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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席捲東南勢如虎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讓你當個明白鬼 文 / 將臣

    出乎笮融意料的是,甘寧斬殺他的**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強烈。廝殺一通之後,拋下了數百具屍體,笮融帶著殘餘手下就此突出了甘寧手下錦帆軍的包圍。

    「甘大哥,就這樣放他們走,怕是對不起張老爺啊。」

    看了自己的副手一眼,甘寧又把視線投向了笮融的背影:「沒關係。就像周公子說的那樣,笮融此番必死,兄弟們根本犯不著為了這等雜碎陪葬。對了,沒有兄弟不聽命令,白白送命吧?」

    「沒有,兄弟們都按照甘大哥的吩咐,一旦受傷,便自動退後,一個掛的都沒有。甘大哥,不是我看不起他們,哪怕今日真的是不死不休,就憑笮融手下的廢物,最多也就是在兄弟們的身上劃幾個口子,想要兄弟們的命,他們還沒那個本事。」

    「廢話少說,受傷的先讓人送回去,其他人跟著我,隨後追擊笮融。」

    「是,甘大哥。」

    正如甘寧所說,他的這次行動完全是出於周瑜的安排。

    周瑜在得知河東張家滅門真相之後,還專門調查了一下究竟有哪些人至今仍在追查當年的真相,而甘寧就這樣進入了他的視野。為了計劃的順利實施以及拉攏甘寧,周瑜專門親自去見了甘寧一面,其間就說出了當年慘案的真相,不過甘寧對此卻是半信半疑。

    十年之前,甘寧曾被仇家追殺,雖然殺盡追殺者,但他本人也是身負重傷,若非路過的張老爺出手相救只怕當今世上便再無甘寧此人。河東張家被滅門之後,甘寧很輕易的就看出了其中的疑點,也一直在進行追查,可是笮融當年做的確實完美,之後演戲又演的天衣無縫,結果這麼多年來,甘寧始終找不出真正的兇手。

    對於周瑜所說的話,甘寧並非完全不信,畢竟在這麼多年的追查之後,他也覺得笮融很是可疑。但笮融這人的名聲確實很好,而且周瑜的身份有些特殊,這使得甘寧對周瑜說出這些話的意圖頗為懷疑。周瑜前往拜訪甘寧,是在他駐守區阿的那段時間裡,此時孫策對江東有興趣的事已經為天下人所公認,甘寧就是擔心周瑜意圖讓他作攻打笮融的炮灰。

    周瑜看出了甘寧的顧慮,於是便提出了一個建議,讓甘寧去和那位劫後餘生的張小姐見上一面,到時自然就真相大白。甘寧同意了周瑜的建議,與張小姐見面之後,他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為了給恩人報仇,甘寧便和周瑜合謀,安排了今日的行動。

    有了共同的立場之後,周瑜又趁機提出了讓甘寧投靠孫策的建議,而當水賊當的不是很痛快的甘寧就像之前的周泰、蔣欽等人一樣,欣然的接受了這個建議。既然已經成為了自己人,周瑜為了減少甘寧手下的損失,便對計劃的某個小小環節作出了修正。所以今天甘寧才會輕易讓笮融突圍而走。

    不過,周瑜改變的只是計劃的某個環節,卻不是計劃的最終結果,笮融雖然逃過了這一劫,但也像那秋後的螞蚱一般,蹦達不了幾天了。

    對於周瑜的這一舉動,另外一個有份制定計劃的人是這麼評價的:「無聊,笮融這種廢物殺不殺都一樣,根本無關大局,有必要為了他廢這麼多事嗎?」

    「為了笮融當然不值,不過為了甘寧就很值了。」

    「開什麼玩笑,就算你不這麼作,甘寧也一樣死心塌地的跟著我們混。」

    「話不是這麼說的。既然已經是自己人了,總要照顧一下他的情緒。」

    「照顧情緒?真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不把那個張小姐搶回來送給他?那天他們兩個見面的時候,你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他們的關係。」

    「說得是啊,武藝高強的英俊少年和救命恩人家的漂亮小姐……我也想過這件事情,可是人家張小姐死活不願意,我有什麼辦法。」

    「反正又不是男方不願意。強搶民女,逼良為娼,這種事情難道還要我教你嗎?」

    「喂,那叫成人之美好不好,你心情不好也沒必要用這種過分貶義的詞語吧。再說了,王川怎麼辦,到底他現在也算是我們的人,雖然比不上甘寧……或者說根本沒有可比性,但也總不能就這麼把他的老婆搶走吧。」

    拋開甘寧不談,且說那笮融好不容易突圍而出,一路直奔區阿而去,但還沒跑出五十里地,卻又被一隊人馬攔住了去路。

    事實上,周瑜確實不止聯絡了甘寧這一家的人馬。

    抱著萬一的希望,笮融命人喊話道:「前面何人攔路?」他生怕對方是衝著他來的,因此根本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他還期望著對方會突然糊塗,就這麼被他矇混了過去。

    聽見笮融這邊的喊話,對面陣中跑出一員將領,朗聲道:「在下乃吳郡陸康,敢問對面可是笮融笮大人?」

    笮融心中頓時一驚。雖然沒聽過陸康這個名字,但是他記得清清楚楚,當年追求那位張小姐的一眾公子哥裡,可就有吳郡陸家的人。笮融可從沒想過要和江東四大家族之一的陸家對抗。雖然吳郡是嚴白虎的領地,而陸家現在也是嚴白虎的支持者,但笮融現在可謂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他就是不敢冒這個險。

    「陸將軍,我等確是笮大人的屬下,此次正要前去區阿相助嚴郡守。笮融大人並不在此,乃是在後軍之中。陸將軍於此稍待,便可和笮大人相見。」

    陸康哈哈一笑,道:「周公子說笮融是個無膽鼠輩,我初時還半信半疑,想不到竟真被周公子言中。笮融!是男兒的便出來與我單打獨鬥,休要藏頭縮尾,惹人恥笑!」

    聽見這話,笮融知道自己不出來不行了。畢竟手下的這些士卒都很清楚他人在這裡的事實,如果他再不出來,只怕這些士氣降到谷底的士卒的心理底線立時便要被突破,那麼他這個已經毫無威信可言的主將就必將面對軍士們的嘩變,那時笮融才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倒不如跑出來說兩句場面話,也許能夠挽回局勢也不一定。

    騎著戰馬的笮融從人群中跑了出來,對陸康拱了拱手,他一臉微笑的說道:「陸將軍,不知找笮某有何要事?」他這話說得倒是親切之極,彷彿剛才陸康的質問,他自己的躲藏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陸康見到笮融終於出現,也懶得跟他廢話,單刀直入的道:「笮融!你做過的事情,你自己清楚,我讓你死個明白,今天我就是來報仇的。」他用手一指身後大軍,「陸家虎嘯軍團一千五百人,也是來找你報仇的!」

    笮融徹底無語了。難道當年哪個追求張家小姐的傢伙如今當上了陸家家主不成?能夠調動軍隊為自己辦事,整個陸家之中怕是只有家主一人有此權力。

    回頭看了看手下那剛剛經過一場大戰,並因急速趕路而顯得疲憊的士卒,笮融並不認為自己有獲勝的可能。不過雖然形式極度不妙,可笮融還是存著萬一之想。

    「陸將軍,此事實是誤會,那河東張家之事,實在與我無關。」

    陸康聽見這話,倒真是呆了一呆:「河東張家?我只聽過建業張家,河東張家是什麼來頭?」

    笮融也是一呆:「陸將軍,難道你帶軍來此,竟不是為了河東張家之事?」

    「河東張家是什麼東西,也值得我親自出手。」陸康一臉的不屑,「也罷,說過要讓你當個明白鬼。笮融!我且問你,三年之前,我陸家家主獨子陸儀旅經涇縣時,無故身死,難道你敢說與你無關?」

    聽得陸康此來竟不是為了河東張家,笮融一時間大喜過望。除了那件他百口莫辯的事情之外,笮融不相信其他的事情也會這麼快的曝光,畢竟那王川雖然是他的心腹,卻也不是的笮融所作的每件事情都一清二楚。只要過了這關,天地之大,還不是任他笮融遨遊。

    回想了一下三年前的事情,笮融自信滿滿的說道:「陸將軍,當年陸儀公子確實曾從涇縣路過,當時陸儀公子身染大恙,眼不能睜,口不能言,笮某乃是親自將其送往吳郡,這一點陸家主也是知道的。後來陸儀公子不幸身故,笮某聞訊,深感哀痛。不過當時已有名醫診斷,陸儀公子的死因乃是風寒入骨,這又與笮某何干?況且笮某與陸儀公子素無仇怨,又為何要害他的性命?」

    笮融很有自信,自己當年這件事情做的很完美,所有相關人士也都被滅了口,當今世上,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嘿,誰讓那個陸儀竟然知道了我之前所作的幾件事情,知道也就知道了,他不去揭發,卻來勸說我投案,沒辦法,我也只有讓這個自稱「偵探」的傢伙去見閻王爺了。說起來那傢伙膽子也真大,一個人就敢跑來威脅我,也不說帶個侍衛什麼的……

    陸康聽見笮融的辯解,用力的「呸」了一聲後,才狠狠說道:「笮融!你以為你用的是七步離魂散,就沒有人能夠查出來了麼?」

    不可能。笮融的腦子裡一時間只有這三個字。七步離魂散乃是天下奇毒,無色無味,任他何種名醫,也無法在中毒者身上驗出任何毒性。這種毒藥乃是當年的天下第一毒,「肉成白骨死活人」親自所制,笮融在機緣巧合之下方才得了些,這些年來,用之無往不利。事實上,笮融有不少事情就是靠著這種奇毒才作下的。

    對了,他一定是在詐我。笮融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就算他們查出陸儀是死在七步離魂散之下,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說明那是我做的。

    笮融這麼想了,也就這麼說了。

    「陸將軍,莫非陸儀公子是死在七步離魂散之下?唉,陸儀公子在涇縣被人下毒,笮某難逃失察之罪,本罪該萬死,但下毒一事,確非笮某所為,還望陸將軍回稟陸家主,千萬要徹察此事,不能讓那兇手逍遙法外。」

    陸康聽見笮融的話後,居然笑了出來:「好個笮融,果然不出周公子所料,不見棺材不掉淚。」說到這裡,他的臉色忽然一變,滿帶殺氣的繼續說道,「既然說過要讓你當個明白鬼,那我就告訴你,當年陸儀大哥離開吳郡之時,曾留有書信一封,上面說他已經查出吳郡李家、王家和會稽陳家、馮家的滅門真兇,他這一去便是要勸兇手投案。想來動手殺他的,必然就是那個連滅數門的兇手。」

    笮融渾身冷汗,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笑臉:「陸將軍說得是,那個滅門兇手大有嫌疑。只是陸將軍既然知道如此,卻為何要來向笮某尋釁?」

    「笮融,你是真的不見棺材不掉淚啊。」陸康雖然在笑,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可以被稱為獰笑,「你不要告訴我,那些滅門的案子不是你作的,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說的話,那麼我告訴你,我這裡可有著足夠的證據來證明這一切。」

    話說到了這份兒上,就算笮融再有辯才,也是無濟於事了。

    惱羞成怒的笮融怒喝道:「陸康,廢話少說,想要我笮融項上人頭,那便放馬過來。」他這話說得可謂是壯烈非常,但在說話同時他那撥馬轉身,如逃竄一般奔回本軍陣中的舉動卻完全打消了那些壯烈言語所帶來的士氣提升效果,事實上,那些舉動除了打消原本略有提升的士氣之外,還有大量的負面效果富餘。

    看到笮融狼狽的舉動,陸康不禁哈哈大笑:「哇哈哈哈!好個笮融,正如周公子所說,真乃鼠輩也!」

    「那個周公子究竟是誰?」笮融聽見陸康的話後,忽然想起之前陸康也曾一再提起這個人,似乎這個人對他笮融很是沒有什麼好評價。雖然笮融很可能命在頃刻,但他還是很想弄清楚那個在背後辱罵自己的人是誰。

    事實上,笮融已經下好了決定,先讓手下抵擋一段時間,自己得到機會便要單身逃離此地,雖然得罪了陸家,南方他已經待不下去了,但是北方仍然會有他生存的機會,此時問清楚那個周公子的身份,將來也好報復。笮融此時已經不指望嚴白虎和王朗會幫助他了,一邊是身敗名裂,地盤盡失的破敗小諸侯,一邊是立族百年,如日中天的大家族,笮融並不認為嚴白虎和王朗會為了如今的自己而得罪陸家。

    「周公子是誰,我當然可以告訴你,我還可以告訴你,正是這位周公子查出了陸儀中毒的真相,也是他查出了當年那些滅門案的真相。因為我說了要讓你當個明白鬼。」陸康看著在人群中極力躲藏的笮融,如同一隻貓看著被逼到牆角的老鼠一般,「不過在那之前,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讓你當個明白鬼?或者說,我為什麼要跟你說這麼多話,讓你多活了這麼多時間?」

    笮融沒有回答陸康的這個問題,因為根本用不著他回答了。遠遠傳來的馬蹄聲已經很明白的告訴了所有人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你是在拖延時間……等待援軍……」

    笮融那絕望的嘟囔聲很小,連他身邊的人都沒有聽見。

    很明顯,陸康手下的人馬雖然不少於笮融,而且必然能夠戰而勝之,但是征戰之下,大量減員總是免不了的,若是笮融不計犧牲,一心逃跑,陸康也未必便能攔的下他。可是如今陸康既然已有大量人馬增援,只怕笮融今天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除死無他了。

    笮融不是沒有想過趁包圍圈沒有完成之前趕緊逃跑,只是聽馬蹄的聲音,那些增援陸康的部隊竟是從四面八方同時趕來,竟是沒有留給笮融任何一個逃跑的方向。

    笮融環顧四周,突然一喜。對了,長江,以我的水性,只要我入了水,他們便未必追的上我。

    既然想出了這個辦法,笮融立即便將之實施。一聲令下,他帶著手下部隊向北行去。路上曾有一批三百人左右的騎兵出現在笮融的路途上,不過也許是畏懼笮融人多,他們竟是掉頭而去。笮融見狀大喜。天不亡我,不然若是這些騎兵糾纏起來,只怕在脫身之前,就已被追兵追上。

    但是在趕到長江邊時,笮融才明白老天爺對他根本全無照顧之意,就是有,怕也只是想要捉弄他的惡趣味。

    因為,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之前的那三百騎兵,還有幾艘錦帆飄揚的大船,以及站在船頭,赤著上身,手持長刀的那個人。

    這時,陸康的聲音從笮融身後的方向傳來:「笮融,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長江上有名的甘寧甘興霸,想來你應該已經和他見過了。而這兩位是顧家的顧雍和朱家的朱桓,當年被你滅門的那幾家,恰好和他們都有些關係。幸虧有周公子告知,不然我們又如何能夠為被你害死的人報仇。」

    「周公子究竟是誰!」這是笮融最後的嚎叫。

    遠處,某人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噴了他面前的人一臉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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