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琅被他們看得不自在:「你們看我幹什麼?這個什麼封魔符篆很厲害麼?」
他這才知道,這些老道士、魏成樂他們為什麼同時慌慌張張地趕過來。原來雖然也有對他安危的擔心,但更重要的,是這種針對修仙者的襲擊,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他們是因為屢次出現修仙弟子被襲擊的事件,才第一時間趕過來。
目的並不是對張琅進行慰問,而是調查襲擊者的身份。
他第一次感覺到,所有的修仙弟子,似乎對他都只是保持著表面上的禮貌。大家對他,恭敬有餘,但親熱不足,從實質上,好像當他是一名貴客,而不是自己人。
不知道這是修仙者超然物外的感情淡薄,還是對他一介凡夫俗子,突然成為鴻鈞老祖弟子的不滿。
以張琅自己換位思考,大概還是後者的因素居多吧。
畢竟,大家都在辛辛苦苦地修仙,最終期待的,不過是飛昇仙界。現在,張琅什麼也沒做,聖人之位,就已經虛位以待,就等他境界到了,自然成聖。
對他這樣的好運,別說人間的修仙者,也許連滿天神佛,也是嫉妒不已的吧。
可能在某些人心中,還巴不得他被人殺死了,從而空出本不應該得到的聖人席位。
張琅能夠理解對方的想法是一回事,但要他熱臉去貼冷屁股,他沒有這樣高尚的品格!修仙界漠視他,他在心中,也拉開了和對方的距離。
他也不去問究竟有幾個弟子被襲,結果如何,只問自己關心的東西。
他現在知道,自己體內的科技規則,將自動否決仙法對他的攻擊。他只想知道,這個豁免,究竟能達到怎樣的強度。
能不能讓大羅金仙施展的法術,也同樣被否決掉。
對他的問題,魏成樂等小輩自然沒有發言權,他們只是陪站在旁。天銘老道等相互看看,才由一個老道士說道:「小師叔祖,神符宗乃是我們修仙界,外宗的一支。他們的修煉,是製作各種各樣的符篆。凡是仙術,他們都能用符篆施展出來。他們修煉的境界評定方式很獨特,同樣一款符篆,越是境界高的人製作出來,施展的時候,作為引子的法力消耗越小。
按他們本門的說法,最高等級的符篆,應該是沒有法力的凡人都能使用。」
張琅的眼睛都睜大了,吃驚道:「他們這麼厲害?如果作出的符篆,連普通人都能用,那誰是他們的對手,只要召集一大堆炮灰,用符篆作戰就行了!」
道士們,還有魏成樂他們都笑了起來。
「哪有這麼容易!這樣的決定制符高手,能有幾人?真正能夠製作出這樣強大符篆的修仙者,早就飛昇仙界了,哪還能留在人間。」天銘老道笑著回答,「小師祖如果沒有事,不如就請先回去,老道等還要勘察一番,就此告別了。」
話裡,就是下逐客令,讓張琅沒事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影響他們辦事。
張琅氣往上衝,媽的,老子說什麼,也是一個未來的聖人,是你們的師祖。你怎麼敢用這樣的方式,跟我說話?
人家鐵砂掌、太極宗等武道派弟子,動輒跪拜,一口一個小師祖。你們倒好,大刺刺地打個稽首,就算見過了禮,稱呼也變成了「小師叔祖」,硬要多加一個「叔」字,顯得生分。這擺明不是想當自己的晚輩,只是迫不得已,才勉強給安了這麼一個稱謂。
張琅並不喜歡別人給他跪拜,他又不是封建帝王。
但這是一種態度,一種尊敬,這就讓他對比以後,對宗教事務處的這些道士們,感到非常不滿。
他心裡不舒服,口氣也變得有些生硬起來:「好像,這次被刺殺的對象是我吧!難道我被人暗殺,連參與調查的資格也沒有?嗯?」
他給人的印象,一直是很溫和無害。而且,和修仙弟子交談,也顯得對道法一竅不通,總是問東問西。雖然大家表面對他尊敬客氣,但心裡還是把他當作了才開始修行的入門弟子。加上對他奇遇的嫉妒心理,總會有意無意地漠視他。
但張琅這一口氣強硬,這些老道士們才醒悟過來,對方說什麼,也是准聖人!
光是鴻鈞弟子這個身份,就足以壓死全天下的修仙者!
從尊卑來說,張琅應該是人間所有修仙者的至尊。不用他召喚,大家就應該排著隊來給他請安,給他臉色看,就等於拂鴻鈞的面子,這跟『自殺』找死,也差不了多少。
真要把張琅惹火了,他把笑臉一揣,隨便怎麼責罰,大家也不敢放一個屁。
就是他殺了人,三清、佛宗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來和他理論。
從這個意義來說,得罪張琅,是一件最不理智的事情!
且不說這次刺殺事件,就和張琅直接相關。就算與他無關,既然他在場,那就是當然的首腦,應該主動向他請示才是,怎麼反而要趕他走?
想通了此節,那些自顧自做事的老道士,都覺得有些尷尬。明白他們做過了頭,讓好脾氣的張琅也發火了。
天銘老道立刻換上一幅笑臉,恭敬地說道:「是是是!是老道考慮不周,這裡的勘查事情,還是請小師叔祖親自分派。」
有他示範,其他的道士和魏成樂等人,也醒悟過來,一起向張琅躬身:「聽憑小師叔祖分派。」
張琅這才覺得好受了些,心裡暗罵這些人不知好歹,非要逼得他發火,才肯老實聽話,純粹是天生欠揍!
「那個誰,你,對,就是你,你叫什麼?」既然對方吃這一套,他也說話不客氣起來。指著剛才那個老道士,問道。
那個老道士上前一步:「回小師祖話,貧道樸風。」
「好,樸風跟我到旁邊,我有些問題要問。」張琅對笑容可掬的天銘老道說,「這裡的勘察,暫時還是你來調度吧,畢竟你熟。等你們勘察完了,再由你向我匯報!」
他才不會傻乎乎,被天銘一推,就自動站出來,表現自己的無知。
誰說領導要內行?
領導的責任,在與調度管理,決定大政方針,而不是埋頭在瑣碎的小事裡。所以你們該幹嘛幹嘛,專業技術人員就應該盡心盡力做自己熟悉的工作。但工作告一段落,要首先向自己這個小師叔祖匯報,這點,可別忘記了!
他不去管一臉無奈的天銘老道,指著一旁的桌椅道:「我們不去妨礙他們勘察,這邊坐,我們慢慢聊。」
樸風一幅苦像,心說這裡最大的干擾就是你。你一走,我們也不用老是衝你畢恭畢敬,矮上半截。
但他這話心裡說說可以,嘴上還是老老實實道:「尊小師叔祖法旨。」
以前他對張琅成為鴻鈞弟子,只是有些羨慕嫉妒,修仙界知道張琅對修道一無所知,也暗地裡傳為笑話。他們還相互約好,不能私下傳授張琅道藏。反正鴻鈞老祖也說了,不能讓大家幫助他,要讓他自己領悟。大家樂得,在一旁看他出醜。
但現在,他卻切身體會到了,有一個小祖宗在頭上的痛苦感覺。
要是張琅是個法力無邊的聖人,他心悅誠服。偏偏攤上一個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一點修仙氣質,就像凡間那些吊兒郎當的小青年,著實讓人痛苦萬分。
張琅坐下來,招呼那邊正在接受詢問的酒吧招待上酒。
魏成樂無奈地揮了揮手,讓一名侍者去為張琅送上酒來。現在,對於張琅的要求,只要不是太過分,他們都不敢置之不理。
那名侍者送上酒來,恭敬地站在一旁,隨時等待服務。
張琅喝了一小口,就把酒杯放下。葡萄酒干邑酸澀的口感,他可不喜歡。
樸風更是對面前的酒杯,碰也沒碰一下。
「剛才說到神符宗的封魔符,動用了十張以上,你們似乎很驚訝。我想知道,這其中有什麼原因。」張琅舊話重提,詢問道。
樸風暗歎一口氣,感情這位小師叔祖把他叫過來,是把他當作了一本活字典,以便隨用隨查。
他打起精神道:「小師叔祖有所不知。神符宗作為修仙外宗門派,其地位卻和內宗弟子,並起並坐。其關鍵,就在於他們特殊的制符方式。
天下道門,都會製作符篆。但能將符篆製作到出神入化的,也只有神符宗一個宗派而已。
我們就說封魔符吧。這符篆雖然名為封魔,實際上,什麼東西都能封印。它可以單獨使用,也能集合數張,配合神符宗的獨門陣圖,一起使用。
這個陣圖,就是『八神封魔陣』。
它可以切斷封印對象的觸感、聽覺、視覺、味覺,乃至思維感官。最高等級的封魔符,號稱有相當於八個神祇的力量,同時出力,封印對手。
要發動陣圖,少則需要四張,多需要六到八張封魔符篆不等,但一次動用十幾張封魔符,我們也是第一次聽說,故此才大驚失色。」
張琅聽得有些心驚,沒想到神符宗的八神封魔陣,居然如此強悍。他對於自己能從封魔陣中脫身而出,也有些慶幸。否則,如果他真被封印,還不知被帶到什麼地方。有可能會被帶回他們老巢,到那時,是不是還能夠安然逃脫,那就難說了。
樸風也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繼續說道:「從我們對現場法力波動的判斷,對方發動的八神封魔陣,勉強達到了一個靈寂期修真者水平。靈寂期就摸到了修仙的中階門檻,陣圖一旦發動,除了元嬰期高手,可以依靠凝練的元嬰,逃脫對五感的封鎖,強行破陣而出。但對於元嬰以下的修仙者來說,幾乎注定無法逃脫……」
他沒有講話說完,但張琅哪還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明顯就是對張琅能夠逃脫八神封魔陣,感到非常驚訝。也在懷疑,他是否有什麼法寶護身,才逃過劫難。
張琅打了個哈哈:「這麼說,這次刺殺我的,就是神符宗?」
「不不不!小師叔祖,這件是絕對不是神符宗所為!」樸風老道連忙否認,「雖然東西是神符宗的,但絕對不是神符宗,對小師叔祖展開了這場刺殺!」
「為什麼?」張琅不明所以。
「因為……」樸風老道的表情變得非常陰森,可見他,心中充滿了殺機,一字一頓道,「神符宗的弟子,也遭到了刺殺身亡!」
「什麼?被殺了?」張琅愣了一下,隨即大叫起來。
酒吧裡,所有的人都扭頭看他。天銘老道等人都一陣陣的頭痛,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師叔祖怎麼辦才好。
「正是!這幾年,我們修仙門派,共有十一名弟子被襲。第一起襲擊,發生在五年以前,而且,就是一名神符宗的初階弟子。他當場死亡,身上攜帶的神符宗修煉玉訣,和防身的符篆,也隨同丟失。
此後半年,發生了第二起刺殺。這次是丹門一個弟子,遭到了反器材狙擊槍的遠程突襲,差點身亡。幸好他隨身攜帶了一枚『元靈丹』,保住元神不散,被丹門迎了回去。直到三年後,才找到一個機會,重新轉世修行。
此後又發生了一次針對內宗弟子的刺殺,不過這次失敗了。內宗弟子用法術護身,反而殺掉了對方將近一半的人。只是因為法力消耗過度,他不敢對逃走的黑衣人進行追殺。
後來,針對內宗弟子的襲擊事件,就沒再出現。
但從去年開始,先後有九名外宗武道派弟子,遭到了不明原因的刺殺,或當場身死,或是失蹤。
所有被暗殺的武道派弟子,身上的物品都被搜刮一空。
只不過因為並非每個弟子身上,都帶著修煉功法。所以,流失出去的武道派功法,據調查,只有三個門派的初級功法。
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抓到對方一個人。他們凶悍之極,而且死了還把同伴的屍身也一併帶走。我們無法通過搜魂,確定這些人的身份。
今天,小師叔祖大展神威,居然逼得對方『自殺』,留下了屍體。只要有屍體在,我們一定可以通過搜魂,追查出對方的幕後組織,然後將其全部剷平,雞犬不留!」
說到最後的雞犬不留,樸風老道身上道袍無風而動,一股肅殺的氣息,勃然而發。
張琅聽得唇乾口燥。
這個組織的力量居然如此之大,五年來,已經陸續暗殺了超過十一名修仙弟子。
他們的目的不問自知,自然是為了搶奪修練功法!
只不知道,這個神秘的組織,到底是什麼來頭。
自己遭到他們暗殺,不知道是不是,對方也自己是天下修仙者的師叔祖。以為能從他身上,得到大量的修真典籍,才動用了十多張珍貴的封魔符,發動八神封魔陣。
他居然能從這些人的手底逃脫,也著實僥倖。
他真切地感受到,在這個仙人的世界,科技規則實在是太有用了。沒有科技規則對仙法的否決,這個時候,他大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吧?
天銘向著他們走過來,朝張琅行禮道:「小師叔祖,我們的勘察,已經結束了。」
「結果如何?」張琅關切地追問道。
這些人如此囂張,連續暗殺十多名修仙弟子。縱然他對這些修仙弟子並沒有什麼感情,但考慮到自己的安危,還是有些緊張。
天銘老道臉色有些鐵青,嘴唇緊抿。
直到張琅再次催促,他才壓抑地說道:「我們的搜魂失敗了。這些人,沒有靈魂!」
「沒有靈魂?」張琅和樸風老道,同時站了起來。
樸風老道的身體,甚至顫抖起來,臉上的神情,也在一瞬之間,變得和天銘老道一樣,鐵青瓦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