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血天使托雷
男人慵懶地坐到用雪白桌布鋪成的餐桌前，隨手拿起一份晨報，女孩則蹦蹦跳跳地給他端來剛出爐的曲奇。男人拿了一塊放進嘴裡，品味地咀嚼著：「小丫頭手藝見長啊！看來讓你週末去蘭斯的咖啡館打工真的學了不少東西啊！」
「嘻嘻！那是當然！」男人的讚美讓女孩很是滿足，笑瞇瞇地為他端上剛煮好的咖啡和土司麵包。可是，當女孩看清男人萬年不變冰山臉的時候，女孩不高興了。
她像是撒嬌一樣的抱怨：「我說大叔，你就不能多笑笑麼？成天板著個臉可是不受女性歡迎的。明明長著一張比小貝還帥的臉……哎！可惜啦！……」
「沒辦法，我就這副模樣。」男人依舊冷冰冰的回應著女孩，還把報紙豎起來擋住臉。
「哼！」女孩氣呼呼地鼓著粉嫩的小腮幫子，那模樣著實可愛至極。一屁股坐到男人的對面，嘴裡小聲嘀咕道：「跟你一起生活都快六年了，就是從來都沒見你笑過。」
男人毫不在意女孩的反應，放下報紙，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就在土司麵包上抹上果醬，怡然自得地享受起早餐。
看著男人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女孩一鼓一鼓的腮幫子漲得更紅了——看來著實被氣得不輕。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麵包，雙目如電地注視著對面的男人。過了一會兒，女孩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挑釁似的對男人說：「我說大叔，你明明是英國人，怎麼卻起了個蒙古人的名字呢？——托雷？——我都快想起成吉思汗的四兒子了。」
「噗——」此話一出，威力著實不小，正喝著咖啡名叫托雷的男人一下子把剛剛灌進嘴裡的咖啡全都從鼻子裡噴了出來。
「咳咳咳咳……」又抽了好幾條紙巾擦乾淨嘴，托雷拿起一塊手邊盤子裡的曲奇向正得意洋洋的做著勝利手勢的女孩投去：「少管閒事。」——男人的語調依舊波瀾不驚。
「嘿喲——」女孩巧妙地接住男人扔過來的曲奇，放到嘴裡津津有味的咀嚼著。吃完，還調皮地向托雷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
「就跟你叫葉馨一樣，我叫托雷又需要有什麼理由麼？」托雷說道。
「呵呵……」叫葉馨的女孩只是調皮地笑笑，她問托雷這個問題可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名字的來歷，而是想看到托雷窘迫的樣子以報復托雷不答應她展露笑容的事情。從以往每次和托雷鬥嘴的經驗裡，葉馨總結出：只要一提及有關托雷身世的問題，他都會無端端的避諱——可能是他的過去有什麼不堪回首記憶吧！也因此，葉馨從來也沒去追根問底過托雷的過去，只是把它作為和托雷鬥嘴的最終砝碼。
對於現在的葉馨而言，她對托雷過去唯一的瞭解便是：這個坐在她對面看上去冷冰冰，實則卻相當關心她，明明擁有一張十九二十歲青年才俊的容顏卻偏偏要把自己弄得蒼老不堪的大叔並不是人類。
葉馨摸著自己白細脖頸上的兩個淡淡的牙痕——那是托雷咬的——沒錯，托雷其實就是傳說裡最優雅、恐怖的……吸血鬼。
記得那已經是六年前的事情了，葉馨的父母親感情破裂離婚。母親帶著當時還只有十歲的葉馨遠走英國——一貫女強人作風的葉馨的母親想要在這異國他鄉闖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只可惜母親的理想還沒來得及實行，一場車禍就帶走了她的生命。
年幼的葉馨也躺到了醫院的病床上，默默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就在這個時候，托雷出現了。那個時候的托雷沒有留鬍子，一頭金燦燦的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整個人就像童話裡的王子一樣耀眼。
直到他向葉馨露出血紅色雙眼和一雙尖利的獠牙——他咬了葉馨，把葉馨變成了和自己一樣的存在。也因此，葉馨得以繼續存活在這世界上。從此以後，她便與賜給她新生的托雷生活在一起。
但奇怪的是，變成「吸血鬼」以後的葉馨不僅不需要吸食鮮血來維持生命，甚至可以在陽光下自由自在的生活，更不怕什麼大蒜、十字架、聖水什麼的東西。與之對應的，葉馨也不具有任何特異功能，只是體力方面比同齡的女孩子優秀得多——就跟一個健壯的男孩子似的。而且，她也沒有因為變成了「吸血鬼」而停止生長發育，現在的葉馨已經由懵懂可愛的小羅莉，長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但為什麼會這樣呢？其中緣由恐怕只有托雷才知道，可為了不揭開托雷心裡的瘡疤，葉馨竟一次也沒有問過——儘管她自己也相當好奇。
「大叔……」從回憶裡醒來，葉馨輕輕喚著托雷。
「怎麼了？」托雷淡淡地回應道。
「下個禮拜，我就要回國了。」葉馨的語氣裡透出濃濃的不捨。
「是麼？」托雷的眼裡也閃過一絲悸動，在沒有施放力量的時候，他的眼睛和平常的英國人一樣——是藍色的。
「嗯，」葉馨點點頭，「我接到姐姐從國內郵寄過來的明信片——下個月她就要結婚了。這是我和姐姐在分別時候的約定——當她穿上象牙色的婚紗的時候，我一定會成為襯托她的幸福的伴娘的。」
「那……不是還有一個月麼？」托雷始終波瀾不驚的眸子裡終於蕩出了漣漪。
「我想早一步回去適應一下現在國內的環境。而且，我的身體變成這個樣子……」說著，葉馨的聲音越來越小，「也不知道……爸爸和姐姐還接不接受得了我……」
「這倒也是。」托雷點了下頭。
「我會先去c市找我的夢林表姐，希望她能替我想想辦法。」
「嗯。」托雷端起手邊的咖啡飲盡。
「嘟——嘟嘟——」這時，門外響起汽車的鳴笛。
「收拾收拾去上學吧！」托雷說道，「剩下的下午回來我們再談，不然就趕不上校車了。」
活潑可愛的葉馨的離開換來的是屋子裡的一片死寂，托雷猶如一尊雕像一樣靜坐在餐桌前。透過透亮的落地窗盯著綠草如茵的院子出神：「終於，連你也要走了麼？」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葉馨放學回來，托雷並不在家。葉馨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是跑到他的老朋友——在倫敦市中心開咖啡館的蘭斯那裡去騙咖啡喝了。
蘭斯名字的全稱是蘭斯洛特，至於他姓什麼葉馨也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蘭斯老闆絕對是圓桌騎士的鐵桿粉絲，不然也不會連起名字也要和當年亞瑟王的第一騎士同名了。
葉馨本想上樓回自己的房間，可樓上走廊盡頭的一扇緊閉的房門卻把她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了——那裡是托雷的密室，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對葉馨開放過。葉馨清楚，這裡面一定珍藏著托雷過去。
去瞭解托雷，這是葉馨這六年來朝思暮想的事情。可是一直沒有得到托雷的同意，她也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可現在，她就要離托雷而去，可能以後就都沒有機會了。
「一眼，就一眼也好，只要一點點，的、讓我看看托雷叔叔的秘密。」鬼使神差的，葉馨將手放到了門把手上。
轉了兩下，門鎖了。葉馨跑回自己的房間，從抽屜裡找了一根細長的鐵絲過來，塞到鎖眼裡。費了一番工夫——「卡嚓」一聲，門開了。
推門走進托雷的密室，葉馨感覺自己好像走進了某個畫家的個人展覽館。這間只有十幾個平方的密室裡，大大小小掛滿了幾十幅栩栩如生的油畫——有六芒星形的陸地，有掛著三個不同顏色月亮的天空，也有高大巍峨的神殿。但最多的卻是人像——那是一個美得不食人煙火的紫發女人，她有琥珀色的星眸和極盡完美的容顏，穿著鑲金邊的黑色長袍，手裡拿著一支靈動的鈴鼓在翩翩起舞……
看完畫作，葉馨的目光有投向密室中間的一個櫃檯上，一把金色的豎琴靜臥於上面。葉馨好奇地把琴拿起來，撥弄了一下琴弦，溫潤如玉的音調隨即充滿了整個房間。即使沒有任何旋律的單調音符也足以讓人陶醉……
「你在幹什麼？！！！」正當葉馨陶醉在琴聲裡的時候，憤怒的托雷站在了房門口：「把我的琴放下！！！」他對葉馨大吼道。
在和托雷大叔共同生活得六年裡，即使葉馨犯了再大的錯誤，托雷也從來沒有對她這麼凶過。今天的突然變臉嚇得葉馨傻愣愣地呆滯在了原地。
托雷大步走過去，立馬對葉馨揮出巴掌。
「呀！——」葉馨面對態度急劇變化的托雷，只能認命地閉上了眼睛。
幾秒鐘過去，意料之中臉頰上火辣辣的疼痛並未到來。葉馨戰戰兢兢地睜開眼，只見一個擁有天藍色短髮的高大俊朗的男子握住了托雷的手腕。這個人正是托雷的好友，葉馨打工的咖啡館的老闆——蘭斯洛特。
「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呢？」蘭斯向葉馨使了個眼色，「葉馨，把東西放好，回房去吧！」
葉馨這才反應過來，怯生生地放好豎琴，逃也似的離開了托雷的密室。
蘭斯這才放開的托雷的手腕，笑道：「你平時說得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似的，可為什麼偏偏這麼在意一把豎琴呢？」然後游瀏覽了滿佈房間的畫作：「這就是她？……其實，你至始至終都放不下吧！」
「不關你的事！」被人戳到心裡的創傷，即使是老朋友，托雷也不會客氣。
「相信我托雷，」蘭斯用勸慰的口氣說道：「別去管什麼恩恩怨怨，別去管什麼是是非非。你捫心自問，在你出生以後，真正關心你、照顧你的人是誰？你真正在乎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