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章欲與黑鍋試比高
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羅蘭也沒客氣,直接拉過來張靠背木椅坐下,喘了口氣,神情犀利機敏:「首先,我先說一下現有已知的官方資料。」
在最早的時候,精靈與人類之間的關係,是互相防備且傷害的,人類會捕獲精靈做奴隸,而精靈也會在自己的領域設下強有力的防備,一旦有人類闖入,立即殺死。
後來,魔族來到這個世界,征服並摧毀,為了自保,全大陸所有的智慧種族團體不得不聯合起來,為了共同的利益放棄彼此的仇恨與成見,共同抵抗魔族,那是空前未有的「大聯盟年代」,在那個生死存亡之秋,不管是人類與異族,還是人類的國家與國家之間,都暫時放下了隔閡。
也就是在這個時期,神殿地位穩固。
而魔族被清除之後,原本有的矛盾又再度浮出水面,雖然人類世界已經立下公約,不得強迫買賣精靈為奴隸,然而還是有暗中那麼幹的人。精靈不像人類,生命期短,容易繁衍,因為抵抗魔族而損失的人口始終沒能補回來,為求自保不得不收束族人,群體遷移,隱居在人類難以抵達的森林深處,迴避與人類的接觸。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人類所能獲知精靈的消息越來越少,漸漸地,漸漸地,大約四五百年前開始,再也沒有人見過傳說中的精靈。
以上是簡要的明面資料,但羅蘭還另有說法,也是他前不久才獲取的情報。
事實上,四百年前,還是有精靈出現的。那是一個半精靈少女,即人類與精靈的混血,她愛上了一名畫家。不顧一切地追著他來到威尼斯,走入人類世界。
為了照顧翡翠的情緒,羅蘭說得十分隱諱且含糊,只簡單地說半精靈少女不幸落入黑市商人手裡,最後少女逃了出來,卻又結束了自己地生命。
精靈是熱愛生命的種族,這生命的意義非常廣泛,是自然界一切生命。也包括他們自己的,因此『自殺』是精靈族中的最大禁忌,就算死去,也沒有資格回歸大地。
雖然具體過程沒有細說,但易龍龍幾乎可以想像得出來,癡情的半精靈少女也許正是被她的人類情人出賣,才會在逃出來後,反而絕望自盡。
羅蘭說完後有些不自在。似乎是覺得告訴精靈這樣的事,會進一步激起其對人類整體地仇恨,他找了個接口告辭離開,因為今天勞累了一整天,也應該早些休息。
易龍龍不安地望著翡翠。
她現在大概有些明白。為什麼看到鮫人被傷害時,他會那麼憤怒,現在翡翠面無表情的樣子,是不是在生氣?會不會也連帶著對同樣身為人類一員的她感到不滿?
畢竟。他們曾遭受過那樣慘痛的傷害。
望著被羅蘭關上的門,翡翠忽然笑了笑,他笑得很溫柔,翠色的眼眸彷彿彷彿溫潤的碧水,完全不同於平日裡大咧咧的樣子,也終於一掃這些日子以來他地壓抑神情,整個人變得豁然開朗:「小盜賊大概以為,我會遷怒你們。真是笨蛋,又不是你們做的,我看起來就那麼像是非不分的精靈嗎?」
——以你平常冒失的表現,是滿像的。
易龍龍很想順口打擊一下,但看到精靈地臉容,忽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輕輕地握緊手上紋繪著巡禮者標誌的耳墜,翡翠又看向自己裸露的手臂:「迦南很早以前就跟我說過,人類和人類。是不一樣的。有人殘酷冷漠,也有人溫暖善良。正如同這個世界上有白天與黑夜,也正如繁茂地大叔上有枯枝敗葉。」
因為少數人的行為憎恨整個人類團體,這與只因為在吃飯時吃到了一顆砂礫,便武斷地判定整碗都是砂礫這樣愚蠢的邏輯有什麼區別?
正視惡的存在,但也不放棄對善良的期待,七百年前是親手將他囚禁的迦南,七百年後是無條件釋放他的易龍龍,他之所以不因時間漫長變得冷漠,是因為有人讓他感到溫暖。
為尋找更多線索,一行人在天鵝旅館裡住了半個月,以瑟成為威尼斯最不受歡迎的人:當人們看到「曾經非禮女嬰地變態」時,至少一半性別的人會害怕地躲避開,也曾有熱血青年想要為民除害,然而魔王的實力畢竟不是擺著好看的,儘管遵守對易龍龍的承諾沒有殺人,卻也沒讓熱血青年們好過。
或許是因為以瑟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人,加上威尼斯又是藝術之都,在藝術的熏陶下,人民擅長誇張的想像,導致魔王身上黑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累積起來,前一秒還在城東搶小姑娘棒棒糖,後一秒便到了城西追逐孕婦,若非因為時間太短暫,易龍龍幾乎想讓他去跟香草鎮地神官大人比一比誰地黑鍋更多。
只不過短短半月的功夫,魔王大人便犯下了常人一生都難以企及地「罪行」,甚至就連本地治安官員也紆尊降貴地上門拜訪,委婉地懇求海因涅小姐能體諒他們的辛苦。
正好此時調查工作到了尾聲,易龍龍也終於忍受不了每天都有人在旅館附近很有精神地叫罵,便順勢答應了對方,於半個月後的清晨,天還未完全亮的時候,悄然離開風情萬種的威尼斯。
又經過大約一個月的周折輾轉,花費大量金錢時間,易龍龍等人才終於找到當初那位半精靈少女的遺物,從一名收藏家手中高價收購來。
那是一塊橢圓球形狀的水晶,一隻手就能抓得滿滿的,水晶外表光滑無暇,沒有半絲縫隙開口,但水晶的內部,卻散佈著瑰麗如雲的紋路。
在收藏家家裡時,翡翠看到水晶,眼睛就已經開始發直,讓收藏家沉寂抬了一倍的價錢,好不容易終於到手後,回到旅館,他也來不及再仔細找僻靜的地方,就直接在旅館中試驗。
幸好見過這塊水晶的人不識貨,只將其當作奇妙的藝術品,卻不知道其真正的用途,其實是精靈之間的通訊聯絡。
當初翡翠作為巡禮者出遊,遇見迦南後,從他那兒獲得不少有意思的構想,其中便有一項是能夠遠距離聯絡的通訊水晶,在迦南的幫助下,結合精靈自己的實際情況,翡翠編寫了一整套技術開發建議報告,讓遇見的另一位巡禮者前輩送回精靈族群中。
後來他沒能再回去,也不知道研究是否成功,然而卻在今天看到了他構想中的實物,與他當初所提出來的設計幾乎完全相同。
聽翡翠說完通訊水晶的來歷,易龍龍也跟著為他高興起來:「這麼說,只要用這塊水晶,就能聯絡到你的同族?」
翡翠抿了抿嘴唇,沒有正面回答:「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