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連殺掉朝中兩位重臣,引來百官一片嘩然。出於顧全皇室臉面,他們並不知道有假皇帝一說,所以這些人私下議論紛紜,各種難聽的猜測妄斷都有。我原本打算繼續順籐摸瓜,將滄平王餘黨清理乾淨,小老頭怕逼狗急跳牆,只得暫將斬草除根的工作轉入地下。
一邊焦急等待前線後續的軍報,一邊憂心忡忡的關注後方此起彼伏的內亂,我心力交悴。好在曾實行減免稅賦,救濟災民一系列政策,各地義軍仍鬧,但活動沒那麼猖狂了。我只希望他們給我足夠的時間,讓我先把入侵的赫圖人趕出關外去。
在牟涵青的建議下,我派出數批使者,攜帶禮物前往周邊各國,以加深邦交。不指望他們站在我們這方,至少開戰期能保持中立。我身體這個前任主人,過去真的完全紙醉金迷,外交一點沒搞,說起大沂,很多國君漠然視之。唉,唯望我這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沉靜了兩天,我想起來要授予殘,牟涵青,以及江十三他們一定官職,出乎意外,三人都堅決拒絕。那他們這麼不明不白跟著我算什麼?用十三的話來解釋,自由!我無語。
他們倒是真的自由,什麼時候看我這個皇帝不順眼了,一走了之。……而我呢?!
鬱悶的撫弄琴弦,孤零零獨坐瑤台,高山流水,誰又是解我知音。
煙蘿靜靜侍立在我身後,從她那兩泓光盼照人的秋水,我看出她在用心聆聽。我不願意將心聲過多通過琴音洩露出來,戈崩一下,弄斷了琴弦。
「皇上,如果煩惱能隨琴聲而去,又何苦壓抑自己?」煙蘿走上來,纖纖十指,略帶遺憾的掂起兩根斷弦。
我默然。煙蘿看了我一眼,那眼裡有絲絲迷霧:「再讓奴婢為您彈奏一曲,助興怎樣?」
「弦已經斷了……」我不無惘然。
煙蘿微微一笑,跪坐到我身邊。月光照在她雪膚花貌上,晶瑩欲滴。我呆呆地看她把兩隻手,輕輕放在琴上。
「問春何苦匆匆,帶風伴雨如馳驟。幽葩細萼,小圓低檻,壅培未就。吹盡繁紅,占春長久,不如垂柳。算春長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間有。」
歌聲琴聲,柔靡哀婉,我驚訝煙蘿能以殘弦拔動出如此美妙的樂音。更於心有慼慼焉,體會出這個淡淡,如水的女子,心中也藏有不可明狀的憂傷。煙籮緩慢起身,低垂臻首:「奴婢該死,本只為皇上助興,卻不自禁為自己心緒所左右。」
我笑了笑:「這曲詞,應該還有下半段吧?」整理殘弦,我油然彈唱:
「春恨十常**,忍輕孤、芳醪經口。那知自是、桃花結子,不因春瘦。世上功名,老來風味,春歸時候。最多情猶有,尊前青眼,相逢依舊。」
煙蘿長久的凝望我,眼裡閃動著驚異與莫名的喜悅:「奴婢真不知道,皇上原來也如此精通音律?」
我苦笑著搖頭:「昨日種種,煙消雲散,剩下的,也就這麼多自娛自樂了。」
煙蘿提起石桌上的玉壺,斟滿了一杯清冽的美酒,捧給我:「自奴婢進宮以來,還從未見皇上有自娛自樂的時候,今夜良辰美景,就讓煙蘿歌舞一回,為皇上解悶吧。」
「好啊!」我興致突起:「我來伴奏。」
靈魂雀躍,轉生後首次恢復好玩本性,我暫且拋下滿腹心事,擺弄殘琴。
煙蘿行至露台,盈然一拜,即揮動闊袖長紗,且歌且舞起來:「小雨纖纖風細細,萬家楊柳青煙裡。戀樹濕花飛不起,秋無際,和春付與東流水。九十光陰能有幾?金龜解盡留無計。寄語東陽沽酒市,拼一醉,而今樂事他年淚。」
我淡淡一笑,知道煙蘿借這首詞勸我韶光易逝,不如及時行樂。她是好意,然我身處這深宮,禁錮於這軀殼中,注定此恨平分取,更無言語空相覷。
遠處,小櫃子領著個小太監,急匆匆奔來。我們停住歌舞,一種不祥預感襲取心頭。難道又有什麼不好大事發生了嗎?
我幹盡了那杯酒。
「皇上!皇上……」氣急敗壞的小櫃子撲到我面前,喘得半天沒擠出下文。煙蘿體貼的說:「貴總管,你別急,慢慢說,皇上聽著呢。」
「太……太……」小櫃子努力鎮定一下,終於吐出全話:「太子離宮出走了!」
我呆了一下,還以為是赫圖人打進來了呢:「為什麼?」
「這就是小德,他剛跑來報告說翻遍整個東宮都找不到殿下爺,一同失蹤的還有常跟隨太子的小安,小福。」
我疲累的揉揉自己太陽穴:「你們確定太子不是溜出去遊玩,而是出走?」
「回皇上,奴才們都查看過了,殿下爺的隨身衣物,小安小福的,都帶走了。」小德惶然爬上前。
「為什麼?」我再度重複這句話,腦海一片空茫。難道這小子是抗議我一直以來都忽視他?不對呀,「我」以前基本是更對他不聞不問的。以太子溫和懦弱的性格,也不可能忽有翹家反抗「我」的壯舉。
「把守宮門的侍衛幹什麼吃的?!」我憤怒的一巴掌拍在石桌上,震痛了手,才想起剛平息不久的動亂,臨時派去接替御林都統一職的卜飛,還沒來得及作好部署。混亂中太子是完全可以溜過他們眼皮底下的。何況加他的身份,即使發現了也沒人敢攔。
真是雪上加霜,已經這麼內訌了還不斷找事!我開始懷疑牧坐這太子一位是否合適?無視國難當頭,關鍵時刻尤憑主觀念頭擅自行動。無力的坐了片刻,我才懶懶傳旨:「傳九門提督全城戒備,務必追回太子。此事不宜張揚,對外就宣稱是捉拿亂黨吧。」
「小德,你留下來,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給朕敘述這段日子太子的所言所行。包括接近他身邊的人,任何疑點都不要放過說出來!」
或許是我的眼光太凌厲,怒氣太盛,小德蜷縮成一團,戰戰兢兢半天作不了聲。看他欲言又止,閃爍其辭的樣子,莫非還有什麼事把我蒙在鼓裡?我隨手抓起酒杯,用力擲在他面前,匡啷砸得粉碎!
「快說!如果之後被朕查出什麼事來你們隱匿不報,你們的結果就如同這杯子一樣!」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小德在我的恐嚇下徹底崩潰了:「這些實是不關奴才的事!殿下爺……殿下爺他自己在宮外迷上了一個女人!奴才估摸著,殿下爺這番離宮出走,也是為了她?」
「什麼?!」我霍地站起:「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