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一角。
娜芙極其痛快地揍出一拳後,法蘭吉就上來補刀,一口啃在威廉的肩胛骨上,把一條豹爪子廢了,算是為自己內臟出了口惡氣。威廉戰鬥力大打折扣,這等殘疾饒是【高速恢復】也等等上一時半刻的,他當機立斷,向後就逃。而法蘭吉發動大招後也沒力氣了,靈魂值連1%都不剩,只能趴在地上喘氣。
「他真走了?」娜芙還擺著出拳的架勢呢,問法蘭吉。
「走了。你為什麼不去追殺?」法蘭吉連頭都懶得抬,跟在夏天睡懶覺的老狗一個鳥樣。
「我能動嗎?!」娜芙還是擺著出拳架勢,怒喝。剛才她左邊肩膀、胸部、手臂都不翼而飛,肋骨和內臟自然不必說,身體已經處於極不平衡的狀態了。在此等不利狀況下,她硬是用大腿夾-緊馬身,趁敵人擊中自己拿短短一瞬砸出重拳,雖然將敵人打飛,但自己用力過度,脊椎骨已經微妙地碎裂了。她現在還擺造型,不是為了炫耀「鐵臂」的名頭,而是因為動動手指都會引發脊椎的連鎖崩壞。
「找屍體給吾。」法蘭吉道。
「我都說我不能動了,你聽懂沒有?!狗聽不懂人話還好說,可咱們用的是靈魂波長!」娜芙破口大罵,然後脊椎殘斷,整個上半身就落馬,在自重的作用下一斷兩截。哦不對,應該是三截,因為她的頭也咕嚕嚕滾到一邊,來到法蘭吉前面。眼眸沾著泥土,娜芙怒氣更盛:「快把我頭撿回來,我就幫你找屍體!」
「不用了,吾找到了。」法蘭吉嗅嗅,伸爪就扒拉娜芙的頭。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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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中心。
愛蒂爾、奧術魔偶先後重傷,卻換回打破敵人陣勢的寶貴戰機;「笨漢」漢斯迎上,斬斷特使辛德瑞拉的手腕,隨後中禁咒立時暴斃;西裝骷髏突入,一舉重創「執木者」拉爾森。人人兔起鶻落,整個過程都容不得半秒思考,倏忽間局勢定型。
在薛多看來,用一條高級稀有精英的人命換來一個英雄和一個准英雄的殘障,實在是再划算沒有了。不過清沂倒是心疼了一把,雖然和漢斯沒什麼深入交流,但好歹也是戰友,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掛掉,連用【星夜之門】復活都不可能……
威廉跑路,拉爾森和辛德瑞拉重傷,鐵三角陣容已是潰不成軍,森林自然也收起生氣,回歸最普通的狀態。但死靈生物仍不罷休,一個個邪焰術士都是大名鼎鼎的縱火犯,隨手一灑地獄黑炎就不要錢地滿地亂鋪,別說森林,就連幾莖雜草都給連根燒掉,分明要給精靈來個絕戶。精靈大勢已去,真真正正的大勢已去。
可是兔子急了也會反咬人一口,何況比兔子機警百倍的世界之子呢?
西裝骷髏斬了拉爾森一條手臂不假,可是拉爾森身外那一圈【純真護壁】可不是擺設,立刻把影子反彈回去,沿著西裝骷髏左手食指和中指的間隙,把他半個手掌切掉。西裝骷髏只是笑,還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然後拉爾森就近距離地對他用了個魔法。
【活化】!
西裝骷髏大吃一驚,可就這點時間,逃也逃不到哪兒去,只能以黑色飄帶交織成盾,擋在面前。這次的【活化】並非光波,而是一片光流,翠綠欲滴,怎麼看都像是壓搾生命力才放得出的,黑色盾牌根本擋不住,西裝骷髏立刻就著了道。
進度條37%,秘術強制解除!
清沂摔飛出去,感覺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癢,那癢是癢到了骨髓內臟,撓都撓不著,他恨不得直接拿把菜刀給自己開膛破腹。那都是無窮無盡的生氣,在不斷地侵蝕他的身體,想將他一身「聖骨」變成化肥!別說戰鬥了,清沂現在欲生欲死,都恨不得馬上原地下線!在他視野的右上方亮起一個小小的狀態圖標,底下還標著72h,可見這負面狀態得持續整整三天!
同時薛多也連聲大叫:「塞稜斯在上,你用的又不是空間魔法,為什麼還能鑽進平行空間裡?!難道你掌握了『滲透』?」
拉爾森才不會和敵人廢話,在王庭精銳的保護下急退。他快速念動咒語,掉在地面的、還抓著樹枝的手臂往上跳動一下,便化為一汪明亮的淡綠色液體,像極了「自然之血」,只不過還不夠澄澈。樹枝汲取大陸有史以來最奢侈的養分,通體一亮,便有綠色光脈自此延伸,曲折連綿地接到每一棵樹木的根部——【獨木成林】!樹木拔起樹根,化身樹精與樹人,與死靈生物纏鬥!
「撤退。」做好這一切,拉爾森才淡漠地道,彷彿剛才融化的只是一塊別人的過期巧克力。辛德瑞拉撿起自己的右手,倉皇地跟在後面,頭髮凌亂,看上去怪可憐的。王庭精銳戰力未失,所以撤退時有條不紊,還逐漸吸收了不少精靈士兵。斯考爾組織了幾次圍堵,都奈何不了,也只好由這個小集團去了,不過零散的精靈士兵一個都別想活。
清沂吸著涼氣,一步三顛地對葛蘭德說:「扶我回去……得讓聯合科研中心發明皮炎平才行。」再瞧見葛蘭德,清沂就覺得這一仗真是冤枉。要是小葛肯參戰,還需要奧術魔偶拚命發動【雙重震盪】?一個【攻城頭槌】過去也就破陣了;而且小葛的【默劇舞台】完全克制必須吟唱的魔法,【回報自然】本是放不出的,漢斯也本是不必死的。
想到這裡,清沂滿心都被刺兒紮著,也不覺得身體有多癢了。他乾脆讓葛蘭德滾開,隨便找個士兵攙扶自己。
另一邊愛蒂爾有一下沒一下地拖著報廢的奧術魔偶,也跟著離開,每拖一次就得回一次氣,完全沒有屠殺者的威風。奧術魔偶啪啪地冒著電火花和黑煙,慘不忍睹,對外界任何刺激也沒有知覺。
一場大戰,草草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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穠麗山莊。
斯考爾抽著煙斗呢,哎呀一聲煙斗摔地上去了。他不忙著撿心頭寶貝,卻訝然道:「漢斯死了?這怎麼辦?」
毒蔦蘿笑著,根本不著慌:「暗精靈與我們血精靈關係還可以,我找個時間親自拜訪,他們應該也能理解。」雖說打仗時刀劍無眼,但人家派的可是年青一代的翹楚,照顧不到總是得負起責任的。
「我說的不是這個,咱們家五個打手都遭殃了,我還管那小子是死是活!」斯考爾惡狠狠地拿煙斗直戳遠處夜空,彷彿他能將夜空戳出個洞:「漢斯還管著五千暗精靈,這可都是戰力啊!」
「在出戰前,漢斯不素(是)將士兵都交給您指揮嗎?現在暗精靈都在碧綠城堡背後,消息不通,暫時還能瞞著……」說到後面,小蘿莉恍然大悟:「也對,哪一族米(沒)有通信的秘術呢?素(是)我太笨啦!」她還捏起兩個小拳頭敲敲腦袋,調皮地吐吐舌頭。
斯考爾不是蘿莉控,根本看都不看毒蔦蘿一眼,對著「可調頻對講機」嚷了幾句,臉色一垮:「果然,暗精靈一聲不吭全他媽溜了,碧綠城堡後面的殘兵肯定會被白頭鷹一口氣消滅。現在咱們兵力和精靈差不了多少,這一仗吃大虧了!」
毒蔦蘿想了想,問:「您僅憑手上這點兵力,能出擊嗎?」
「能是能,假如全軍抱著必死的覺悟,還是可以打一盤的。」
「也就素說,精靈也付不起代價了?他們只能退兵?」毒蔦蘿高興起來,立刻吩咐三位血精靈帥哥:「給我準備一份巧克力蛋糕!今天值得慶祝,我要好好獎勵一下自己!∼」
「按理說是只能退兵了。算上負責後勤的生活職業者,精靈連五千人都不滿,再打下去只能滅族。拉爾森身為『福音』最大部落的族長,必須為精靈存亡做考慮。」斯考爾撿起煙斗,漫不經心地擦拭著,道:「就是不知道白頭鷹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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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綠城堡。
在樹人的糾纏下,精靈保存了有生力量,迅速回營。
威廉躲進自己房間養傷,不知是否怕面對拉爾森,關上房門,誰也不見。現在敗局已定,拉爾森也懶得和威廉斤斤計較,直接往頂層白頭鷹房間走。特使辛德瑞拉急急忙忙地拿著斷手療傷去了,沒跟著拉爾森。
門一推開,映入眼簾的正是白頭鷹,只不過白頭鷹沒有如往常一樣憑窗眺望,而是面朝大門,規規矩矩坐好,也沒打呵欠。他捏著墨鏡,雙眼明亮、清厲。他真的好像一隻鷹。
「白頭鷹先生,您沒有派出月華射手。」拉爾森扯過椅子坐下,直入正題。
「對。然後呢?」白頭鷹很客氣地推過來一杯黃不黃綠不綠的液體:「這是用『自然之血』製造的秘藥,就算是殘疾也能癒合如初。」
「自然之血」不是都交給威廉了嗎,難道還有存貨?拉爾森一愣,然後心底怒氣更重。白頭鷹到底留了多少底牌?而且他還瞞著自己人?和這種人相處,什麼時候被賣了都不知道!
他拿過杯子,嗅了嗅,的確是純正的自然氣息,便一口飲盡,接著道:「相信以您的眼光也看得出來,精靈一族實力大損,不說幾個本土部落破敗凋零,連蠻荒秘境也會失去平衡。這場戰爭再打下去也是毫無意義,我決定全軍撤退。」
「你還記得『鐵索山脈之戰』吧?」
精靈老人有些愕然。
「那是我和夢斷關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交手。我輸了。如果我能動用殘存的兵力,我就能實施全盤計劃,徹底打趴夢斷關河。可惜,你為了保全族群而認輸,導致我錯失一場勝利。」
精靈老人正要發話,只看見白頭鷹那雙冷銳的眼睛,一時說不出什麼。
白頭鷹起身,輕聲道:「這一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你剛剛喝下的是你們精靈秘製的『魔力決堤』,專門克制法系職業,就算英雄級也難逃一死。」
精靈老人心裡一驚,猛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他的魔力完全不受控制,在體內橫衝直撞,時不時還衝破體表,開出一個個創口!他是森林祭司,修習的是自然魔法,所以傷口處甚至冒出一棵棵嫩芽!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片片樹葉和花種。他知道,這時候任何藥物都回天乏術了。
他死死盯著白頭鷹,終於知道了一件很在意的事,只不過知道得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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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昨天晚上,一位精靈藥劑師大汗淋漓地走進來,呈上兩個小瓶子,道:「白頭鷹先生,這是您要的東西。」
「幹得不錯,去休息吧。」白頭鷹接過瓶子,摘下墨鏡細細觀看。
藥劑師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察覺有異,精靈老人問:「這是……」
「兩份毒藥。」白頭鷹言簡意賅,然後將瓶子舉起。燈光被瓶中藥液過濾,給他的臉塗上色澤剔透的色塊。「這個灰色的是針對那只食屍鬼的終極毒藥,『塗層剝除』。而明黃色的呢,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我實在無從揣測您的意圖。您不愧是『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