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書「咦」的一聲,望向那天仙橋,楚楓回頭一看,天機老人走後,那杯茶仍舊放在橫石上,茶香飄逸。有三隻丹鶴又悠然飛來,盤繞著茶香。其中一隻較小,另兩隻圍著它盤旋,不時交頸相磨,甚是親暱。
小:「你看那隻小鶴,有父母相擁相護,多快活!」
楚楓道:「你小時候不也一樣?」
小:「我是爺爺帶大的,爹娘是啥樣子我都沒見過!」說完又瞅著楚楓道,「你這人平日嘻哈快活,爹娘一定很痛你?」
楚楓黯傷道:「他們都離我而去了……」
「誰說他們……」小書突覺失言,連忙住口。
楚楓卻聽得清清楚楚,猛然抓住她手臂道:「你說什麼?」
「我……我沒說什麼!」
「不!你明明說了,你快告訴我!」
楚楓用力抓住小書手臂,小書「哎喲」喊了一聲,楚楓一驚,急鬆開手。小:「我只是隨口說說……」
「不!你一定知道些什麼!」
楚楓一步上前,雙手又要抓向小書手臂,嚇得小:「好啦!你莫動手,我說就是!其實我也不甚清楚,但至少有三個人知道一些秘密。」
「哪三個?」
「一個是少林師尊慈航,一個是武當師尊鶴松,還有一個你也猜到。」
「峨眉師尊淨滅?」
小就是這些,你殺了我也說不出其他了。」
楚楓滿臉歉意道:「剛才一時冒犯,小書姑娘莫見怪!」
小:「我見怪又能怎樣,難道你會給我擰一下解氣麼!」
楚楓一怔,道:「要是你喜歡,也無妨!」
小:「這可是你說的,快伸出手來,可不要運氣抵抗!」
楚楓有點後悔,不過話已出口,唯有乖乖伸出手臂。小書執起他手臂,笑了,笑得很狡黠。楚楓越後悔。
小書小手搭在楚楓手臂上,慢慢遊走。楚楓汗毛倒豎,不期然打了個寒顫。小書那笑容更加狡黠,拇指和食指慢慢捻起,卻沒有馬上用力,而是用指甲一下一下輕輕掐著。
楚楓實在受不了,正欲開口,小書猛然狠狠一擰,把全身力氣都使上了,痛得楚楓「哇」的整個彈起三丈高,眼淚都要飆出來。
小書看著楚楓一臉痛苦,開心極了,「格格」直笑。
楚楓見手臂被擰得青了一塊,苦起臉道:「小書,你這般喜歡折磨人,以後誰敢娶你?」
小:「不用你管!」忽眼珠一轉,又道:「小子,你是不是真想再見那黑衣姑娘一面?」
楚楓驚喜道:「你有辦法?」
小:「我可以回去求爺爺解卦,他不說,我就燒他鬍子!」
「那……那太好了!」
「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我什麼都答應!」
「我不開心的時候,你要給我擰一下,我愛怎樣擰就怎樣擰!」
楚楓目瞪口呆,怎麼也想不到小書竟然提出這樣的條件。
「你不答應就罷了!」
「不!我答應!你喜歡怎樣擰便怎樣擰!」
「這可是你說的,不要反悔!」
「絕不反悔!你記得去燒你爺爺鬍子!」
……
兩人返回山頂,恰見一道白衣人影飄下,是魏嫡。
「嫡子,你要去哪?」楚楓連忙問。
魏嫡沒有答話。
小:「傻小子!人家是來尋你呢,笨頭笨腦!」說完逕自上山去了。
魏嫡轉身要返回去,「嘎——」遠處傳來一聲鶴鳴。魏嫡循聲望去,卻只看到一片蒼鬱群山。
楚楓心中一動,忙執起魏嫡玉手道:「跟我來!」拉著她來到那座十角重簷式的亭閣前。
魏嫡見右面橫石飛臥,如天橋凌空,而山澗之中丹鶴成群飛舞,盤繞於蒼鬱之中,驚訝道:「是丹頂鶴!」
「我們上橋去!」
楚楓拉著魏嫡走上天仙橋。兩人倚立在橋上,腳下是蔥鬱深澗,眼前是雲氣纏繞,仙鶴盤旋飛舞,空中還飄散著洞天貢茶的餘香,真如置身圖畫詩境之中。
楚楓輕挽魏嫡纖腰,道:「這橋叫天仙橋,你是天上謫落的仙子,天仙子臨天仙橋。我是無名小卒,無名小卒登橋輕挽天仙子,多有詩意!」
魏嫡笑道:「人家只說過你一次無名小卒,你就耿耿於懷到現在!」
楚楓湊近她耳根道:「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會耿耿於懷!」
魏嫡幽幽嗔道:「你身邊常有佳人作伴,如今又搶得一位和親公主,還會在乎人家?」
楚楓默然無語,望著魏嫡,既是自責,又是愧疚,還有點茫然。
「嫡子,我……」
魏嫡掩住他口,不讓他說下去。楚楓捉住她玉手,道:「嫡子,那日我跌落山崖,你在崖上一聲聲呼喊,我心不知多痛!」
「楚大哥!」
兩人微微相擁,凝視著對方。
「嘎——」
一聲鶴鳴傳來。只見群鶴之中,一隻雄鶴對著一隻雌鶴展開雙翅,引頸高鳴,連續出「嘎嘎」叫聲,十分宏亮。
魏嫡道:「經云:鶴鳴九皋,聲聞於野;鶴鳴九皋,聲聞於天。真不假!」
楚楓點著她鼻尖笑道:「真有才氣,旁徵博引。你可知它在作什麼?」
魏嫡粉臉倏地一紅,道:「它是在求偶!」
「求偶?」
魏嫡小聲道:「當丹鶴擇偶時,雄鶴會對著心儀的雌鶴引頸展翅而鳴,主動求偶。如果雌鶴應允,會隨之翩然起舞,隨聲附和。」
話音剛落,果然見那只雌鶴伴著雄鶴翩然起舞,並報以「嘎阿——嘎阿——」之和音。於是一雌一雄兩隻丹鶴交頸而舞,形影不離。
楚楓興奮道:「那雌鶴是不是答應了?」
魏嫡嬌臉含羞,微微點頭,輕聲道:「聽聞丹鶴一旦配偶成對,便永遠不離不棄,偕老至終。假若一隻死去,另一隻會悲鳴不止,甚至抑鬱悲憤而亡,絕不會再行擇偶。」
楚楓感觸道:「難怪人稱仙鶴眷侶,感情至深。哎,嫡子,你看我們像不像仙鶴眷侶?」說完,楚楓張開兩臂,對著魏嫡「嘎——嘎——」叫了兩聲。
魏嫡登時粉臉通紅,嬌羞盈盈,真比仙子還要動人奪魄,看得楚楓兩眼癡醉,情不自禁俯下頭去,將嘴慢慢壓向魏嫡柔潤的嬌唇。
魏嫡心怦然直跳,有如鹿撞,既想掙開,卻綿綿無力。就在這時,「嗙——」山上忽然傳來一聲沉厚的鐘響。
魏嫡霎時驚醒,急掙開楚楓,道:「比劍已經結束,我們走吧。」
說完一飄身下了天仙橋,飄然而去。
楚楓恨得幾乎想一拳把那大鐘敲碎,亦唯有返回山上。
今日比試已經結束,青城派弟子正忙著安排眾人食宿休息。
盤飛鳳瞅著他道:「你可終於回來了,公主說你又迷路呢!」
楚楓笑道:「都說上茅廁嘛……」
「上茅廁上了兩個時辰,真行!」
「那茅廁遠哩,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有人佔著,好不容易等那人走了,又來了一個更急的,只好讓他先解決解決……」
公主和蘭亭聽他滿口胡扯,掩嘴直笑。
慕容道:「想不到楚兄連上茅廁都這般仗義!佩服!佩服!」
楚楓道:「我這叫日行一善!妙玉,你說對不對?」
妙玉笑道:「公子行善積德,我佛慈悲。」
這時,華楊飛和梅大小姐雙雙走來,自是見面介紹一番。正說著,身後忽然響起一把聲音:「楚兄,幸會!」
楚楓轉頭一看,是南宮缺,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南宮兄,幸會!當日在十九折谷,多得南宮兄仗義相助。」
南宮缺笑笑,也不作聲,望了慕容一眼,轉向蘭亭,道:「亭兒,太夫人好想念你!」
蘭亭道:「太夫人可安好?」
「好,就是惦念著你。太夫人就在山下。」
「太夫人來了青城?」
「太夫人想著你會來觀看劍會,所以昨晚已經來到青城山下。你隨我來吧。」
蘭亭點點頭,隨南宮缺而去。
楚楓腦袋「嗡」的一聲,仿似被人掃了一悶棍。「亭兒」,這多親密。自己還不過管人家叫醫子姑娘,南宮缺卻呼她亭兒,那自己算什麼?
他呆呆立著,茫然若失。
「臭小子!」
盤飛鳳喊了一聲,楚楓轉頭望著她,兩眼失神。
盤飛鳳道:「你的醫子姑娘已經走了,你還什麼呆!」
「走了?」楚楓木然應了一句。
盤飛鳳哼聲道:「別以為天下女子都心儀於你,人家南宮缺可比你俊多了!」
「是麼!」楚楓呆呆應著,公主連忙拉了拉他衣袖,道:「楚大哥?」
楚楓笑笑,沒有說話。
當晚,眾人被安排在青城後山休息。楚楓怎麼也睡不著,腦海不斷掠過蘭亭身影。原來自己一直都是自作多情,人家壓根兒就沒有喜歡自己。
他想起蘭亭在三星堆祭殿被凝血蛇咬後,命在旦夕所說的一番話:
「我十六歲出道行醫,想來已有八年,始終靜如止水,直至遇到一個人,我心忽起波瀾。說來好笑,甫一見面我就幾乎害了他性命。他帶點傻氣,帶點頑皮,有時還帶點輕浮,喜歡說笑,喜歡逗人,不過他有點懶,起床要人喊,還怕吃藥。」
楚楓十分疑惑,那個「帶點傻氣,帶點頑皮,帶點輕浮,喜歡說笑,喜歡逗人,有點懶,起床要人喊,還怕吃藥」的人,不是指自己麼?
莫非是指南宮缺?但南宮缺看上去一點不帶傻氣,也不輕浮,更不像喜歡說笑,或許跟自己一樣,怕吃藥!
楚楓胡思亂想著,又想到「鶴唳於北,聲聞千里」這句卦辭。究竟什麼意思,天魔女究竟身在何方?
然後他又想到自己爹娘。人人都說自己是星魔主之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楚兒!楓兒!」
他腦海響起父親和娘親的呼喊。自從十年前那一場變故後,自己就只能在夢中聽到爹娘這樣呼喊自己,只能在夢中見著爹娘樣子,只能在夢中向爹娘哭訴酸苦。
小一些秘密,她究竟暗示什麼?莫非……楚楓霍然彈起,心猛的一跳:莫非自己父母未死?
楚楓幾乎不能呼吸。
不行!自己一定要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小其中秘密,既然峨眉師尊知道,無塵應該也知道。她正在天台山靜修,天台山離此不遠,索性去問個究竟。
他馬上走出房間,飛身向山下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