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楓和蘭亭很快返回村子,第一件事就是讓村民不要再飲用山上流下的泉水,第二件就是打井|com|
蘭亭在村中四下察量選址,楚楓奇道:「姑娘,在村子中央打井不是最好麼,村民取水最是方便?」
蘭亭道:「公子,要是選錯位置,不但鑽挖艱難,而且即使鑽挖再深,也難有水出;如果選對位置,則鑽挖容易,且很快出水,所以一定得仔細籌劃!」
楚楓也覺有理,察量半日,終於在村尾選好一處位置,一眾村民馬上熱火朝天幹起來。
本來,要打一口井,即使很淺,也並非易事,因為村子並沒有鑽井用的工具,不過有楚楓在,他那一身功夫大派上了用場,一切都變得輕而易舉。
並不用打很深,已經有水從地下滲湧而出,村民一陣歡呼,七手八腳搭起井欄,安好木架吊桶等。
楚楓從水井下飛身返回地面,已是滿身泥跡,蘭亭道:「公子,你脫下衣衫,讓我幫你清洗一下吧。」
楚楓臉上不覺一熱,道:「這……怎好麻煩姑娘,還是我自己洗吧。」
蘭亭也不勉強。
去除了疫症之源,村民在蘭亭醫治下,很快藥到病除,村子慢慢恢復了生氣,村民當然高興激動了,對二人自是萬分感激,而且還多了一口井,以後取水更加方便。
這一日,村民喝完藥後,並沒有散去,而是聚在一起聽蘭亭解說如何分辨藥草,以及如何煎煮,以後如果再遇到疫症時,如何應付等等。
楚楓忽然興匆匆走來,手中拿著一張白紙和一支筆。他來到蘭亭跟前,將紙平放在桌面上,然後道:「姑娘,你不是要見識一下秦墨真跡麼?我現在就露露手筆,讓你開開眼界!」
說著大筆一揮,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字,筆畫粗細均勻、勻圓齊整,正是小篆的「帝」字,倒也寫得有模有樣。原來他連日常常偷偷在地上寫劃,就是練寫小篆,以在蘭亭面前展露一下自己手筆。
他看著紙上之字,十分滿意,把筆往桌面一丟,神氣道:「怎樣,姑娘,我這秦墨真跡還可以吧?」
周圍的村民並不識得這是什麼字,更不曉得欣賞書法,不過見楚楓這般得意之色,而且他又是救命恩人,急忙一個個豎起大拇指讚道:「好字!真是好字呢!公子好手筆!」
楚楓更加得意洋洋,瞄著蘭亭等她稱讚,蘭亭微微一笑,道:「公子果然精於書法!」
「哈哈!精通不敢,小有領悟,小有領悟!」楚楓一臉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偷偷苦練這麼多日,總是沒有白費。
蘭亭含笑執起楚楓丟在桌面上之筆,手腕輕舒,筆鋒隨轉,在白紙上亦寫下一字,同樣是小篆的「帝」字,卻是圓潤流暢、方圓妙絕、秀麗端莊,與楚楓那「帝」字並排一比,楚楓那「帝」字登時相形見絀、高下立判。
村民雖然不曉得欣賞書法,但亦一眼看出蘭亭所書之字,要比楚楓那字秀美靈動得多。有人忍不住小聲對楚楓道:「公子,上官姑娘之字好像比你的還好看呢?」
楚楓臉上早紅了半邊,一手搶過白紙,訕訕笑道:「原來姑娘是書法大家,早點說嘛,害我當眾出醜,多不好意思!」說著急急把白紙卷作一團。
蘭亭微微笑道:「精通不敢,小有領悟,小有領悟!」
眾人不由「呵」的哄笑起來,笑得楚楓更加臉紅。
眾人散去後,蘭亭對楚楓道:「公子,如今村民已無大礙,圍村的官兵也離開了,現在我給你煎一服藥,以除去隱伏在你心口附近的那一股異氣,只要除去這股異氣,你心痛之疾自然可解。」
楚楓支吾道:「這個……嗯……要吃藥麼?」
蘭亭奇道:「當然得吃藥。」
「苦不苦?」
「有點苦,不過……」
楚楓忽道:「姑娘,你醫術這般高,應該只用銀針在我心口扎幾下,就可以除去那異氣了吧?」
「你是指用針灸?」
「對,就是針灸!」
蘭亭笑道:「這個無須針灸,吃一碗藥即可。」
楚楓沒有作聲,蘭亭奇怪望著他道:「莫非你寧願讓我用針扎,也不想吃藥?」
楚楓訕訕一笑,道:「既然這樣,那請姑娘配藥,我來煎煮!」
蘭亭卻道:「此藥需由我親自煎,煎好後我呼你便是!」
楚楓惟有道:「那就有勞姑娘了。」
這時小妹走來,她身上疫症已經完全除去,臉色恢復紅潤,雙眼也恢復秀氣,她左手執著一個竹陀螺,是楚楓昨日做給她玩的。
她走到楚楓身邊,拉著楚楓衣袖道:「大哥哥,這陀螺不轉!」
「哦,怎會呢?我這手藝可不比魯班差多少?來,我教你玩!」於是楚楓和小妹到一邊玩陀螺去。
一個時辰後,楚楓回來,恰好見蘭亭正把藥倒入碗中,他急忙轉身想走,「公子!」蘭亭輕呼一聲,楚楓惟有「乖乖」走過去,望著那碗藥,嚥了嚥口水。
蘭亭道:「公子,你快把藥吃了!」
「嗯……這個……等放涼些再喝不遲……」
蘭亭端起藥遞給楚楓,道:「藥要趁熱吃才好!」
楚楓惟有接過,用鼻子嗅了嗅,眉頭大皺,道:「怎如此苦澀,姑娘就不能煎得甜些麼?」
蘭亭一怔:「怎能煎得甜些的?自古良藥苦口,藥雖苦,卻最有效!」
楚楓支吾道:「咳……這麼苦……真是……咳……姑娘能不能加些糖片之類下去……」
蘭亭皺起眉頭道:「公子若怕苦,擰住鼻子一口喝下去便是了!」
楚楓卻苦著臉道:「姑娘倒說得輕鬆,我自小怕吃藥,每次吃藥,娘親都要做一大串冰糖葫蘆哄我的……」
蘭亭當真目瞪口呆:「公子,你不會是想我做一大串冰糖葫蘆……」
楚楓尷尬一笑,蘭亭又道:「公子,你死且不怕,緣何怕吃藥?」
楚楓無法子,將藥湊至嘴邊,左聞一下,皺皺眉,右聞一下,又皺皺眉,用舌尖舔一下,急忙縮回,一臉苦相。
蘭亭又好氣又好笑,道:「公子,再不喝,藥就涼了!」
楚楓嘻嘻一笑道:「姑娘剛才不是說『涼』藥苦口麼?涼了正好,無妨,無妨!」
蘭亭秀美一顰,慍怒道:「公子不想喝,把它倒掉算了!」
楚楓一聽這語氣不對,惟有一咬牙,仰頭把整碗藥倒下嘴去,「咕嚕」一口吞下,急忙一丟碗子,兜起一勺水正要喝,誰知蘭亭卻一口喝止道:「不能喝!」
楚楓愕然望著她。
「公子,喝下這藥,一個時辰之內不能吃任何東西,更不能喝水!」
「一滴都不行麼?」
蘭亭微笑著搖了搖頭,楚楓惟有放下勺子,一邊擠眉弄眼,一邊呵口吐舌,反正有苦自知了。蘭亭不管他,從箱子取出一支筆,筆桿黃紫透紅,古色古香,上面雕鏤著淡淡花紋,筆尖紫黑紫黑。
楚楓不由讚道:「好一支墨鏤紫毫!姑娘真是書法大家,用筆也是高雅!」
蘭亭又取出一方白絹,平放在桌上,楚楓連忙道:「姑娘要給我開藥方麼?」蘭亭沒有答話,又取出一方墨硯,楚楓又道:「姑娘隨便用一張紙就行了,何必用白絹如此貴重,看來這藥方必定非比尋常!嗯,我來為姑娘磨墨!」
說著向墨硯滴上些許清水,研磨起來。他見這方墨硯長形呈橢圓,色如碧玉,十分古樸,卻自有一種大方淡雅。楚楓用手指輕撫一下,只覺濕潤如玉,扣之有如金石,乃道:「這可是一方歙硯?」
蘭亭頗為意外望著他道:「公子也知歙硯?」
楚楓得意道:「歙硯乃是四大名硯之一,我自然略懂一二。我說過嘛,我對書法是小有……」他連忙住了口,在蘭亭面前,他不敢再說自己小有領悟了。
「那公子可知此硯來歷?」
楚楓乃細細觀看,只見硯槽周圍群峰起伏、山水相依,渾如天成,乃道:「聽聞南唐李少微乃刻硯大家,他曾依崑崙之山勢,為南唐後主李煜雕刻歙硯一方,名硯山,傳聞其研磨之墨可出五色,故又名『五水浮崑崙』,莫非這歙硯便是『五水浮崑崙』?」
蘭亭眼中不禁露出驚喜之色,道:「這方歙硯正是『五水浮崑崙』,想不到公子一眼看出。」
楚楓頗為得意,道:「姑娘,不是在下誇口,這天下之墨硯在下都能說出個名堂來。」
「那公子能不能磨出五色之墨?」
楚楓一怔,低頭望了望,墨已經研出了,烏黑烏黑,乃訕笑道:「今日就先研黑色,他朝再為姑娘研出其他顏色!」
蘭亭笑了笑,執筆蘸了蘸硯墨,楚楓不禁又讚道:「澀水留筆,滑不拒墨,真是好硯,好硯!」
蘭亭玉腕輕轉,筆鋒在白紙上一落,如行雲流水,揮灑而出,筆畫流暢妙絕、圓潤端莊,正是小篆。
楚楓開始念到:「皇帝臨位,作制明法……」他雖然不曉得小篆,不過因為之前看過那泰山頂上那石碑,知道蘭亭書寫的正是石碑上的碑文!
蘭亭一氣呵成,寫完整篇碑文,然後在「臨、廿、巡、東、宜、道……」等字下點上一點,正是石碑在火光中清晰呈現的那些字。
楚楓看著紙上之字,不禁連聲讚歎:「姑娘真是書法大家,不,是大大家,在下真是慚愧,不,是慚慚愧!」
蘭亭微微而笑。
楚楓道:「我還以為姑娘要給我開一貼千金藥方哩,原來是一篇碑辭!」
蘭亭收起筆,將白絹遞給楚楓道:「這『藥方』既是為公子開的,就送與公子。」
楚楓一怔:「給我?」
「公子不喜歡麼?」
楚楓趕忙一手接住,驚喜道:「怎不喜歡?能得姑娘墨寶,在下求之不得!從此在下每天睡覺前必觀摩姑娘墨寶一翻,方能安睡!」
蘭亭粉臉微微一紅,問道:「那藥還苦不苦?」
楚楓即時現出一臉苦相,道:「還苦得很呢!」不過轉而又笑道:「不過有了姑娘這一貼墨寶,再苦也是甜。以後有什麼愁苦,一看姑娘墨寶,即煙消雲散;要是肚子俄了,再不用畫餅充飢,一看姑娘墨寶即如吃珍饈;要是渴了也不用望梅止渴,一看姑娘墨寶即如飲甘露……」
「公子,你真是……」
「嘻嘻,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又想說我喜歡拍……嘻嘻!」
蘭亭有點嗔怪地望了他一眼,道:「你把。」
楚楓知她要為自己把脈,以察看藥效,乃伸出手,正想捋其衣袖,忽然「嗖嗖嗖嗖」四條人影從天而降,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將兩人圍住。
是四個老人,鬚髮皆白,但頭髮還烏黑烏黑,目光閃爍炯炯,盯住楚楓,正是魔神宗四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