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力行,有沒有興趣與我聯手投資一個有限公司進股市?」
啥?!郭淳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自己一番話沒有起作用?不對,明明沈會濤是極為認同的啊!那,他在知道股市潛在的致命問題後,為什麼還要投資進去呢?難道是錢多得燙手了,一定要丟到水裡去打水漂?!不,沈會濤不是這樣的人!
沈會濤偏頭看了看一臉驚訝的郭淳,嘴角一抽,笑道:「哼哼,我道你腦瓜子好使,原來不過如此。你……」
「慢!」郭淳從沈會濤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細細一想,明白了,這沈會濤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乃道:「你是想趁著崩盤之前大賺一筆?」
「這才是郭力行嘛!」
郭淳歎道:「唉!你這麼一賺,不知又有多少小市民的血汗錢沒了。」
「悲天憫人,你收起那套吧!」沈會濤一臉不屑的說:「真要是血汗錢,他們就不該投進股市,要不是貪心,那點錢哪裡會被人捲走?力行,你想想看,這些錢你、我不賺別人也要賺,那些人的血汗錢一樣沒了!倒不如你、我賺了,回頭做點公益,也算是一件善舉,你說呢?」
話是有理,可惜現在的郭淳沒那個實力。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他老老實實地道:「文則說的是,不過我兩手空空,無錢投資。」
「這就是你的投資。」沈會濤舉了舉左手,亮出手腕上的寶格麗運動腕表,笑道:「這表折個十萬元吧!我看值!」
拉攏!絕對的拉攏!誘惑力大到幾乎無人可以阻擋的拉攏!郭淳再也擋不住了,此時去擋就真的是傻瓜糊塗蛋了!
後座上的范博常真有些糊塗了,他暗暗抬手捏了捏懷裡的懷表,心想:我這表就只值四十來塊錢,那些瑞士名表,最貴的大概也就是幾千塊錢,什麼表竟然值十萬?!算了,不想了,豪門大戶的事兒本就不是一個教書匠能搞明白的!
郭淳的腦子卻是在快轉動,他想賺錢,可又狠不下心來。他想佔便宜,可在另有目的的沈會濤面前,他卻不得不小心翼翼、謹慎從事。他想快的達起來,有了錢,還有很多值得他去做的事兒,不過,這種受人恩惠賺的錢,用起來實在有些不安心吶!
有了!
「入市,可以。」郭淳看到沈會濤的嘴角微微一抽,繼續說道:「不過,我想還是從房地產市場入手。」
「嗯,說說你的想法。」
「股市確實潛在莫大的風險,可真正有實力、有持續增長力的企業,只要控制好上市股份數量和價格,還是不怕股市風險的。即便整個股市垮塌了,這樣的企業仍然能夠行股票的方式募集資金,擴大經營。只不過,需要不斷地提供給金融市場以利好消息,讓股東能夠從投資中受益。重要的是,經營者不能貪圖眼前利益,在股市陷入瘋狂的時候,自律尤為重要。」
「有道理!」沈會濤說著,騰出右手做了一個「繼續說」的示意。
「對世界經濟來說,上海房地產市場可能不算什麼,可是對上海本地經濟來說,房地產市場是會持續增長的。因為是租界的特殊地位,外面越亂,上海的經濟就越繁榮,上海的住房要求就越急迫。因此,在政府還沒有監管之前,選擇投資房地產並上市,是最為合適的。」
「外面越亂,上海的經濟就越繁榮……」沈會濤念叨著,對旁邊那傢伙越的有興趣了。
「文則兄,你能動用多少資金?」
「最多兩百萬以內吧!」沈會濤說的是輕描淡寫,卻驚得車內的其他人目瞪口呆,不過小吳懼對此絕對免疫。
「我、我說的是與沙遜洋行沒有關係的,完全是你個人的資金。」
沈會濤皺了一下眉頭,他明白,郭淳出於自身是史密斯洋行職員的立場,不想跟競爭對手的沙遜洋行沾上關係。因此,他強調這次聯手的資金來源是個人。嗯,由他吧!以他郭淳的見識和膽氣、為人,還是值得投資的。再說……
「這樣的話,我跟家裡商量一下,在朋友中也挪一挪,大概能夠這個數。」
「一百萬足矣。」郭淳也不隱瞞,更沒有避開范博常的意思,逕直說道:「只要買下史密斯洋行在邁爾西愛路地塊對面的那一大片土地,到明年二月以前絕對升值。」
沈會濤的臉上現出揶揄的笑容:「你這麼有把握?」
郭淳也笑道:「四天之內你就知道了,到時候你再決定也不遲。」
「跟你那個史密斯洋行的計劃有關?」
「借東風而已。」郭淳不想再說什麼了,因為自己的計劃對沈會濤來說肯定是匪夷所思的,尚且空口白話,可信度極低。只有可行性計劃拿出大綱來以後,相信以沈會濤的見識和經驗,必然能夠刷新他腦袋裡的那些想法。
「我相信你,不用四天以後,回頭我就去註冊一家公司,哎,你說起個什麼名字呢?」
郭淳想也不想,隨口就道:「磐石,一個在金融浪潮中穩如磐石的公司。」
見郭淳反應這麼快,沈會濤驚訝地問道:「你,是不是早有預謀了?」
郭淳點點頭,說:「本來我計劃在完成史密斯洋行這個項目後,自行創建一個房地產開公司的,磐石就是我早想好的名號。意思是在上海灘的風捲雲湧中穩如磐石。」
「你總是很有信心,我都不知道你的信心來源於何處,不過,我很期待。」沈會濤停頓了一下,歎口氣道:「唉……你這個人吶,有時候油鹽不進、令人惱怒,卻偏偏想法多多,做事很有章法、頗多後手,跟你聯手,說不定是我沈會濤這輩子做出的最正確的選擇。」
郭淳還了一個揶揄的眼神給沈會濤,笑道:「也有可能是最差的選擇。」
沈會濤沒有理會,小聲地念叨了兩句:「四天,四天之後……到了!」
聶中丞華童公學到了。
郭淳一看,頓時失望。這個工部局主辦的華童公學與他印象中的私立學校、貴族學校相差甚遠!以至於他一看那有些簡陋的大門和校舍就不想下車了。
「范先生,這就是最好的學校?」
范博常從郭淳不願意動彈中看出一些問題,忙回答說:「從學費和教育質量綜合考慮,這裡是比較適合小吳懼的。畢竟,他爸爸即使回來任教,每月也不過三十塊錢的薪水。」
沈會濤卻是明白人,他從郭淳為了這個小孩子而丟下臉面向自己借車一事中,已經體會到兩者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很自然的,郭淳肯定會對眼前的學校不滿意了。他不知道郭淳兜裡有多少錢,卻知道郭淳本人很值錢!
「去工部局格致華童公學吧?」見郭淳有些茫然,沈會濤才想起這傢伙人地兩生,乃說道:「這所學校是從幼童啟蒙教育到中等學堂,學校幾位華董與我們沈家有些交情,所以我還能說得上話。再說了,學校距離你那個安康胡同也比較近,平時小孩子讀書放學也不需要我出車接送了,輕鬆啊!哈哈!」
郭淳伸手搭在沈會濤的肩膀上,感激地道:「文則,謝謝你。」
「嗤!」沈會濤輕笑一聲:「我可不想你謝我,卻盼望著我謝你的那一天。」
郭淳心知,此時的沈會濤已經在自己心裡紮下了根。乃主動邀約道:「晚上喝一杯!」
沈會濤大喜:「好!就等你這句話吶!」
雪鐵龍在聶中丞華童公學掉頭,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