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那女子的呼喚,一個人匆匆自一帶白牆紅瓦的院舍中奔出,手握的一卷書尚不及放下。
這個青年一身布衣,淳樸的臉帶著濃濃的書卷氣,笑起來時給人種如坐春風的感覺。無論怎麼看怎麼比較,始終覺得這對青年男女站在一起,才是珠聯璧合,佳偶天成。倒不是說江十三有多差勁,實在是這小子不爭氣,被黃湯糟蹋得不成人樣了。
他們六目交顧,千般感慨萬般無奈又無從釋懷,可能也因我們的存在而顧忌。
「大師兄,這幾位是……?」青年對「我」的軀殼渾不在意,作為醫者的他已見慣了病人,只頗奇怪的多看了小櫃子兩眼。想必小櫃子的身份,他也隱約猜到了。而那女子,注意力集中在殘的面具上。人都有好奇心,尤其女人更甚,這點我挺理解。
我的魂魄飄飄悠悠,跟他們進屋,看殘把我的軀殼小心地放平在角落的一張竹榻上。靠窗的半堵牆,堆滿了大大小小的藥罐,十幾個簸箕,散著種種草草根根。隔壁的幾間屋,更多是琳琅滿架、發黃發黑的書。
「大師兄,這幾位都是你的朋友?」青年放下書,熱情地掀凳抬桌,招呼入座。那女子輕盈的飄進內室,不旋踵捧出數杯熱氣騰騰的水,淺紅而發亮。小櫃子走渴了,猴急的搶著喝了口,立刻苦得皺眉擠眼。估計藥王宅也不會以香茗待客吧?
青年微笑道:「這是多木蘭泡的水,長年飲之,避毒健身。待它冷時服用,就沒那麼苦澀了。」
小櫃子尷尬的將杯子放回原處。
江十三打振精神:「我來介紹下:這位是殘,這位是小櫃子,這位是……」他介紹到「我」時猶豫了一下:「這位是黃爺。他二位都是我師弟師妹:劉肩吾,司馬小穗。」
簡單的寒暄過後,我看著這師兄妹三人彼此不大自然的神色,已明白江十三為什麼離開這裡,又為什麼自暴自棄成一個爛酒鬼。初見面的那晚,他喊了一夜的名字「小穗」原來就是他師妹。注目劉肩吾和司馬小穗舉止親密的樣子,他們已玉成好事,江十三,注定要失意終生了。唉!世間萬物,有人歡喜就有人憂,鐵定的法則。
劉肩吾仔細檢查過我的軀殼,面色凝重:「師兄,你帶他回來,是想找師父遺留下來的倉儲裡,有無犖根草這種解藥吧?」
殘看他,一陣焦急:「怎樣?有嗎?」
劉肩吾想了片刻,回頭:「小穗,藥庫放第一百零九架那,倒數十三格,你去看看。」
司馬小穗應聲離開,我打量四野,奇怪,不是說藥王有3個弟子嗎?估計就是江十三口中的公權,怎麼沒看見呢?藥王一生珍藏,傳給了這個排行最末的小弟子,不僅僅因為自己的女兒下嫁的原因吧?我心裡有點可憐江十三。
「師兄,這種阿茯德孥的毒極為罕見,傳說只生長異域的紹佾山,你朋友身在中土,怎麼會……?」
「一言難盡……」江十三倒非對其師弟仍存芥蒂,是真不知如何啟齒,他也清楚暴露我身份有害無益。
劉肩吾也不強勉他,轉開話題:「師兄,你在外日久,可曾打聽到二師兄的行蹤?「
江十三苦笑搖頭。劉肩吾眼中裝得滿滿的愧疚,低頭悵然:「是我……害了兩位師兄。都怪我!」
江十三拍拍他的肩:「傻瓜!」
兩人對視一會,驀然緊緊擁抱一起。劉肩吾,甚至十三,雙目都飽含熱淚。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曾發生過多少事,但相信此刻,再多恩怨,也隨這一擁化雲化煙。
司馬小穗不知何時已悄然回轉,雙手捧著一個陳舊的藥盒,淚珠如線,從腮邊滾下。
「藥……我找到了……」
她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