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風老道最終還是來了,而且來得還不慢,只是臉色顯得有些難看。
「小師叔祖。」他見到張琅,還是打了稽首。
他是正宗的道士打扮,見到張琅就喊小師叔祖,劉亦山等人很是驚愕了一陣。一時之間,他們都有些鬧不清,張琅和他究竟是什麼關係。
張琅朝他們笑笑,帶著樸風來到賓館客房門外。
他不去管樸風老道的黑臉,只是問道:「這些魔徒的房間,都被人翻了一遍。照你說,這些魔徒不算什麼,可是為什麼,會有人專門花這樣大的力氣,費盡心思來做這種事?」
樸風耐著性子說道:「小師叔祖,這些魔徒對我們來說,雖然不算什麼。可對於普通人來說,他們的力量卻算得上強大。
魔徒是那些心有惡念的人,被魔頭吞噬魂魄後,產生的魔化。魔頭用自己的一點精神烙印,代替了魂魄讓這些行屍走肉還能繼續行動,並保有神志。
這一點精神烙印,被稱之為魔種。
魔頭非常狡猾,他將自己的那點精神烙印,替代了對方的魂魄以後,能給予這些魔徒,相較普通人更強大的能力。可是,由於魔徒本身就是一群貪慾蓋過了理智的人,在他們失去魂魄以後,本能就會有一種飢餓感。
同時,魔種更會強化他們的飢餓感。
他們的飢餓感不是靠進食來解決,而是通過持續地製造恐怖事件,造成人類的恐慌。通過魔頭賜給他們的魔像,來收集人們的負面情緒,從而轉化為他們的精神食糧。他們也會用殘酷地手段,經過折磨之後,讓一個人慘死。那個人的靈魂會因此而充滿了憤怒、痛苦、絕望等等情緒,並被提升到最高。這些痛苦的靈魂,是魔徒們最好的補品。
這個精神食糧,也是他們增長力量的源泉。
可是,這些力量有一大半,都會通過魔種傳遞給魔頭。只有少部分,才會被用來增長魔徒們自身的實力。
因此,魔頭只要有大批的魔徒,就能很快成長起來。隨著他的力量提升,他又能分出更多的魔種,製造更多的魔徒。天下間貪慾大的凡人不勝枚舉,哪怕我們消滅了一些魔徒,如果不能盡快除掉魔頭,他又能很快尋找到其他的替代品,魔化出新的魔徒。
小師叔祖,這就是我們為什麼對這些魔徒不聞不問的原因。只有除掉了魔頭,才能扼殺根源。」
他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希望張琅不要再為這樣的小事,浪費精力。
張琅若有所思:「那這些人,搶走魔徒的東西,又是為了什麼?」
「這就不知道了。也許他們有某種對方很想要的東西,也許還有別的企圖。」樸風見張琅不為所動,怏怏地答道。
張琅向他做了個手勢:「你看看,房間裡丟了不少東西,哪些東西,是其他人可能感興趣的?」
對於他的固執,樸風老道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只有愁眉苦臉,在房間裡草草查找了一遍。
「那些帶有魔性的物品都不見了。也許這些,就是對方搶劫這裡的理由吧。」樸風無精打采地說道。
「難怪!我就覺得不對勁!」張琅有些興奮起來,一拍手,「這些東西,對修仙者有用嗎?其他人能不能用,比如普通人?」
樸風老道張口結舌:「小師叔祖,你懷疑是修仙者……?絕對不可能!」他斷然否認道,「這些魔器都含有極度的邪惡,如果修仙者吸收了這樣邪惡的力量,會變得狂暴而失去理智。而且,法力和魔力相牴觸,說不定會讓修仙者自爆,誰也不可能,為了獲得力量而去打魔器的主意。
至於普通人,他們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這些暴虐的負面能量。如果沒有魔種的轉化,這些力量會讓吸收了魔力的普通人,直接爆體而亡。能夠挺過去的人,百中無一。假如對方搶奪的目標真的是這些魔器,又打算使用它,那我只能說,他等於是在『自殺』!」
「我明白了!」
張琅徹底明白了,對方展開這次突襲的目的,就是為了這批魔器!
也許對修仙者來說,對這樣的力量增長方式,只會感到恐怖。但對於渴望力量的凡人來說,為了得到力量,他們可能會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瘋狂舉動!
對方必然是一個組織嚴密、財力雄厚的大組織,只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有什麼企圖?
張琅隱隱感到,這個世界正在向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
也許,未來會充滿更大的不可確定性。絕對不會像樸風他們想像的那樣,只要消滅了魔頭,就可以風平浪靜,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他看著不言不語,只是苦著一張臉的樸風,說道:「好吧,我這裡沒什麼事了。你如果想參加他們晚上的搜尋行動,這就去吧。」
樸風大喜過望,道了一個禮,身子一飄,就消失在賓館過道。把守過道口的警察嚇了一跳,東張西望,又朝張琅這邊張望,疑神疑鬼地小聲交談著。
這個時候,劉亦山才靠了過來,迷惑地說道:「你們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張琅雖然拉著樸風老道,在賓館客房外交談。但劉亦山的耳朵很靈敏,還是模糊聽到了一些內容。
張琅不想引起恐慌,故作輕鬆地說道:「沒什麼,剛才那位道長,其實是我們宗教事務處的聯絡人員。我要通過他,查找一些資料,是關於這個恐怖組織的。根據我們最新得到的消息,雖然這個恐怖組織的大半成員已經被消滅,但他們的首腦也來到了中國,正躲在什麼地方。」
「還有一個首腦?」劉亦山不知道是應該高興的大笑一聲,還是為之落淚。
這次恐怖事件一波三折,先是酒吧殺人案,讓他心驚。結果張琅帶來消息,這些被擊斃的外國人,全部都是恐怖分子,讓他轉憂為喜。
然後又發現了那個漏網分子的蹤跡,可就在路上,又節外生枝,出現一夥武裝分子,將那個漏網的女恐怖分子擊斃,搶走了他們的東西。
還在申城,引起了封鎖整個商城的重大騷動。
現在,張琅又告訴他,恐怖分子的頭目也到了申城,正潛伏在什麼地方。
如果能夠抓住這個恐怖分子頭目,申城警方一定能大大的露臉。然而,他卻被這一連串的事件,一驚一詫,弄得有些心神不定了。
萬一這次,再出現節外生枝的大事件,他就真的完了,再也沒有翻身機會。
張琅不給他思索的時間,繼續說道:「劉局長,你也知道,雖然我們宗教事務處是一個秘密機關,有些暗中的力量。但我們終究不適合公開露面,所以,我希望能夠結合你們的警力,共同破獲這起重大的恐怖襲擊案。」
劉亦山的心中喜憂參半,爽快地說道:「沒有問題,我們可以成立一個聯合小組,互相交流信息。」
他也想通了,這起恐怖事件錯綜複雜,裡面似乎還牽連到另外一股力量。
拉上宗教事務處,有了成績,申城警方也有一半。
就算失敗,也有人分攤過責,總好過自己一方獨背黑鍋。
張琅跟他約好,第二天帶人前往市局,和警方共同分析案情,就向他告辭,一個人離開了申城大飯店。
來來回回一番折騰,已經是傍晚時分。
申城的天晚得比較早,路上都是下班回家的電動車、自行車流。
一**的人流,湧向不遠處的地鐵站出入口。又有不少人,從裡面出來,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帶著完成一天辛苦工作之後的輕鬆。
還有一些年輕人、中學生,邀約著要去什麼地方玩。
空中,隱約傳來他們歡快的笑聲。
誰也不知道,就在這個千萬人口的大都市裡,危險離他們,竟然如此之近。他們絕對不會相信,就在這黑暗之中,隱藏著一頭吞噬人魂魄的惡魔。
他在路邊,花十幾分鐘,才打到了一輛空車,坐上車,他只說了一句「去富豪花園」,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到底魔頭隱藏在什麼地方?
到底是什麼力量,搶走了魔器?他們又有什麼企圖?
這幾個問題,一直在他頭腦裡盤旋。
他想了很久,也無法從一堆亂麻中,理出一個頭緒。直到司機提醒他:「先生,富豪花園已經到了。」他才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打開房門,李宛婷聽到聲音從裡屋出來,溫柔地說道:「回來了?」
回來了!
張琅聽著這簡單的問候,心頭湧上一股暖流。這就是家庭溫暖,無論在外面有多麼疲憊、多少艱辛,能夠回到家,聽到親人一句溫馨的問候,就什麼煩惱都沒有了。
就像遠航的船隻,回到了母港,外面的風暴巨浪,就再也不能對它構成威脅。
這個世界上,真正關心他的人,大概也就只有李宛婷吧。
只有她,對自己沒有任何企圖,索取什麼回報。只是想要看到自己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就好。在冷漠的都市裡,誰還能像她這樣,對待自己?
他忽然有一種衝動,一把抱住李宛婷,什麼也沒有做,什麼也沒有說。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門口,站了很久。
「餓了吧,我這就去做飯。」李宛婷下巴放在他肩頭,輕輕地說道。
張琅嗅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心頭卻沒有慾念,只有濃濃的溫情:「不急。」
「嗯。」李宛婷也不再說話,只是摟著他的腰。
「你最近似乎都沒有接新戲,是沒有人和你聯繫?」張琅聲音很輕,就像是夢囈。他感到很慚愧,自己天天想著自己的事情,都沒有關心一下,自己身邊的人。
他現在只想和李宛婷,談談生活上的瑣事,對方的工作。
「有兩個劇本找過我,黃導也給我打了電話,想讓我參加他一部新劇的拍攝。似乎他對我上次的演出,還比較滿意。」李宛婷的聲音有些喜悅,似乎不僅僅是得到了認可,而是對張琅關心她,而感到開心,「不過,我都推掉了。」
「推了?」張琅慢慢放開她,拉開一點距離,有些驚訝地看著她的臉。
李宛婷的皮膚很白,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浮現出一絲潮紅。
「這些天,我都在練你教的那套功法……」她忽然笑了起來,「哈,是那套沒有修改的原始版,可不是那套讓青青拉肚子的修改版哦!」
她只是淺笑,但眉眼之間,自然就流露出一股妖艷,水汪汪的桃花眼望過來,風情萬種。
張琅一鍔,隨即笑了起來。
他擁著李宛婷在沙發上坐下來:「這套功法我會慢慢修改,一定會將它完善。你如果現在就想修仙,我這就推薦你,到某個修仙門派去。」
「我不急,就是找找感覺。」李宛婷慵懶地靠在他身上,芊芊玉足放在沙發扶手上。
透過白皙的皮膚,可以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猶如一個精美的藝術品。
說到修仙,張琅又想起今天的事情,摟抱著李宛婷,將今天的事情,緩緩道來。當聽到他被十幾名殺手偷襲,雖然張琅就在身邊,李宛婷還是驚慌地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想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在聽到魔頭、魔徒的事情時,她緊張地搖著下唇,兩隻大眼圓睜,顯得十分恐懼。
女孩子,天生就對這些魔怪之類的東西,特別害怕。尤其從張琅這裡知道,這些東西並非只是人們臆想出來的虛幻,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更加讓她感到恐懼。
她忍不住摟緊了張琅的腰,不時偷眼看向窗簾,似乎又想把窗簾拉攏,又不敢起身。
張琅笑著起來,將窗簾拉上,又回過來,摟抱著她,讓她有安全感。
「別怕!有我在,就是魔頭來了,也別想傷害到你。」他柔聲安慰道,輕輕地拍著李宛婷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子。
「嗯,這樣好多了。」李宛婷緊緊拽著他的手,追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麼了?」
張琅吃驚地低頭:「你還想聽?你不是很害怕?」
「剛才有些怕,不過有你在,我就不怕了。」李宛婷拱了拱身子,飽滿的胸膛一起一伏,讓頭枕在張琅身上,放鬆了身體,兩隻眼睛從下方望著張琅,像聽故事般催促道,「我想聽聽,後來那個女魔徒被抓住了沒有?還有,她是不是很漂亮,居讓把你都迷住了。」
張琅笑了起來,低頭在她額頭淺淺一吻:「全天下最美的女人就在我身邊,還有誰能迷住我?」
「這可難說。你們男人啊,從來是吃著碗裡的,望著外面的。」李宛婷眼睛忽閃忽閃,顯得有些朦朧,「如果你真的……一時衝動,我也不會怪你。」
才怪!
張琅捏了捏她可愛的鼻子,裝作內心掙扎了一下,才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本來我都動心了。可是……」
李宛婷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嬌嗔道:「果然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可是什麼,快從實招來!」
張琅呲牙一笑:「可是,那個女魔徒已經死了!我總不可能和一個死人,談戀愛吧?」
「死了?」李宛婷驚呼起來,連連催促,「快說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琅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李宛婷,最後,有些迷惘地說道:「天銘他們雖然對我冷淡,但也不應該說謊話騙人。以他們多年來除魔的經驗,原本我應該相信他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次似乎有很多事都不對勁,並不會像天銘他們想像得那麼順利,才找到了市局,希望通過他們這條線,從另一個角度入手調查。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李宛婷把臉貼在他大腿上,過了一會兒,說道:「大概,這和他們太相信自己的力量了吧。從開天闢地以來,修仙者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存在。他們相信,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辦不到的。可我們是從凡人,開始修仙的。所以,我們知道,這個世界的複雜性,和充滿了變數。現在的世界,人們越來越狡猾,不再像以前那麼淳樸。既然人都在變,那麼魔頭應該也不會一成不變。你所擔心的,大概就是天銘他們只相信力量,而不太愛去思考。或許,他們會因此而吃大虧。」
張琅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不錯,天銘他們這些老派的修仙者,沉迷在自己的修仙夢中,對除此之外的事情,都缺乏興趣。對於凡人、凡人政權、魔頭,他們都是輕蔑的、看不起的。
他們相信,只要自己出手,就能輕易將魔頭消滅掉。
可是,這個世界瞬息萬變。連人心,也變得日漸狡詐,魔頭又會如此輕鬆,就被他們找到幹掉?
還有,那個搶走魔器的神秘組織,也讓人頗為擔心。
唉,這個世界,未來不知道會走向什麼方向。
他撫摸著李宛婷光滑的臉頰,看著她舒服享受的樣子,心中柔情無限。
只希望,我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