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道場。」張琅站在一棟大樓前,仰望掛在十一層外牆上的招牌,輕輕吐了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距離上次,任督二脈齊通,又過去了半年。
張琅站在電梯前,稍一凝神,便能「看」到,在小腹丹田之上,一個穩定不動的氣團。而且,他還能「看到」氣團的顏色--半黑半白。
他的心神感應,像是一道催化劑,一投入到氣團中,黑白兩色的平衡頓時被打破。
黑白氣團,劇烈震盪,相互追逐吞噬。
丹田對應著氣團,圓心部位,放出一股強大的吸引力,穩定著圓心部分。氣團外圈不管如何劇烈震盪,都無法影響到中心。
黑白氣團幾番爭執,形成了以圓心為重心的氣旋。
氣旋向前旋轉的衝擊部,氣流粗壯,追著前方異種氣息,銜尾吞噬,並不斷壯大。而後方部位,被拖成長長的一條尾巴,還在被對方的衝擊部,不斷吞噬。
兩條如同蝌蚪一樣的黑白氣團,旋轉追逐。
這時,丹田放鬆了對圓心的穩定。
「我以前還以為,丹田吸收轉化能量,就是修煉。原來這只是為修煉,提供了粗煉能量!」張琅「看」著氣旋的變化,感慨不已,「這種能量,是為了打通經脈的基本需要。任督二脈打通,陰陽氣旋的形成,才算是踏上了修行路。」
丹田最終放棄了對圓心的穩定。
黑白兩色,構成的陰陽氣旋,將圓心部位的氣息,撕成粉碎。
粉碎的氣息,非黑非白,呈現出一種暗灰的色調。
混沌厚重。
陰陽氣旋急速旋轉,在中心部位,形成一股向內壓縮的力量。雖然丹田放棄了對圓心的穩定,但粉碎後,混沌厚重的氣息,並沒有被吸納入陰陽氣團,而是向下方丹田,急速湧去。
丹田接納了這股混沌厚重的氣息。
少時,又從丹田內,噴出兩股氣息,分別噴向黑白兩色陰陽氣旋。
「吐納吸收游離能量--陰陽魚將其粉碎為無屬性能量--丹田吸納混沌能量--反哺陰陽氣旋,這才是一個完整的能量提煉過程!」
張琅將心神,從氣旋上,收回來。
旋轉的陰陽氣旋,也慢慢減速,最後停了下來。
丹田失去混沌能量補給,再次對圓心部位,釋放出吸力。
氣旋在丹田穩定下,成為靜止的氣團。
黑白兩色,各佔一半。
電梯到來,張琅走了進去,按下「齊雲道場」所在的十一樓。
電梯門兩邊,各有一塊鏡子,供乘坐電梯的客人,整理儀容使用。
張琅望著鏡子裡面的自己,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哪裡還能看到內息外洩,所形成的異狀!唯一可以分辨他與普通人,不同之處,是他的眼睛極為清澈。
清澈得不見一絲雜質。
宛如一汪湖泊,平靜而又深沉。
當他神氣內蘊,雙眼立即變得明亮銳利,氣勢逼人。
「終於擺脫了墨鏡男的稱號。」張琅淡淡一瞥,放鬆神氣,雙眼恢復正常。
叮,電梯門打開。
像很多合理利用樓層空間的公司一樣,齊雲道場也在電梯間對面,設立了接待台。
「歡迎光臨齊雲道場,先生,是要學習跆拳道嗎?」張琅才踏出電梯門,就有一個穿著白色練功服的接待小姐,主動迎上來。
「我想在你們這裡練習--不需要教練。」張琅看了一下道場,裡面有寬敞的練功場、器械鍛煉房,對這裡的環境很滿意。
道場裡,可能是白天,會員多數還在上班,只有十來個人,在做著自由練習。
「您以前練過跆拳道嗎?如果是第一次學習,我建議您參加初學班,由師範教授比較適合一些。」接待小姐拿出一張表格,熱情地介紹。
「我只是需要有一個場所練習,不是學習跆拳道!」
「可……可我們這裡,是跆拳道道場啊。」接待小姐愣住了。
「秦小姐,這位客人由我來接待。」一個身穿練功服、腰間繫著一根黑帶的男子走了過來,對接待小姐交待一聲,向著張琅深深鞠了一躬,「鄙人徐承鑄,是齊雲道場的師範。我看閣下腳步輕盈,富有韻律,應該是練過功夫的。不知道先生到我們齊雲道場,有何貴幹?」
他的漢語比較生硬,一聽就知道是外國人。
對方彬彬有禮,張琅回禮道:「我姓張,張琅,就住在附近。我自小練習中國武術。在城裡找不到合適的練習場所,希望能借貴道場一角練習,不會影響到貴道場的正常訓練。」
「中國武術!」徐承鑄表情冷淡,表情不屑,「那不是一門表演嗎?跆拳道,屬於真正的實戰拳法。你在我們跆拳道道場內,練習表演用的武術,讓其他想來學習的會員見到,說不定還以為我們跆拳道就是這樣沒用,會給我們帶來很大困擾的。」
張琅自幼習武,無數在他生命中,具有重要的意義。
他一聽徐承鑄如此輕辱國術,頓時勃然大怒。
他正式開始修行以來,經過一年半的練習,不但貫通了任督二脈,還於最近打通了十二正經中的第一條經脈:手陽明經。
在他的理解中,任督二脈是修煉根基,為根本;十二正經為分支,主運用。
以前,他一直沒嘗試著將內息與武術相結合。只有當手陽明經打通以後,他才再也按捺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尋找練習的場所。
城裡空地少,即便有,也人來人往,不小心很容易傷到旁人。
為此,他特意來住家附近的齊雲道場,碰碰運氣。
他想來,如果不成,再換另一家便是。
但徐承鑄對武術的輕蔑,徹底激怒了他。
武人的驕傲,從來不在口舌之爭,而是用拳腳說話!
張琅左手拳、右手掌,衝著徐承鑄一抱拳,朗聲道:「國術末進張琅,向跆拳道黑帶師範徐承鑄先生,討教拳術,不知徐師範可敢應戰!」
他的聲音清朗,道場內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徐承鑄聽到「可敢應戰」,也是怒上心頭,嘿嘿一陣冷笑:「你既然要感受跆拳道的利害,那我就用拳腳,來讓你領會一下!」
聽到是有人前來踢館,徐師範應戰,正在道場的會員們,都興奮莫名,呼啦一下圍了上來。國術威力如何,他們沒有見過。但本館徐師範,卻是眾人熟知。
黑道四段,正規跆拳道師範。
他可以單靠掌緣,砍斷厚達一公分的木板。跆拳道的絕招,腿技,更是了得。
身前一人高、一米遠近範圍內,沒有攻擊死角。
腿出如風,防不勝防。即便防住了,其腿功勢大力沉,一腳就能將人踹出七八米開外,凶狠異常。
「那人什麼來頭?敢向徐師範挑戰?」一個女會員摸不清狀況,悄聲問道。
「他自稱是學國術的,姓張,」她的同伴也是個女孩,對武術也是一知半解,迷糊道,「國術是什麼拳法?很厲害嗎?」
「國術就是中國武術!連這也不知道!」一個男會員恨鐵不成鋼地重聲道。
「噢!原來就是打起來很好看的武術啊!那他一定不是徐師範的對手!上次徐師範和樸副師範對練,徐師範一招下劈,我就看到樸副師範的手當時就腫了。那麼厲害的腿功,那個姓張的不可能是對手,一下就把他踢飛了!」
「我看也懸。」旁邊的男會員這次同意了她的觀點,用他從小說中看來的論調,分析道,「徐師範的攻擊力,非常強悍。姓張的看起來身材單薄,站在師範面前,塊頭都顯得要小一圈。俗話說,一力降十會!徐師範必勝!」
圍觀的道場會員,都相信他們的師範,不可能輸!
徐承鑄也不相信自己會輸。
身為一名跆拳道,黑帶四段師範,他相信跆拳道實戰拳法的稱號,不是花拳繡腿的中國武術,可以相提並論的。
張琅在會員的幫助下,換了一身跆拳道練功服。
來到練功場,徐承鑄結束了熱身運動,與他相對而站。
「要帶護具嗎?」
張琅嘴角一撇:「不需要,我會手下留情,點到為止,不會傷到你的!」
眾人一起喧嘩,憤憤不平。
徐承鑄哈哈大笑,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好好好!想不到我徐承鑄練習跆拳道二十多年,還需要對方手下留情!請!」
他雖然極度憤怒,恨不得一腳就把張琅踢成重傷,但還是規規矩矩,向張琅深深一鞠躬。
「請多多指教!」
張琅剛彎腰回禮,還沒站直,徐承鑄就搶先發起攻擊,一腳前踢,直擊他的面部。
他腳下一錯,輕輕就閃了開來,轉到徐承鑄的左側面。
輕,身體好輕!
張琅這還是上次與何長勝,在片場小樹林動手以來,第一次和人動手。
一年半,一直潛心練功的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實力,究竟是進步了,還是因為長期沒有練習而退步了。
這也是他到齊雲道場,借場地的最初用意。
現在,他知道了!
身體的感覺是如此靈敏,動作輕靈,感覺就像要飛起來一般。
徐承鑄左腿剛剛蹬地,正要屈膝提起,張琅就發現了。
當徐承鑄開始以右腳為軸,外旋一百八十度,左腿將踢未踢的時候,張琅向右輕輕跨了一步。這一步並不大,也就十多厘米。
可徐承鑄的右腳面,已經旋轉完畢,固定在地面,支撐身體完成側踢,無法再作絲毫調整。
而他踢出的左腿,受關節限制,同樣無法做大的改變。
他努力驅使大腿肌肉,試圖跟隨張琅的移動,而調整攻擊方向。
這個動作,破壞了前面所有的蓄力、發力準備,腿雖然找準了目標,可出腿斜軟無力,被張琅像拍蒼蠅一樣,隨手一個手鞭,就拍到了一邊。
張琅得理不饒人。
他的右手,在掠過對方腳面之時,手腕骨頭像是忽然消失了,連續揮動。
旁觀的人,眼力稍微差一些,只能看到張琅右手,忽地從視線中消失了。動態視力好的人,也只能看到一陣模糊的灰影,在徐承鑄腳面,正反來回抽打。
辟里啪啦……
一連串的響聲,在眾人耳邊響起。
連綿清脆的響聲過後,徐承鑄才完成收腿、落下、重心轉移的全套動作。
重心從右腳轉移到左腳,徐承鑄腿一軟,身體就像前傾倒,竟然是站立不住。踉蹌前衝兩步,才重新穩住。
張琅腳下快速移動,讓到了一邊,依然是正面,對著徐承鑄不方便攻擊的左側面。
「好痛!」徐承鑄強忍著左腳背,徹骨疼痛,保持站立姿勢。
他感覺腳背,好像被十幾根鋼絲抽打,火辣疼痛。
「你這是什麼拳法?」他忍痛問道。
「這是我借鑒了詠春拳的拳意,自創的關節攻擊法。」張琅神態從容,身體軟而不松,隨時可以再次改變站位。
「閣下居然可以根據拳意,自創招數!」徐承鑄聳容道,「我輸了!閣下拳法之高,我不是對手!道場閣下可以隨便使用,我們不收任何費用。」
嘩!
圍觀的道場會員,齊聲嘩然。
剛才的過程,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一兩秒鐘,用兔起鶻落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雖然也有人看到張琅的手,對徐承鑄的腳面,一陣抽打,清脆的聲音,更是所有人都親耳聽到。
但他們還是沒想到,才交手一個回合,徐承鑄就自承認輸,甘拜下風。
徐承鑄很慢,很慢地,走回師範休息室,便再也沒有出來。
張琅面無表情,自顧自在道場一角,打了套長拳。高跳低竄,時快時慢,深得剛柔並濟的真諦。
長拳,與他而言,才相當於是熱身動作。
他此時打了這套長拳,還有以此壓抑心中興奮的用意。
「我竟然在這麼一瞬間,就抽出了十二記手鞭!以前的我,最多能達到七到八記,速度提高了將近一半!
而且,看徐承鑄緩慢的動作,這十二記手鞭,對他造成了嚴重傷害,達到讓他幾乎無法站立的地步。僅僅是一次攻擊,就讓對手失去了戰鬥力!
說明我的力量,也得到了極大地強化!」
張琅心中激動,動作越發輕靈。
他慶幸自己,考慮到才打通了手陽明經,內息可以運用到手上,怕威力無法控制,沒有按照攻擊技的要點,攻擊對方的腿踝關節。
否則,說不定十二記手鞭下去,對方會被他抽成殘廢!
在跆拳道評級制度中,黑帶四段可被稱為「師範」,五級以上被稱為「大師」。七至八段為「師賢」,九至十段,是為「師聖」。
四段以上,就需要世界跆聯,或國際跆聯緊急委員會考核後通過,那是具有真才實料的。
張琅此前,就堅信自己,一定能獲勝。
但他以為還需要通過苦戰,發揮自己身法靈便的特長,滿場游鬥,伺機進攻,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
沒想到,只是一次攻擊,一次攻擊,就將對手徹底擊敗。
這個輝煌的勝利,讓他心中澎湃萬狀,喜悅之情,難以克制。
張琅打得正在心情舒暢,教練曾經講解過的長拳拳意,一字字在心頭流淌,相互印證,他的拳法更加園轉如意。
拳到酣處,他長嘯一聲,右臂似有千鈞之力,向前一拳擊出。
拳風呼呼,他感到全身的力氣,都隨著這一拳,擊了出去,痛快無比。
一個芊細的綠色身影,突然躍到他面前。
事發突然。
張琅出手沒有絲毫保留,待他見到有人出現在面前,已是招式使老,無法收回。
「快閃開!」他只來得及喊了這一句,右拳已經落了下去。
那綠色身影輕輕架住他的拳頭,笑道:「才打贏一個普通的三流高手,就歡喜成這個樣子,你還是不是修行者?怎麼這麼沒有追求!」
張琅定睛一看,在他身前,是一名肩佩少尉軍銜的少女,自己右拳,被她握在手中,無論怎樣用力,都無法掙脫開來。
在一旁,還有一名中尉軍銜的軍官,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太差太差!打來一點意思也沒有!」那少女將手放開,似乎很不爽的樣子。
「你們是什麼人?」張琅心頭一凜。
這少女看來不超過十八歲,面容稚嫩,卻身佩少尉軍銜,一口老氣橫秋地教訓自己。特別是她所說那句「修行者」,深深地震撼了他。
在身上真氣,經過陰陽氣旋,轉換為混沌真氣以後,他的觀氣之術,也自然而然地收斂起來。
只有當他神運雙目,才能發揮作用。
張琅覺得不對,立即將氣息,提至雙目。
在他眼前,那名少女軍官,身上揮散著濃濃的紅光,仿似熊熊火焰。而另一名中尉,則是土黃色光芒,色澤暗淡深沉。
「你們究竟是誰?」張琅追問了一句,雙腳不自覺向後退。
這兩人,不用說,一定是修行者。
如果是這樣,張琅只會,為碰到了同道中人,而感到驚喜,甚至會主動與之攀談,努力與之建立聯繫。
但陡然出現兩個軍人,讓他的神經一下繃緊。
難道是,當初在夜空閃電現場,撿到紫色晶體的事情,東窗事發了?他們是不是前來抓捕我的?
一想到會成為小白鼠,被人抽血解剖,張琅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
兩名軍官相視一笑。
那少女一抖手,一張名片大小的卡片,旋轉著落入他的手中:「下週末,我們將選拔新手。如果你感興趣,可以打這個號碼,自有人前來接你。」
「我為什麼要去!」張琅下意識地排斥道。
那少女露出果然如此的無奈表情,聳了聳肩膀:「你愛去不去!不過,我可以實現告訴你,即便你去了,也不見得能入選!我們的選拔,是非常嚴格,乃至苛刻的!像你這樣的新手,淘汰的可能性,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
「那我就不去丟人現眼了。」張琅不為所動,轉身就要走。
「你當然可以不去……,不過,選拔上的人,都會享受軍官待遇,領取高額津貼。而且……,會對他們,進行正規培訓,根據個人自身屬性,教授功法!」
功法!
張琅心頭一震,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克制住自己,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