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目之所及（7）
「我們不是任人超控的遊戲角色。」姜英雙手捂在臉上，發出低沉的泣音。
「在現實中，我們有哪一個人不是被人超控的角色？只要想按照人類社會的法則生存下去，這點就是絕對無法避免的。而在這場遊戲中，我們只是由被無數的人類操控，變成了被強大的棋手操控，所以這點應該沒什麼可抵制的吧？」秋羽的話，帶著讓人無法理解的絕對理性。
「可是雲敏然的死，和你們現在說的東西有什麼關係？」余東眼神透著疑惑和少許的憤怒。
秋羽像沒有看到般，按著自己的固有節奏回答著每一個聽到的問題，「雖然我早就意識到了棋手力量的作用方式，但是光是意識到，還不可能讓我作出肯定。必須要由某些事件來確定這個力量的具體程度……不過，千萬不要以為是我故意放任雲敏然的死亡，她的死完全是她自己的選擇造成。棋手可以給我們生路，但卻不可能幫我們堵光所有的死路。而力量遠遠不如棋手的我，即使想幫助所有人也做不到，那只會讓我把自己也拖進絕境——這也是棋手通過雲敏然給予我的警告。」
「根據當時的情況，如果你硬要阻止，確實有可能把你或者更多的人牽連進去。」司馬天智贊同的點著頭。「不過，你這是建立在，別懼怕死亡這一信息之上的吧？」
秋羽帶著意義不明的笑容，「懼怕死亡的棋子一開始不管多麼聽話，可是面臨死亡的威脅之時，多半會脫離棋手的掌控。所以別懼怕死亡的說法，不一定如我們想的那樣，也有可能是在說要我們要絕對信任棋手。但不管怎麼說，勝利的道路在展現在我們眼前的一刻，便注定了必須按棋手的意志行動，才能一直走到終點……」
「別轉移話題，回答我想知道的部分。」司馬天智低頭反覆推動著眼鏡。
「怎麼是我轉移話題……」秋羽長長歎了口氣，不過剛才的話題也確實不是自己喜歡談的，司馬天智幫自己轉移開倒是正好，「那麼回到剛才的內容上。要說練級，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外，也是我對棋手的測試。」
秋羽的語氣因為顯得太過平淡，倒有些顯得像是在炫耀，「我們通過兩場遊戲的接觸已經瞭解了棋手的力量方式，但是這僅僅是讓我知道了，他是個可以在電腦前控制遊戲角色的玩家，卻不清楚這個玩家的技術如何。要進行合作的話，必須知道我是應該照顧著他，還是可以站在和他相同的高度放手去做。所以去練級的幾波等級為負的人，也是用來看他的多線操作和任務分配能力。與順應雲敏然的選擇給我傳達信息不同，那些人可以由他安排出完全沒有風險的路線，也可以弄點適當的對手，但最終的結果必須是要有絕大多數的人活著才行。由此除了可以看到他的棋力或者說智慧高低，也可以明白他的風格。如果是讓那些練級者完全沒有遇到危險，可以判定他是個力求穩妥的人，如果險象環生又都能讓練級者逃脫，說明他要向我們展現強大的應變和操控能力。如果他能讓那些人全部升級，說明他在這場遊戲中有著遠超對方棋手的實力……總之，只要那些人不是全不死光，我一定會得到一張滿意的答卷。」
司馬天智推眼鏡的動作變得更加頻繁，「如果我剛才沒聽錯的話，你這次是說對棋手的測試，而不是對我們這方棋手的測試。那麼你對對方棋手的測試是什麼？」
「你真是敏銳得讓人驚訝。」雖然說著這樣的話，可是秋羽的語氣裡卻沒有一絲與內容相符的語調，「說到遊戲或者棋局，你一定會本能的想到，在我們這方棋手的庇護之下，對方棋手即使同為命運編織者，也不可能掌握我們的一舉一動吧？」
司馬天智一聽到秋羽這麼問，就知道自己又輸了一籌。本能的想要否定，但片刻後，還是狠狠的點了下頭。
「其實我想說，這麼想是完全正確的。而且有太多證據證明確實是如此。但我這個人，不把概率變為百分之百總是放不下心。所以到我說出現在這句話為止，我的一切行動都是建立在對方棋手可以看到我們一舉一動的前提之上。不過到現在為止都還能在這裡輕鬆聊天，終於可以放心的排除這有一點了。」
司馬天智對秋羽做出了另類的讚美，「你居然一開始就不以棋子而是以棋手為對手，簡直是個自大到極點的瘋子……」
啊！
一聲被恐懼拔高了幾度的刺耳尖叫聲，突兀的響起。
司馬天智向著叫聲方向看去時，一隻帶著幾片衣服碎布的粗糙手爪正重新回到煙霧中。受到襲擊的人在撿回一條命後，拚命的縮向樓頂邊沿，和原本身處哪裡的人相互推攘起來。
余東的神經反應要比司馬天智慢上不上，雖然已經以自己最快速度向著怪物出現的方向開起了槍，但從子彈的撞擊聲上來看一發都沒有命中。
這種情況讓司馬天智重重推了下眼鏡，光從速度上來說，現在的怪物就比先前的兩隻要強上不少。
重新看向秋羽，「按你的推論，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一點了。」
「哦？」秋羽笑道，「確定哪一點？」
司馬天智再次拿出他的精緻手絹，捂到嘴上，「可以確定你的棋手喜歡玩心跳。要是他再不解決好問題，說不定我們在下一秒就得出局了。」
「你知道嗎？」秋羽由微笑，毫無阻礙的過渡到了苦笑，「被你這麼一說，我的信心也動搖了。或許那邊遇上了些什麼麻煩。要不，我們試試自己動手解決現在的麻煩怎麼樣？」
司馬天智冷冷的盯著秋羽，他並不討厭玩笑，但卻討厭這種不分時間場合的玩笑。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司馬天智在秋羽臉上沒有發現一絲玩笑的跡象。如果不是演技已經出神入化，就是秋羽真的在說實話。至於答案到底是哪一個，司馬天智已經不願意去想，現在要的是對結果的應對方法，「怎麼動手解決？我先把你推出去，然後在跳樓『自殺』？」
「原來你也會開玩笑啊。實際上，我們現在並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還是有些東西可用的。」秋羽轉向了余東，「剛才交給你的那些炸藥還沒丟吧？」
「沒丟。」
余東一手握槍，另一隻手一一把炸藥包從懷裡拿了出來。這個舉動看得司馬天智直冒冷汗。所謂無知者無畏，大概就是說的余東這種人。
「這東西怎麼用？」
秋羽隨口道，「用火點……」
「別搞笑了。」司馬天智開始進入爆發模式，「你知道，我是在問怎麼樣把這些東西的效果發揮出來。我可不相信只要點燃了往煙霧裡丟，我們的棋手就能讓對方自己往上面撲。」
煙霧距離樓頂最邊緣的位置已經不到十米距離，雖然煙霧內安靜得如同墓地，但隱藏在裡面的危險也如同鬼故事中的墓地，發出聲音之時，便是死亡降臨的一刻。
人與人之間，並沒有如同勵志故事中一樣，在面臨死亡的威脅之時，所有人手挽手心連心的聚集在一切，集合力量共同對抗死亡。
實際上，這裡的人不要說聚集在一起，就是有人接近自己也會立刻大呼小叫的讓對方保持距離走開。
這是出於在應對無經驗的事件時，人會本能的應用到相似經驗。而無數恐怖片和災難片的劇情，無疑是當前的首要參考目標。以過癮和刺激為氣氛烘托的電影表現手法，被應用到這裡就造成了一種危機下的不信任心理，身邊任何一個人的微小動作都會被無限的往負面放大。
總是認為自己是幸運的，特別的心態，已經使得每一個面臨威脅的人都牴觸著對方分享自己的幸運。不信任的心理更是讓他們懼怕在危機時刻，自己會被對方推出去。即使沒有這麼極端，也擔心著身邊的人一旦被來自煙霧中的怪物捉住，有可能把自己拖進去賠葬……早就有人把人類稱為病毒。這除了是說人類的擴張與破壞力外，更是指人類情緒的傳染性。所以現在整個樓頂上，除了被名為秋羽的病毒傳染了信心的兩個流氓，余東、姜英和司馬天智之外，其他人都遠遠的分散在各處。
這種情況讓司馬天智想到的唯一一個本就相當不具有實現可能的計劃，變得更加困難。不過這是只是困難，依靠自己的領導光環，並非完全無法實施。可是，當秋羽以毫無技巧的方式扯著嗓子喊起來時，司馬天智眼前一片發黑。
「喂，大家聽著，我們手裡有些炸藥，但是直接用的話肯定不行。所以需要有人抱著炸藥主動讓怪物抓住，然後引爆，這樣說不定能讓其他人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