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小煙,聽話
突然,寒煙逃一般地疾步到書房門前,用力拉門。「匡啷!匡啷!」門被用力拉拽著,但無論如何,門都無法拉開。沒有我的命令,清清楚楚怎會讓他出去?
我逼近他的身體,看著他:「別費力了,清清楚楚知道該聽誰的。」
寒煙驚然轉身,似是完全沒想到我會站在他的身後。我拿起手中的畫,再次逼問:「告訴我,為什麼要撕畫?」
他咬了咬唇,撇向了一邊。今天他的長髮全數盤起,無法再遮蓋他的表情。我盯著他蒼白的臉,他開始憤怒,神情變得越來越複雜,甚至連身體都開始輕輕顫抖。
忽然,他推開了我,用力將手甩過我的面前,劃出了他氣急的話語:「你不是想讓我離開菊府嘛!好!我走!我走就是了!我今後嫁給誰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誰說要你離開菊府的!」我也大聲吼出,我想寒煙如果能說話,剛才他一定會和我一樣用吼的。
當我「吼」完後,寒煙怔住了,幾乎是有些混亂,有些發懵地看著我。我氣得做深呼吸,現在我有孩子了不能亂發脾氣,淡定,淡定,對孩子不好,雖然他還是顆不成人形的小qq。
我看向寒煙身後的門,厲喝:「清清楚楚,給我到院門口守著!不准讓任何人進來!」後面的話我可不想讓清清楚楚聽見。
「是……」門外傳來他們有點不情願的聲音。
在沒有確定他們完全離開時,我不再說話,一下子,整個書房靜了下來。寒煙低著頭,無法出聲的他顯得更加靜謐,而他那似是窒息的呼吸聲更讓人覺得他如死人一般地無聲。
我看著他,他撇開臉,不回應我的目光,我不知道他現在是怎麼想的,但至少他暫時安靜了,是被我強迫下來的安靜。
「他們走了嗎?」我放緩語氣,希望不再刺激寒煙。他的聽力很好,應該知道清清楚楚是否真的離開。
他不點頭,也不搖頭,不妥協,也不抵抗。蹙著眉,落寞垂眸,不言不語不回應,這也是我對他最氣鬱的地方。想對他生氣卻又為他心疼。正因為他無法出聲,才讓他漸漸變成現在的樣子,無論是受委屈,還是真的憤怒,都是轉身而去。
「寒煙,你又這樣。哎。」我大歎一聲,「就算你不會說話,你至少也該給我一個反應。以前你這樣我不管你,是因為你是客人,所以對你客氣,但現在你還這樣,我真的要生氣了!」
在我說完之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抬眸冷笑了一聲:現在?現在跟過去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我一聲大喝,讓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臉上,我拉住了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寒煙,答應我,以後不要這樣。無論發生任何不開心的事,都不要這樣轉身離去,不給別人,也不給自己一個解釋的機會,好嗎?」
他開始搖頭,想後退,卻退無可退,只有靠在門扉之上。他用力抽手,變得失措而慌亂,眸子裡帶出了深深的痛苦,宛如在害怕什麼,害怕地想逃跑,而且是立刻逃避。
放,放開!突然他張嘴無聲而艱難地「喊」出了這兩個字,使勁抽離了自己的雙手,轉身扶在了門扉之上。我真的逼急了他,逼得他都「說話」了。
書房裡再次寂靜下來,我是不是逼得他太緊了?他此刻又在想什麼?為什麼會如此痛苦,急於逃離?
我還記得他與肖靜分手的那晚,他借酒消愁。因為受到雪銘的委託,心裡也確實擔心他,所以一得空就上山陪他說說話,散散心,那時的他也至多愁眉不展,沉默寡言,但也沒有像今天有要逃避現實的感覺。
輕輕的,我撫上他的後心,他的身體不禁有些收緊。
「寒煙,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但這次,你真的誤會了。那些畫像都是雙生女,是我給清清楚楚準備的……」
登時,他的後背有些僵硬了。之前他對著門是想逃避我,估計現在是尷尬地無法面對我。也好,你就繼續面壁吧,反正有些話我當著你的面也無法說出口。
「不錯,當初我想把你嫁出去,那是因為覺得你不能因為失戀就對天下女人都失去信心,這麼隨便地解決自己的人生大事……」漸漸的,他的身體在我的手心下放鬆,這次,他是真的冷靜下來了。
「後來,我還是想把你嫁出去,尤其是在拉錯你上床後,因為我開始害怕,害怕自己習慣你住在後院,習慣你這個有名無實的側夫身份,習慣你的關心照顧,習慣在每次煩悶的時候去找你聊天,我真的很害怕最後變成離不開你……」我長歎一聲,他竟是要轉身,我立刻阻止,「不不不,你別轉過來,我當著你的面會說不出口……」
他停下了動作,繼續靜靜地繼續聽我說話,我收回手,第一次變得窘迫,當初我是怎麼把羽熙那妖孽收回來的?怎麼對著寒煙那些話我就說不出口了?
「寒煙,寒煙…寒煙……」我像個短路的機器人,只會叫他的名字,「那個……我,我…我……」我又開始短路了。忽然,他轉過身將我一把抱入懷中,我……我想我不用說了。
「撲通撲撲通撲通通。」聽著他已經亂了心跳,我知道,他懂了。
身體被越抱越緊,感受到他對我已經不亞於雪銘和羽熙的深情,我回抱住了他,我想,此時已經無聲勝有聲。
其實,我與他早有如此之深的默契,不是嗎?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微笑,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我的一個眨眼,一個努嘴,他就知道我要做什麼。或許就像羽熙說的,我們之間只差了那一步。
書房又一次安靜了,這次的安靜不再是當初拉錯他上床時尷尬的安靜,也不是剛才生氣時憤懣的安靜,而是帶著幾分喜悅,幾分甜蜜,又有幾分欣慰的安靜。
不知抱了多久,他的心跳變得平靜,我輕輕推開他故作生氣地轉身,其實是還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然後一手叉腰,一手指向那堆被他撕破的畫:「我不管,你要把那些畫補好,那可是菲菲辛辛苦苦,花了一個月時間收集來的。」
身後的人自然沒有聲音,他輕輕走過我的身邊,自然也不會來故意看我,他肯定比我還要不好意思。等他走到我前面,我才背著雙手輕輕地跟在他後面。
他走到那堆畫面前,蹲下,開始卷畫,原本二十一張畫,現在變成了四十二張。寂靜的書房裡就只有他「嘩啦嘩啦」卷畫的聲音。
方纔他撕畫撕得快而狠,現在,他卷地小心和仔細,他將捲好的殘畫規整地堆放在了一起。我也不能幹站著,於是蹲下,和他一起卷畫。
不知不覺間,我們靠在了一起,伸手之時,拿到了最後一幅畫,我鼓起勇氣看向他,他也正看著我,明澈的眸中裡是不再掩藏的深情。忽的,他靠近我的臉,我垂眸淡笑,一個輕如浮雲的吻,落在了我右邊的唇角,帶著他的小心,也帶出了他的溫柔。
當他離開後,我抬眸笑看他:「寒煙,為我們繡一張全家福吧。」
他含笑點頭。
「之前不好意思讓你繡,是因為不知道該不該把你繡上去,你知道那時我們……」我咬了咬唇,想再說下去時,他的手指輕輕壓在了我的唇上,抿唇微笑間,我從他清亮的眼中看到了兩個字:我知。
我和他。一起笑了。
地上的殘畫已經都被收拾乾淨,我和他的誤會也徹底解除。他打開了食盒,取出糕點餵入我的嘴中,忽然胃部一陣難受,我當即跑到窗邊嘔吐起來。
「哇——「這下,連早飯都吐出來了。原來我高興地太早了,之前孕吐只是還沒開始。
後背被人輕撫,我從沒吐得如此壯觀,嘔吐的聲音都把清清楚楚招來了,他們看見寒煙在我身旁照顧我,才沒有靠近。
「呼呼呼呼。」原來孕吐都這麼累人,「咳咳咳咳。」寒煙取來清水讓我漱口。當我漱完口時他正對著食盒裡的糕點生悶氣,我知道,那是他做的,寒煙就是有這樣一雙巧手。
忽然,他用力蓋上蓋子,捧起食盒,看那神情是要將食盒扔掉,我當即拉住了他的手:「寒煙,不要。他們是無辜的!」
寒煙一怔,神情變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有些尷尬:「不是你的糕點的問題,是,是,是……反正我現在真的好餓!」我立刻搶過食盒,取出糕點狼吞虎嚥起來,寒煙怔怔地看著我,因為他來不及阻止我吃東西。
起先還擔心會不會吃下去又吐,因為聽說有的女人懷孕就是這樣,一吃就吐,不過結果證明我是幸運的。寒煙起先還擔心,但看完我吃完也沒事就安心地笑了。我告訴他,晚上會和雪銘一起宣佈一件喜事,他目露疑惑,但他不會來追問我,因為這就是他: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