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百零八章借酒挑唆天台山,古名東蒙山,傳說遠古洪荒時期,大禹治水路經蜀國,曾選此山為台,登高祭天,故得「天台」之美名。
天台山一向佛道混雜,道觀與佛寺錯落相間,並立相存,當中最大的佛寺是雷音寺,而最大的道觀是三虛觀。佛寺由峨眉掌管,而道觀自是由青城掌管。
現在,在三虛觀內,兩名青城弟子正與觀內一大群記名俗家弟子在一起,那兩名青城弟子正是日間看守上清宮的玄開、玄平。
主持三虛觀的是一名叫玄通的青城弟子,三十來歲,留著兩撮須,兩眼又細又圓,腦袋卻又小又見,有幾分鼠目獐頭。
他道:「兩位師兄,聽聞山上正舉行試劍大會,必定十分精彩熱鬧!」他雖然身為三虛觀主持,且年長於玄開、玄平,但實際上只是青城派一名俗家弟子,無論身份還是地位,與青城山正式的拜師弟子相去深遠,所以要尊稱玄開、玄平為師兄。
玄開道:「實在熱鬧,各門各派都派人來了,高手雲集,把山頂都佔滿了!」
玄通瞇起眼道:「想必也是美女如雲,不知那個謫仙子有沒有來赴會?」
玄開道:「當然有!那謫仙子真是美得……沒法說,還有那個峨眉妙玉,還有上官醫子,還有那個飛將軍,不但美,還火烈,那槍鋒一揮,真是神威,一上來就氣勢洶洶質問宋子都,差點沒把大會砸了。後面還來了一位國色天香的朝廷公主。」
「朝廷公主?」
「就是給楚楓劫走的和親公主,楚楓那小子把她帶來了!」
「丫!這小子真有種,劫了和親公主還敢公然露面。」
「就是哩!劍會未開就登台挑戰宋子都,真是一場好殺!」
「啊?那誰打贏?」
「我們也沒看著,說是打平了。估計後面兩人還要再打一場!」
玄平接口道:「今天還不怎樣,明天各大門派高手陸續登場,那才精彩!」
玄通大歎道:「可惜!要是能去瞧一瞧,就算看不成比劍,看一下仙子芳容,公主玉質,也不枉此生。」
轉而又問:「對了,兩位師兄為何這麼晚到來?」
玄開道:「我們是特來收取本月油資。」
原來,天台山香火很盛,每月都有大量善信香客上山求神問簽,並供奉油資。天台山的道觀受青城保護,所以每月要交納部分給青城。實際上就是類似現今的保護費。
玄通道:「油資一向在月底恭送山上,何須勞煩兩位師兄親來收取?」
玄平道:「只因今次試劍之會花費頗大,故青師兄著我們提前收取!」
「原來這樣。兩位師兄稍等,我馬上取來。」
玄通轉入後殿,很快取出一大包銀子,捧給玄開,道:「這是本月油資,兩位師兄請點算!」
玄開隨手接過,道:「不用了,難道還信不過主持麼!」
玄通陪笑道:「難得兩位師兄到來,不如先喝幾杯再回山?」
眾人亦附和要玄開、玄平留下喝酒。玄開、玄平正中下懷,道:「那就多謝了。在山上,我們喝酒得偷偷的喝,很不爽!」
很快擺開酒菜,那群記名弟子自是紛紛向兩人敬酒,那玄通更是一杯接一杯下肚。酒過三巡,玄開見眾人都有些酒意了,乃道:「聽說峨眉掌門又上了玉霄峰?」
玄通忿然作色道:「沒錯!那峨眉掌門一聲不吭就上了玉霄峰,簡直把天台山當成是她峨眉了!」
即時有人附和:「就是!天台山本來就是青城、峨眉共有,她憑什麼一直佔據玉霄峰?」
「就是啊!她佔了玉霄峰,還不讓我們靠近一步,她峨眉憑什麼?難道我們青城還怕她峨眉不成?」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忿忿不平。
玄開、玄平對望一眼,交換一下眼色,道:「峨眉一向仗著是三大派之一,欺壓我們青城。想當年,她當武林盟主之時,我們青城弟子連上天台山也得事先知會峨眉一聲,真是霸道。」
玄通已經飲得滿臉通紅,當下「啪」的一拍桌面,大聲道:「兩位師兄,不如我們現在就衝上玉霄峰,看那峨眉掌門能把我們怎樣?」
「對!」又有人一拍桌子,「我們就衝上去,看她能怎樣!」
玄開故作遲疑道:「這……恐怕不好……」
「哼!有什麼不好!她峨眉佔了玉霄峰這麼久,也是時候輪到我們佔了。我們早想去瞧瞧那玉霄峰究竟啥樣子!」
這些天台山的青城記名弟子本就良莠不齊,當中不乏無賴、流氓之徒,只因終日游手好閒,不事勞作,於是就跑上天台山混個記名弟子,坐等供養。現在玄開、玄平一挑唆,所謂人多膽氣壯,再加上幾分酒意,於是這些人就一窩蜂出了道觀,逕朝玉霄峰奔去。
玄開、玄平隨眾人走了一段,卻悄悄離開,逕回青城去了。
……
青城山下,有一個人孤獨地坐在一處山坡上,一身靛青飄凌衣,頭束紫檀方巾,眼色帶點散漫、消頹,是南宮缺。他左手拿著一個酒壺,望著頭頂孤月,飲著酒。
「南宮兄!」
他剛舉起酒壺,身後忽然響起一把聲音。南宮缺整個兒震了一震,是慕容的聲音。他沒有站起,也沒有回頭,酒壺卻頓在嘴邊。
慕容一身紫衣出現在他身後,依舊披著那件深紫色披風,隨風飄揚。
「南宮兄,你還是沉溺於酒?」
南宮缺慢慢就酒壺湊至嘴邊,「咕」飲了一口,道:「一飲解百結,再飲解千愁!」
慕容道:「你不該放棄家主之位,南宮尋英沒有擔當家主之能力!」
南宮缺望著手中酒壺,道:「你該知道,我為何會放棄家主之位。」
慕容不作聲,過一會,道:「南宮兄,有些事何須強求。天涯何處無芳草……」
「我知道!」
南宮缺突然一仰頭,「咕咕」連飲幾口。
兩人都沒有再作聲,一陣風吹過,揚起南宮缺略顯蓬鬆的頭,也揚起慕容那件紫色披風。
慕容微歎一聲,轉身而去。
南宮缺慢慢轉過身,望著慕容已經消失的背影,眼中除了癡醉,還是癡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