非常危險－－生命危險！考核中，對手不知道這是考核，會動用真槍實彈！你中途可以投降，這樣就不會死。當然，這也意味著：你出局了！」
電話掛斷。
張琅愣了一會兒，然後瘋狂地再次撥打過去。但這一次，無論如何都撥不通了。
這是好心提示，還是心理戰？
叮，門鈴響起。
他打開門，外面站著一個身穿藍色快遞制服的工作人員。
捷聯快遞。
他在街上，見到過捷聯快遞公司的快遞車。這是軍方的掩護公司，還是利用了民間快遞，來傳送訊息？
張琅出示身份證，簽收了快遞，來到陽台，看到工作人員上車，快遞車駛出小區。
看起來，非常正常。
他打開快遞，從裡面抖出一張機票，是飛往西南某省省會城市的。
而時間，是今天下午三點半！
「見鬼！不是說考核時間，是下週末嗎？」張琅咒罵著，打開快遞中，所帶的一張地圖，看了一眼，便徹底無語了。
這是一張一比十萬比例尺的地形圖。
一厘米，代表了一公里的距離。
圖很大，邊長達到兩米，也就是說，這張圖，標示了直線距離兩百公里的地形。地圖上，這一片區域內，全都是海拔四五千米的崇山峻嶺。
最高的山，海拔達到了七千五百多米！
這還不算什麼。
在圖上，用紅線畫了一條線，上面寫著幾個字：「軍事禁區」！
地圖角上，一座海拔六千多米的高山頂，用紅墨水塗了一個紅點，旁邊標註：考核集合點。還有一個時間，正是下週末晚上十二點。
看地圖，從盤山公路，要到達集合點，必然要經過紅線所標識的軍事禁區！
現在是週三上午十一點零四分，距離下週末，晚十二點，還有十一天，又十二小時五十六分！他要在這段時間內，穿越軍事禁區，一路翻身越嶺，長途跋涉兩百公里，才能到達目的地！
「會有生命危險！」
張琅腦子裡，盤旋著解岱電話中的警告，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軍事禁區的士兵，是不知道考核的事的。
在穿越軍事禁區的時候，假如不小心被士兵發現，他們會警告，也可能會鳴槍示警。如果還繼續置之不理，那麼，開槍射殺，也不是不可能的。
冒這麼大的險，值得嗎？
他拿起快遞，抖了一下，從裡面又掉出一封信，白色的信封，封得很嚴實。
張琅拆開信封，看了一眼，頓時心頭巨震。
信，採用打字機打印，整齊的打印字體，五號鉛字。
但上面的內容，看得他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通用功法，是參考傳統各派功法，編寫而成……，……功法分陽、陰、無極三個段位……。陽者，施法形勝，氣勢千鈞……，練氣達到陰段，戾氣內斂，於無形間殺人，人不可知……。無極段位，能達到者甚少，陰陽趨於劃一，達此境界，有望金丹大成……。
能通過入靜，體會到氣感者，均能修練到『陽段』第三層，資質上佳，可達四層。練氣至四層頂級，可突破『陽段』瓶頸，晉陞『陰段』。
……凡考核通過者，將授予『陽段』五層功法……」
下面還有一段話，讓張琅心臟跳動不已。
「如不想學習通用功法，可自由選擇下列傳統功法，下級篇：xxxx」
以下，密密麻麻列出了不下上百種功法的名稱。在功法後面，還有其屬性、修煉禁忌、功效等等，一長串說明。
「這……這……，這就是軍方的藏經閣啊！」張琅感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
忽然，手中的信紙猛地跳出一個火苗。
信紙，無火自燃。
張琅反應極快，他知道這是軍方的保密措施，為了不讓秘密洩露，一定是在信紙上，塗抹了某種化學藥水，一旦開啟一定時間，便會自燃。
他一把抄起身邊一本雜誌，扣在信紙上，死死壓住。
自燃需要氧氣，用雜誌隔絕信紙與空氣接觸，就能將火撲滅。
可是事與願違，雜誌貼上信紙，從雜誌的邊緣，冒起一股股黑煙。
張琅唯恐雜誌也會起火，趕緊抓起桌上機票、地圖，七手八腳將其他易燃物挪開。幾秒鐘時間，黑煙由濃到淡，繼而消失。
他拿起雜誌，不出所料，下方的信紙，已成為一堆灰燼。
就連雜誌，接觸到信紙的部分，也變成了一片焦黑，手指一碰，就脆裂散開。
桌面，也有一個四四方方的黑印。
好猛烈的藥劑！
……
邑都，是西南某省的省會城市，是一座擁有悠久歷史的古城。
它最早建成於公元前四世紀，「一年成邑，三年成都」，故而得名邑都。
經過數十年現代化建設，邑都早已不是古代那個封閉在狹小城牆內的古城。市區的面積擴展了數十倍，以往的老城牆，拆得只剩下很小一段，被作為文物保留下來。
所有的機場，都建設在遠離城區的遠郊。
張琅從國際機場下車，沒有停留，就在機場，搭乘了飛往西昌的專線客機。
西昌是國際著名的衛星發射場，有鐵路、國道、飛機航線等多種交通線路，最快捷的方式，就是搭乘航班。
西昌，也是距離他要去的目標，最近的一個城市。
從下機到轉機，只有半個小時的銜接。
在進入候機室的時候，他見到幾名軍裝、便裝的青年男子，氣匆匆地奔向售票處，要購買飛往西昌的機票。
然而，售票員遺憾地告訴他們，機票早已全部售出。
幾個人急得跳腳，或是懇求，或是出重金，希望售票員還有留存的「機動票」，出售給他們。
這些人，在觀氣術觀察下，大多數都散發出各種各樣色澤的光輝－－他們不是修行者，也修煉過淺顯的功法。
還有部分，雖然沒有代表修行者的輝芒，但他們身體散發的生命磁場光澤，也非常亮。
就像一個熊熊燃燒的火把。
這些人，應該是具有極大潛質的人，即便現在開始修行，也應該能取得一定的成果。
有一個頭髮剃得很短的中年男子，守在候機室通道口，手持著厚厚一疊鈔票，詢問每一個通過的乘客，是否飛往西昌，他願意用兩萬塊錢，換一張機票。
而他也成功從一名乘客手中，換到了機票。
張琅笑笑。
他在家裡，就通過網絡，查詢了從邑都到西昌的航班情況，然後毫不猶豫地利用網絡訂票，從網上銀行劃款，預訂了飛往西昌的機票。
否則，這個時候，他也和這人一樣，手裡拿著重金，求購機票了。
選擇何種交通線路，是否能提前做好準備，這也算是對他們的一個考核吧。
那些沒有做好準備的人，要麼只有通過其他交通方式，趕往西昌或是其他城市，要麼，就只有等待明天早上五點的航班。即便租車、乘火車，連夜上路，以沿線惡劣的交通狀況，也要到明早三點過，才能抵達西昌。
他們，將落後其他人，很長一段時間。
中年人的舉動，讓其他人看到了希望，好幾個沒提錢買票的人，都跑到了候機通道，向過往的乘客，求購機票。
機場的服務人員，都在奇怪，西昌到底發生了什麼重大突發情況，有這麼多人，願意出如此高的價格，求購一張機票？
有人甚至攔下了張琅，要出五萬，買他的票。
張琅用觀氣術，看到對方一身淡淡的綠光，笑道：「朋友，你看我，會賣嗎？」
那人咧嘴，笑得很難看。
隨著機場通知，張琅和其他通過預訂方式，買到機票的考核人員，以及高價購買到退票的幸運兒，通過了安檢處。
機場外，十多人狂奔出機場大廳，準備包車前往。
表面而言，大家還正在奔往集合點的過程中，發令槍還沒有響。但實際上，篩選，在他們接到邀請那一刻，便已經開始。
不知道這一點的，以落於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