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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397章 文 / 天怨

    第397章

    三人坐好,王祺沉默一下,道:「艾絲緹拉的意識不是早就消失了嗎,怎麼又能融合進去呢?你到底是以誰為主?」艾祺笑道:「很好奇吧,艾絲緹拉確實很早就死了,但她留在大腦中的烙印卻記錄了她生命中的一切,加上這三百年來你加上的印記,就有了我的誕生。當然,主體還是你的意識。」王祺道:「這麼說,如果我不用這個身體了,又會出來一個我不成?」王天笑道:「不好嗎,這樣用不了多久,我們就可以組一個足球隊了。」王祺苦笑,想了想道:「奇怪,安提瑞斯怎麼不會有這種問題,我從沒聽他提起過類似的事情。」王天道:「那是因為這時由你的潛意識引起的,你是地球人出生,意識自然會本能地作用於大腦,而安提瑞斯本身就是能量生命體,對他來說肉身就是真正的軀殼,他自然不會有這種煩惱。還有,上次你融合能量的時候,我給你輸了我的血,嗯,估計那個也是原因吧,畢竟只有我的血才能讓她大腦重新恢復生機,否則單純的大腦物質烙印是無法覺醒的。嗯?你想幹什麼?」王祺已跳將起來,道:「好啊,原來罪魁禍首是你……」手一招,出來一團火焰往王天身上砸去。「殺人啦,救命啊……」王天跳起來,大笑著四處躲閃。

    兩人重新坐好,王祺咳嗽一聲,道:「既然找到了原因,以後應該不會有這種問題了。對了,艾祺,你怎麼不像王天那樣睡上三百年?」艾祺道:「笨,我是以艾絲緹拉的意識為基礎的,又不是新形成的,睡三百年幹什麼?」王祺道:「原來如此,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艾祺道:「能有什麼打算,跟著你們混唄,總能找口飯吃。喂,王天,我實力太弱了,你給我想想辦法。」王天笑道:「這沒問題,我現在血不值錢了,多給你一些就是。我親自助你完成一次進化,之後你就跟我沒有什麼區別了,嗯,除了神力之外。」艾祺道:「神力我就不指望了,這樣已經很好了。什麼時候開始?」王天道:「你著急的話就現在,我現在能量有點過頭,不浪費都不行,正是時候。」艾祺笑道:「那就現在吧,力量早點成長,也能應付特殊情況,唉,我出生的時機太差了。」

    三人找了個空蕩蕩的庫房,艾祺站到中央,王祺兩人站在門口。王天將手一抖,艷紅色的光芒彷彿匹練一般向艾祺身上捲去,纏繞全身,升上半空,接著化作無數細粒落下,粒子復又拉成一道道的血線,射進艾祺體內。艾祺全身捲縮起來,被紅光包圍著飄在半空。王天將血光一道一道地打入,一直打了數萬道,將艾祺包在血繭之中,張口一吹,吹出一團活潑潑的生命能量,慢慢匯入血繭之中。失去這團能量,王天身上的能量氣息頓時淡了許多。兩人走出庫房,關上了門,王天道:「能量消耗得差不多了,至少比先前多三個月。不過十月以後,進化就不可阻止了。」王祺道:「我倒是並不擔心,三個月內如果他們不來,估計也就不可能來了。安斯蒂說的是真是假,我們也無法確定。」王天道:「也是。」王祺道:「但願希露達早點出來,這個星球已經不安全了。我得去設置空間轉移系統,實在不行立刻離開,顧不得那麼多了。」王天點點頭,道:「希望如此了。」

    有了一次教訓,敢於賭上性命的人越來越少,琳迪絲儘管奉光明神的神諭,還是無法徵召足夠的部隊,甚至被各地的貴族視為瘟神到處驅趕。麥卡斯只得派出手下的紅衣主教,前往各地宣示神諭,才把虔誠的信徒徵召起來,才勉強組成了一支十萬人的部隊。在神殿的全力支持下,再次攻到達布森城下。查林為防止城內神殿的人與外面的部隊裡應外合,把他們全部砍了腦袋。這一舉動激怒了神殿上層,導致神殿直接參戰,三個月後,達布森終被攻破,查林等不來安斯蒂,拔劍自刎而死。琳迪絲花了兩個月時間,才初步穩定了秩序,這時她發現,整個國家都神殿的勢力所控制,皇室的威信已處於歷史上的低點。琳迪絲使盡手段,與神殿展開權力鬥爭。

    遙遠的星空某處,幾塊肢體碎片在虛空中蠕動,漸漸凝成人形,只有三四寸大小,好像人偶一般,但他忽然一掙,身體暴漲,瞬間變成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他環顧四周,大叫起來:「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又是誰?」他團團轉了半天,忽然叫道:「我想起來了,該死的王祺,害得我好慘。我一定要報仇,可惡啊,那幫人到底到哪裡去了,怎麼一點氣息也沒有?」他在周圍星系中飛了幾圈,身形忽然變虛,卻就消失不見。

    九個月後的一天,月球基地,王天走進另一個庫房,身上猛然紅光大作,充盈了整個庫房,彷彿液體一般到處流淌,紅光漸漸凝集到中央,化為紅色水晶狀的物質,血色漸漸消失,又變得透亮光明,彷彿鑽石一般。最裡面,王天被一層白色物質包圍,捲縮起來,在裡面沉浮不定。水晶體上放出無數絲線,粘在周圍牆壁上,將本身懸吊起來。王祺觀看半晌,見沒了動靜,便關上庫門,轉身向控制廳走去。

    亞爾達是大陸現存最古老的國家,它的王都達布森,也是大陸現存最古老的城市。人族從神那裡學到的最初的建築工藝就運用在這裡,數萬年過去了,經過歷代不斷改造和重建,迄今還有部分殘留。這些古代建築,就位於達布森的西北角,原老城區的所在地。儘管它們也不過是千年前的殘留,但因為本身屬於民居,並不像大型建築那麼能經受歲月的考驗,到今天,已接近毀損的邊緣了。從皇宮西門出發,走幾里路,再往北穿過幾條長街,就能看到許多零散錯落的老舊平房,遠遠望去,牆壁破損,屋頂塌陷,凋零破敗一覽無遺,連遮風擋雨的基本職能都失了小半。但這裡還有人。無論任何時代,貧困都是不可能消滅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自從這些古建築被毀棄之後,自然而然就聚集了全城的無家可歸者和乞丐,還有偷兒和竊賊。千年下來,這裡自然而然變成了一個貧民區。達布森並非只有一個貧民區,但論到貧困,哪個也無法與此處相提並論。站在裡面四面望去,到處都是衰敗之相,向來只有最走投無路的人才會來到此處,旁人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上次守城的時候,連傷兵們都不願意多呆,生怕沾染了窮酸之氣,一輩子不得翻身。這兒唯一的公共設施,就是中央的小教堂,儘管神殿經常受人詬病,但唯有這座教堂,卻極少有人出言譏諷。它只有一個職能,就是給人收屍並安葬,無形中給人保存了最後一份尊嚴。但進這座教堂當教士的,不是最虔誠的教徒,就是被排擠發配的倒霉蛋,前者真心愛護轄區的子民,後者卻是被流浪的囚徒,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臉色。於是這裡的主導者就不斷在天使和魔鬼之間轉換。這一任的教士伯尼,就是屬於後者,平日只知道板著臭臉,彷彿別人欠了他錢一樣。此刻,他正百無聊賴地站在教堂的門口,瞇著眼睛,望著天邊那一抹紅色,那是清晨的陽光染紅了灰色的天空。

    昨天下了一夜暴雨,天氣又涼,他知道今天又該死人了。他的轄區裡多的是營養不良的病漢,重病纏身的老人,體質虛弱的孩子,而昨夜的暴雨就是他這所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教堂也漏水了,何況那些根本不能算房子的房子了。淋上一夜雨,吹上一夜風,死掉一兩個很正常,不死反倒是件罕事。正想著,剛剛派出去的傻大個騎士疾步跑回來了,還未靠近就高聲嚷道:「出事啦,出事啦……」伯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吵死人啦,這種地方能出什麼事,難道是鬧瘟疫了不成?頂多就是死了個人罷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那騎士愣道:「你怎麼知道的?」伯尼冷冷說道:「除了你這個傻子之外,誰都猜得出來。說吧,是哪家死人啦?」那騎士摸摸腦袋,道:「是布朗老頭子,他還沒死,不過快不行啦。」伯尼一愣,道:「布朗,是不是前兩天去西城填坑掉下去摔斷腿,被女皇親自吩咐好好照顧的那個?」騎士道:「就是他。」伯尼皺眉道:「他壯得像頭牛,怎麼經不起一場大雨呢?」騎士道:「不知道啊,他孫子說早上起來發現他發燒說胡話,現在已經奄奄一息,看來是死定了。」伯尼道:「我們立刻就走……」他剛剛探出一條腿,忽又縮了回來,道:「不,等等,你說他死定了?」騎士道:「他都神智不清了還能活嗎?我看是必死無疑了。」伯尼道:「是嗎,那就不用著急了,先準備一下葬禮再出發吧。跟我進來。」騎士詫異道:「不去啦?」伯尼回頭瞪了他一眼道:「光系治療術只能治傷不能治病,我們去了又什麼用,看死人嗎?還不快跟我走。」騎士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跟著他進去了。

    北邊靠近城牆的地方,立著幾排破屋,末尾那間最為破爛,已坍塌了大半,但後面還留著個相對完好的房間。房間裡面很簡單,除了一張破床和幾塊石頭搭成的桌子之外別無他物,卻有三個人。一個精壯的老頭躺在床上,眼神迷濛,呼呼喘氣。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孩子抓著他的手跪在床邊抽泣著。他身邊站著一個披著深色粗布麻衣,手提褐色木杖的枯瘦老者,盯著床上的老人細看。這個老人就是伯尼和騎士提到的布朗,半個月前加入西城外的施工隊,填埋安斯蒂轟出的大坑時不慎掉了下去,那個大坑其深無比,本來是必死無疑,但經過兩年的填埋已不是很深了,死倒是沒有死,只是弄了個兩腿骨折,在正好視察的女皇的關照下被救上來帶回了家裡。本來已經過魔法治療,過個半個月就能恢復過來,誰想被昨夜雨一淋,引起傷口感染,結果就發起了高燒,弄成現在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

    孩子抽泣了半天,抬頭去看那個面無表情的枯瘦老者,巴巴地問道:「我爺爺還有救嗎?」這個老者卻是剛才騎士走後他在路上發現的,當時他拄著那根帶著枝椏樹葉,好像那棵樹上攀下的樹枝模樣的手杖,念叨著聽不明白的話,在大街上胡亂行走。見他之後便上來詢問為何哭泣,得知是他爺爺性命垂危後表示自己有辦法解決,這才被他帶到家中。他雖然不知道這個老人可不可靠,但眼下卻是他唯一的指望了。老人看了他一眼,道:「讓開吧,我有話要說。」孩子抓了抓布朗的手,聽話地走到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老人雙手合十,對布朗誦道:「信我者得永生,這位老人家,你的病已無藥可醫了,你只要信我,我就可以讓你活下去。你願意信我嗎?」布朗勉強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我……我真能活下來嗎?」老人道:「信我者得永生,你反正要死了,為什麼不信我一次呢?」布朗呻吟道:「你……你沒騙我……我真的能活……下去嗎?」老人道:「信者靈,不信則不靈,只要你信,一切都有可能。」布朗迷濛的眼睛忽然亮起來,叫道:「我信,我信,救救我吧,我死了,誰來照顧我孫子啊……」

    「很好!」老人微微一笑,忽然提起木杖,撲的一下打在布朗頭上。布朗兩眼凸出,七孔流血,竟被生生打死了。老人收回木杖,定睛看了半晌,歎了口氣道:「唉,又死了一個,你畢竟還是不信啊……」說罷,又搖了搖頭。那小孩子早被驚呆了,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撲到老人身上亂踢亂打,叫道:「你這個騙子,還我爺爺命來,嗚啊……爺爺……」邊打邊哭起來。老人任他踢打,也不叫痛,良久才歎了口氣,道:「唉,早死早超生,死了未必就不是一種幸福。想見爺爺的話,不如你也來吧。」孩子雖然年歲還好,但也並不蠢笨,聞言大駭,顧不得傷心,連忙往外跑去。老人二話不說,趕將上去,提起杖來,輕輕敲下,將孩子打倒在大街上,頭上多了個窟窿,汩汩流出血來,當場便死得透了。老人收起木杖,雙手合十,道:「信我者得永生……」

    這時街頭已有不少行人,見老人當街行兇,都驚得呆了,忽然一起高喊起來:「殺人啦,殺人啦……」你喊我,我喊你,遠遠近近的人們都紛紛往這邊奔來,很快將老人團團圍在中央,不讓他逃走。有人跑進布朗家中報喪,卻立刻驚叫著跑出來,高喊道:「布朗也被他殺了……」眾人又驚又怒,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神態雍容的老人。有人高叫道:「大伙別讓他跑了,我找神殿騎士來對付他。」眾人紛紛應是,圍得更結實了。老人平靜地說道:「信我者得永生,各位找我何事,莫非也想獲得永生?」眾人大罵起來,道:「好你個殺人犯,你殺了他們還說是永生。這種永生還是留給你自己吧。」老人毫不動容,繼續說道:「真的不想嗎?那就太遺憾了。」眾人怒罵連連,卻礙於他的氣度,懷疑他背後有什麼身份,不敢上前毆打。

    不一會兒,從南方跑來一匹馬,馬上坐著兩人,便是伯尼和他手下的傻騎士。兩人下了馬,排開眾人進去,伯尼仔細一看,又問了邊上的幾句,死死盯了老人一眼,重又擠出人群,獨自跨馬往南面馳去。那名騎士卻被留在老人身邊看守。老人一合十,對騎士道:「信我者得永生,這位騎士先生,你願意信我嗎?」那騎士道:「你不是好人,我不信你。」老人道:「我怎麼不是好人了?」騎士道:「你殺了兩個好人,還能是好人嗎?」老人道:「凡俗的眼睛豈能看到真相,你怎麼知道是我殺了他們,你又怎麼知道他們真的死了?」騎士道:「你在說什麼瞎話,難道他們還活著不成?我雖然笨,這點還是知道的。」老人道:「是生是死,又有誰看得清呢,表面上他們確是死了,可你又怎麼知道他們不是獲得了永生呢?想知道真相,就讓我助你一臂之力吧。」說著又提起木杖,撲的一杖打在騎士腦殼上,眾人未料到他這個時候還會行兇,大驚失色,不約而同地退後了幾步。騎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喃喃說道:「我不想知道啊,你為什麼打我?」說著,頭上迸出血來,兩眼一瞪,倒在地下死了。老人從容地掏出一塊布來,擦掉了杖上的血跡,揣在懷中,合十唱道:「信我者得永生。」眾人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忽聽南方馬蹄陣陣,接著數十名神殿騎士吆喝著出現在街道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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