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變化?」高炎是個急性子,等不得古浩天賣關子。,quanben,
古浩天猶豫一下道:「沒有把握的事,不能說出口。皇上,請給臣一點時間,有消息了,自當稟告。」
我點點頭。商議下來,決定仍由霍光把守南柬,分一半軍令高炎鎮峽谷,待雪封山後我們再引其餘的人馬轉京城會合茂政。回到後帳,古浩天私下來見我:「皇上,如今我們與敵軍僵持,短時間是沒有大仗好打了,臣告假,欲西行一趟,遊說周邊列國,借兵援助。」
我默然良久:「愛卿有把握嗎?」
古浩天道:「臣當年在朝時,有一位潘丹使節來訪,有數面之識,目前他已身居宰相高位。臣想去拜會他一下,並且通過他的力量求得潘丹及相鄰諸國的支持。只要他們肯發兵攻烏干汗、麻扎,至少能迫使這兩國先撤兵。」
「愛卿預計幾時能回?」我還想冒險在這個冬天拿下京城,古浩天一走,少個得力臂助,看來是無望了。
「明年春暖花開之前,臣一定回來。」
「好吧。能否成事不要緊,愛卿一定要準時平安回來。」我簽發一道密旨並且準備足夠的盤纏予他,尚打算擺酒餞行,古浩天說怕引來敵人耳目,孑然一身,飄然離去。
送走古浩天,不免覺得冷清。加上突然從緊張的戰爭生活回歸平穩。十分不習慣。小櫃子見我悶悶不樂地樣子,悄悄說:「皇上,奴才聽人說,這附近有口山泉——好奇怪啊,這麼冷的天,泉水居然是溫的,而且泡一泡。可以驅魔怯病,有駐顏養容之奇效呢!」
「你知道在哪嗎?」我隨口問。其實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去的。別說非常時期,霍光他們也會拚命攔阻的。我也過了任性的年齡。
小櫃子托腮發呆。反是我去安慰他:「再等幾天,雪就下來了,封了山,我們就啟程回青城……」
「皇上!」剛說至此,李初神色大變地一頭撞進來:「不好了,派去護送綠萼的大內侍衛遇劫了!四個只回來了一個。而且身受重傷……」他頓了頓,難掩一腔地悲憤:「這位兄弟也快不行了!他拼著最後一口氣告訴屬下,說劫走綠萼的,跟那晚刺客是同一個人,而且,體形聲音,明顯是女人。」
我用力握緊雙拳——綠萼被劫走?!刺客目地是殺她還是救她?如果是為滅口,沒必要帶走人犯這麼麻煩。她未當場格殺。顯見有別的用意在。這真是我的疏忽了!綠萼雖然得到了應有的處置,並不代表她背後的主子會放過她。
「太子知道這件事嗎?」我霍地抬頭問李初。
李初低下頭:「屬下不敢將此事告知太子殿下,先來奏明皇上,以免多生枝節。」
「你做得對。」思索片刻,我召來殘,牟涵青。十三,讓李初帶路,飛馬弛向出事點。一定要搶在牧得知此消息前救回綠萼,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生平第一次,湧起對一個人的強烈內疚。如果綠萼自這世間消失,我真不知該拿何等面目去見牧。
地上尚遺留著搏鬥過的痕跡,三名侍衛地屍首倒在血泊中,尚未及掩埋。李初跳下馬,用顫抖的手慢慢合上其中一個兀瞪突出的眼。十三輕輕拍拍他的肩。李初的熱淚噴湧而出:「他們……跟了我整整八年了!我們一起進宮。一起拒敵,他們曾開玩笑說。不等看到我娶的新娘子,不會散!」
他雙拳用力直砸進泥土裡,將頭深埋進兩臂之間。抑制住的悲聲,比喉頭發出的哽咽更令人黯然。
我默默地等候他漸漸平息下來,緩緩道:「李總管,若抓住兇手,朕交由你親手處置。」
李初抬起血紅地眼:「謝皇上!」
牟涵青蹲在一個地方,手指從草葉間沾起一點東西:「皇上,刺客可能也受了傷,看這條草路,被踐踏得亂七八糟,他的傷甚至還不輕。」
李初猛地站起身:「她還挾持著人犯,一定逃不遠——追!」
我們上馬,循著血路前進。血跡斷斷續續的,到了一處樹林裡,忽然消失了。我們四處搜索,最終,從亂石裡拖出一具屍體,這屍體身穿黑衣,看面貌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腹部中了一刀,已氣絕多時了。目睹仇人這麼快葬身眼前,李初說不上是歡喜還是傷悲,楞楞地望著。
十三出於職業習慣,仔細檢查那女屍的傷口。同時打量著女屍的臉,眉頭微皺,似乎在想一件令他困惑地事。
小櫃子提醒我:「皇上,刺客死了,還沒找到綠萼呢?」
「皇上,這裡!」牟涵青突然喊,我們圍過去,見荊棘籐蔓上掛著的幾片碎布。再往下看,是個陡削的山坡,灌木叢生。「我下去看看。」牟涵青率先掠下。李初從呆滯中清醒過來,也跟了下去。
等了半盞茶的工夫,兩人都爬回來了,一人背負著個人。——怎麼會有兩個?!
李初先放下背上的女子,果然是綠萼。她的身體被荊棘掛得遍體鱗傷的,不過還好都是皮外傷,神志也保持清醒。再注目牟涵青放下那個,黑浸浸的一頭長髮披散開來,望著那張昏迷蒼白的臉,我足足有半刻鐘如墜五雲霧中!
——這張臉,為什麼竟有如此熟悉親密的感覺?!
看她地第一眼,心裡就彷彿給什麼東西刺了下,涔涔地發痛。
「她——」小櫃子低低的驚呼起來:「她長得好像煙蘿啊!皇上,您說是不是?」
是啊,昏迷時溫順柔媚地神情,都好像。但我知道眼前的女子絕對不是她。因為,那個吹著蒲公英,巧笑嫣然的煙蘿;理直氣壯指責我無情的煙蘿;為我理發挽髻心細的煙蘿;琴歌和弦臨風而舞的煙蘿……已經不在了。眼前的女子,比煙蘿更美麗,也更強,卻不會是她。
「是她……救了我。」綠萼喃喃的說,眼睛直望著我,空洞沒有一絲神采。她漠然的表情既沒有獲救的喜悅,也不帶丁點的仇恨。
武功對一個習武的人來說就是生命。我剝奪了她的生命,雖然不是我親手促成的。而對於牧來說,寧肯留下一個沒有生命的人在身邊,也不甘心所愛的失去吧?
每一個人活著,或多或少都會付出代價。綠萼已經付出了她應付的代價,我該付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