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進退維谷（7）
聽著對李凝風而來的歡呼聲，秋羽腦袋裡出現了某些源自記憶的短暫影像，只是還沒有來得急去看清，這些影像便再次回歸了虛無的記憶深淵。無跡可尋，亦無處可尋。
因為車子的劇烈翻滾，中途就暈過去的司馬天智被突然的聲響直接驚醒，嘴巴開合著似乎說了些什麼，但他的虛弱體質，在完好狀態下咆哮也不一定能蓋過這樣的音量，更不要說是現在的狀態。
琦雅在司馬天智耳邊說了些什麼，但明顯無法對他的疑惑作出足夠解答。
見司馬天智望向自己，剛剛退出與記憶搏鬥狀態的的秋羽，順手指了指李凝風。
這個動作讓司馬天智出現一絲瞭然，但卻讓從頭到尾都不瞭解情況的李凝風陷入了緊張當中。
在音量達到高潮的時候，一切突然靜了下來，庫默比絲從光屏上收回了顫巍巍的手，「被你說對了，我現在受不了這個聲音，自願把它關掉。」
秋羽乾笑了兩聲，剛才的情況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只是關的聲音吧？」
「只是關了我那個文明的聲音，其他三個文明要是說話的話，你都能聽到。」
「這個沒關係，他們能聽到我的話就行了。」秋羽頓了頓，然後提高音量道，「各位盟友好啊，既然現在已經確定邪惡的敵人能夠竊聽到我們的通訊，那麼我就直說了。」
「在我們能夠看到的部分以外，敵人一定有著險惡的陰謀，以及支持陰謀實現的技術。經過我們第十四文明的英勇戰鬥，這些陰謀正在被逐一揭穿。繼他們能夠竊聽我們通訊之後，又暴露出了遠程打擊能力……」
秋羽的話明明說得是事實，但經過他那些希奇古怪的修飾之後，讓人聽起來總覺得有股邪火往上衝，盟友尚且如此，就更不要說敵人了。
「但是這一切，不過都是對我們的誤導。生物的力量可以像個種子一樣丟下後等待它自己成長，但科技的東西就絕不是能在戰鬥的時候可以臨時製造的，所以相對於消耗型的科技武器，他們在科技方面隱藏的一定是輔助型的設備。這麼簡單的事情，居然以為一次性的把導彈往我們身上丟過來，就能唬住我們？有這麼天真的對手還真是讓人感覺壓力巨大啊……」
「大師……」
在錢笑看來，秋羽現在的舉動是在將對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以緩解其文明的壓力。但光是依靠李凝風的法則能躲在天上，並不能保證有多安全。其他不說，光是再來幾枚導彈就能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所以錢笑不贊成秋羽這種拿自己當靶子的冒險行為。
秋羽卻只是對錢笑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敵人幼稚的行為先不管，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我這裡有一種對天上這些小蟲的防禦性技術，經過現在的測試，效果還算不錯。只要掌握一些小小的能量能運方式就可以用，現在把資料傳給各位，那個，這個東西能傳數據嗎？是不是這個按鈕……」
手指輕點，秋羽學著庫默比絲剛才的操作關閉了通訊。
李凝風驚悚的看著秋羽，「大師，你不是想把我數據化吧？」
秋羽把頭偏開，「這個也是沒辦法的事，在命運的指引下，現在能給我們帶來勝利的，只有照他提供的方法把你……嗯……要詳細解釋的話有點複雜，簡單的說和數據化也沒什麼差別，就是把你分解成一塊一塊的傳出去，每一塊都能用光子掌控，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法把你還原回來。」
「您又在開我玩笑了吧。」李凝風盡量裝作輕鬆的樣子。雖說事不過三，但秋羽說的話從來都讓人難辨真假。而且，也不能排除秋羽以此埋下陷阱等自己跳的可能。
「我們什麼時候得到過命運的技術支持？該不是他和你密談的吧？」
司馬天智的善良感爆發，阻止著秋羽對李凝風的作弄。
「你是想騙我們的對手？我不覺得他們會有那麼好騙。」
蘇昊沒心情去作弄人，也不打算幫被作弄的人說話，只關心應該關心的地方。
秋羽遺憾的歎著氣，「本來打算活躍下氣氛的，結果還沒開始就被你們這麼破壞……不過也沒關係，輕鬆一刻的時間應該也快結束了。」
「為什麼每次都拿我們當放鬆的對象。」李凝風委屈的蹲在地上。
秋羽突然拿出一副肅然的表情，「人的成長需要一步步的來，突然當上英雄會迷失前進的方向。」
「哈？我有當上英雄嗎？」
「英雄的稱謂是別人給予，而不是自己去就職的，現在，你是整個第八文明的英雄，我是怕你因為驕傲而走上歧途。」
李凝風滿臉迷茫的望向了庫默比絲，「我是你們的英雄嗎？」
面對被這樣問出來的問題，庫默比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肯定還是該否定。
「夠了。」司馬天智捏得眼鏡卡卡作響，但又保證著不會被真的捏壞，「你不管怎麼樣，都能繞回到說相聲的狀態嗎？給我好好解釋下，你剛才所謂的輕鬆也快結束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凝風愣了愣。隨即英雄遲暮般望向天空，長歎道，「防不勝防啊……」
秋羽攤手，「我的用意是真的，只是覺得可以在提醒你的時候，順便活躍下壓抑的氣氛。」
李凝風搓著下巴道，「即使真的在提點我什麼，也請認真點啊。在漫畫裡，一邊殺人，一邊給自己講笑話的傢伙，最後都是領便當的大反派。」
「我說，你們不要無視我。」
卡——司馬天智終於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自己的眼鏡折成了兩截。
秋羽擺手道，「別激動嗎，在這樣的環境下，不懂得放鬆的話會把自己繃斷的。」
「你不會說，和李凝風講相聲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告訴我這個道理吧？」司馬天智說話間，扔掉了手中的眼鏡，從兜裡拿出一副新的帶上，「如果真是這樣，你的目的達到了，下面進入到正題吧。」
「其實我是想告訴你，不管我的相聲有多好聽，也不要被我吸引全部的注意力。」
司馬天智微微一愣，然後猛然把目光投到了地面上。
怪獸群既沒有在無謂的往上蹦，也沒有去攻擊其他那些無法飛到這個高度的車輛，只是平靜的站在原地。所以倒不是司馬天智真的被秋羽的話完全吸引，沒有去注意這些怪物，而是看起來，現在的它們實在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此刻，被秋羽暗示後，這份平靜卻看起來透出了一種詭異。
秋羽也低頭看向地面，「人總是用第一印象來作為推斷對方的依據。你們因為瞭解自己的力量，所以由自己的角度來推論，覺得我剛才的話騙不了對方。但是在對方看來，我們的的每一步，從突然出現在他們的沒有預料之處，到一系列讓他們動搖的談話，再到用奇怪的力量消除他們的攻擊，最後又到悠閒躲避於他們自信的空中防線中。這已經不光是第一印象了，而是有足夠的信息引導對方看出我們的強大。既然已經使用著他們無法理解的力量，所以我剛才就是說，我們能控制他們的戰鬥生物，他們也很大的可能會相信，而說什麼傳遞可以對付他們小蟲的技術，實在算不上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
地面上的怪物群依然沒有任何變化，但即使是李凝風也看出了不對勁。沒有任何變化的東西本身就很反常，特別是放到一片一直活躍著，卻突然完全安靜下來的怪物海洋中，更是如此。
「光是因為他們怕我們全都利用防禦小蟲的技術躲到空中，就出現了下面的這種情況？」蘇昊實在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提問才算得上合適。
「就像我們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樣的手段一樣，他們同樣不知道我們的。我在知道他們竊聽的情況下，並沒有突然拋出所有的東西，而是每說出一點，都給我們帶出一點優勢或者引導他們作出點動作，幾乎將整個過程中的一切都發揮到了最大的效果。基於對方有著和小司一個級別智者的推論，在吃了我一次虧以後，一定會痛定思痛，主動防止我會繼續用相同的方式，去實現效果最大化的目的。所以在我說要傳遞對付小蟲的技術時，他們看到的不是這一行為本身，而是下意識的去思考我用利用這一步的行為，可能會去引出下面什麼樣的計劃。」
司馬天智對秋羽拿自己當對方智者的標準相當不滿，但是想反駁的時候，卻突然發現自己無從反駁。
分析對手的習慣與行為方式，是聰明者本能的習慣，這種習慣一旦被利用或誤導，在吃虧以前，根本不可能自己跳出來。即使是號稱踏入神之領域的自己，在自以為找到了對手行為模式的時候，同樣會陷入秋羽這個針對聰明者而設的陷阱中。實際上，越聰明才會陷得越深。因為這不光是屬於聰明者的習慣被利用，更是涉及到對自己智慧的信心，這一依靠頭腦戰鬥的人，必須具備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