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十三拚命向我打眼色,讓我在暴走邊緣及時記起眼前的尚是個病人.最終,我吐出口濁氣:「算了,你先好生養病吧。朕很忙,沒時間來計較你這些兒女私情。如果你還記得自己是大沂國的皇子,未來的儲君,明天正午,披掛整齊來轅門集合。這不是命令,而是你應盡的義務!多學學你皇弟緡吧!」
我憤然拂袖,離開時瞥見牧滿眼的冷。
「混帳!」長長的走廊上,我禁不住罵出聲:「臭小子怎麼這樣的?!居然說,他不怪那個女人?難道要怪我嗎?!」
「看他言行,八成是在怪你羅皇老哥!」十三的賊笑更讓我牙咬得癢徉的,轉臉他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搞什麼眼神!你也那樣子看我什麼意思!」
「唔……怎麼越看你越像真皇上——沒道理對不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人也這麼恨鐵不成鋼啊?」十三摸著光光的下巴:「難道長生不死丹還含有別種沒查出來的毒?」
「……你爬回去慢慢想好了!」我一腳將他踢遠,獨自回房。
翌日,處理安排好淮南的防務,點齊三萬精兵就直奔豐埠。牧明顯的不心甘情願,在我的逼迫下還是勉強隨軍。除了早晚例行的問安,難得看到個人影。這小子,若非名義上是他老子。我才懶得聞問他呢。讓李初千挑萬選衛派去保護他的衛士,在他眼裡,都成了不懷好意地監視。我簡直不懂原來溫文爾雅的太子上哪去了!難道,酒,女色,真的可以改變一個男人如此多嗎?!
離豐埠二十餘里處下寨,另外揀近萬名會水性的在沿岸結營。高炎。牟涵青駐旱寨,其餘人等駐水寨。古浩天說:「目前還摸不清茂政老窩所在。只怕我們僵持的時候,赫圖人來漁翁取利,所以此戰宜速戰速決。」
我道:「不過他們現在多半已知道我軍動向了,兵力比例懸殊的時候,茂政不會輕易出頭吧?」
「他一定會出頭的。」古浩天淡淡一笑:「因為他知道皇上在這。」
「……為什麼?」我可不認為茂政出頭是為了投效我,別地原因寧可不要。
「皇上將滄平王繩之以法,那是其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不過,臣聽說皇上還把王府家眷,包括茂政的妻子女兒,也悉數處決了?」古浩天兩眼直盯著我。
我呆了一下,轉頭看李初。李初急忙躬身向前:「皇上,屬下確實遵照您地旨意將茂政的妻女平安送走了。但老王妃在移居的半路病死途中,不知道流言怎麼傳揚出去,變成……唉。屬下該死,請皇上降罪!」
我擺擺手讓他站起來:「此事怪不得你。」
古浩天沉吟片刻,說:「皇上,茂政極有可能把您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引誘他出來,設下埋伏。不難擒獲。不過,臣有一件事尚需借助李總管之力。」
「只要能收伏茂政,朕帳下文武任由古愛卿調度。」數度出生入死,共赴沙場,我對古浩天已有了相當深的信賴。
天色漸昏,我站起身正打算回後帳休息,門外軍士推湧進一個人來,領頭的副將回稟道:「皇上,我們在巡哨的時候抓住這個人,見他鬼鬼祟祟地。就搜他的身。結果抄出這封書信來!」
我接過呈上來的密函,瞥了一眼那奸細。他神色倒還鎮定,只不過相貌行止一看就不似中土人。拆信看去,竟是一封戈卡隆寫給茂政的親筆信!大意不外說令弟在我這裡,吃香喝辣,我願意借兵與你報殺父害母之仇云云,同時允諾下高官厚祿。等閒人看了莫有不心動的,我卻滿心大怒。一把抓住信就想撕個粉碎,同時叫人將奸細拉出去斬首——轉念一想,這麼鹵莽豈不浪費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瞇縫著眼盯住那奸細,直到他覺得不安開始侷促,方開口:「朕不殺你,你繼續去送信吧,不過要記得,這封信一定要親自交到茂政手裡!」
我喝令軍士亂棍打出那奸細,看他抱頭鼠竄的背影,李初不明所以:「皇上,怎麼能任由他們兩方相互勾結呢?!」
我冷笑:「戈卡隆想拉攏茂政,朕正好借此機會試試茂政的立場。另外,跟蹤這奸細找到茂政地藏身之所,豈不更一舉兩得?」
古浩天頷首微笑,李初這才回味過來,急忙跑出去安排人手追蹤那奸細。尚有一點我沒說出來,那就是,若茂政接受了戈卡隆的招降,這種人也不再值得顧惜了。我會全力以赴,蕩平他的老窩。既然被視為仇敵,留下來也只能是禍害。
古浩天微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我突然覺著煩悶起來,獨自回了後帳。小櫃子一個人蹲在角落,我過去隨手敲他個響頭:「發什麼呆呢!是不是已經熬不住這軍旅之苦了?」
坐在行軍床上拖靴,小櫃子連忙過來幫忙:「皇上,奴才剛是在想,我們還有回宮的那一天不?唉,在家千日好,出門寸步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打回京城啊?」
「……」憑良心話,我是不樂意回宮的——光想想那大票妃嬪就頭痛,但京城是大沂的國都,收復勢在必行。我們一直奔波努力,不就為了這一天地早日到來嗎?我投給小櫃子一個溫和的笑容:「早點休息吧,明天可能還有場硬仗要打!」
「奴才從來沒見識過水仗,這次真要大開眼界哦!」小櫃子語氣轉為興奮。畢竟是個半大毛孩,很容易就轉移注意。我不無悲哀的想,前生魂魄,也大他不了多少,為何現在變得憔悴如斯,這樣蒼老?!僅僅因為身份的不同嗎?
小櫃子顛顛地去倒水,我長歎一聲,沉重倒下床。行軍床就是一條繃緊的厚布懸空,初始舒適,久了就輾轉難眠。睡一晚起去,渾身都僵硬。我時常後悔自己為什麼非堅持與大家同甘共苦呢?現在大家對我的期待越來越高,我心理的負荷也越來越重。真不知道我能堅持到什麼程度。
隨著歲月流逝,不安地是發現自己脾氣變得越來越捉摸不定的冷酷。真怕有一天,我連對小櫃子,殘,十三他們也喪失人情,那,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