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章算你狠,守書人
糟糕!被發現了!
根據情報,泰倫斯每天結束工作回家的時間是傍晚,怎麼忽然回來了?
易龍龍有一瞬間的慌亂,隨即趕緊叫出聲:「林琦,撤!」
不必她提醒,林琦就已經在這麼做,小老鼠正伏在書桌一疊記事本上,對著門口的方向,與門口的泰倫斯對視了一眼,立即飛快轉身,速度飆升到極致,在空氣裡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影子,眼看著就要撲下地面,接著只要一個折轉,躲到書桌底下,再順著牆角躲藏溜走,就能順利地逃過去。
然而泰倫斯的動作更快一步,他手上沒有武器,就隨手拔出胸前口袋裡裝飾用的金筆,朝水晶老鼠甩過去,正好打中半空中的小老鼠,接著雙雙落在地上。
小老鼠落在地上,並沒有受太大損傷,翻個身起來,又要繼續逃走,但是這時候泰倫斯身旁的人已經快步趕過去,雙劍交錯插入地面,正好牢牢地卡住水晶老鼠的身體,令其動彈不得。
「這是什麼?」出劍的那人是泰倫斯身旁跟隨的保鏢,根據羅蘭的情報,其武技具有劍師上位水準,但是即便是在劍師上位這個團體中,他也是頂尖的好手。
身邊有高手保護,加上泰倫斯本人也是武技好手,這增加了羅蘭的復仇難度,當初泰倫斯沒有來到風都的時候,羅蘭實力微薄不足以與之抗衡,而當羅蘭的實力有所增長,敵人的實力卻進一步水漲船高,距離他更加遙遠。
羅蘭成為出色的盜賊,泰倫斯卻已經是受人敬仰的迦南學園校長。
泰倫斯不慌不忙地走了過來,低頭仔細端詳水晶老鼠。跟在他身旁的魔法師戴上附帶囚牢魔法的手套,將小老鼠抓起來,順手加了一個束縛術,讓小老鼠掙脫不開。
「好像是老鼠。」
「這可不是普通地老鼠。」
「魔法道具嗎?」
「誰幹的?」
小老鼠雖然被擒獲,但其本身的功能還在運轉,聲音和圖像皆一絲不苟地通過托盤傳遞過來,看著托盤上放大的人臉,聽著三人的討論。易龍龍嘴唇緊抿,暗暗後悔。
經過片刻的慌神,她已經大致猜出來,是先前在校長室的行為可能留下了什麼她沒注意到的痕跡,被泰倫斯發現了,既然發現有人在翻找資料,泰倫斯自然會盡快趕回家,看家中更重要地東西有沒有被翻閱。
否則不可能這麼巧合。泰倫斯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在她搜查的緊要關頭回來。
為了不被羅蘭從旁側影響,這件事是易龍龍自己獨立做的,沒有詢問作為這方面專家的盜賊專業意見。卻因為經驗生嫩而出師不利。
但是事已至此,責備自己已經無用,水晶老鼠落入對方手中,畢竟不是戰鬥型道具。沒辦法掙脫開這樣的雙重禁錮。
那邊的魔法師觀察了一會水晶老鼠後,得出結論:「這件魔道具是在被人操控著的,我試試看能不能找出對方的方位。」
易龍龍聽到他地說話,悚然一驚,下一刻,托盤上閃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伴隨著一聲爆炸巨響,影像消失無蹤。
而與此同時。泰倫斯書房裡,魔法師捂著被炸斷的手臂,痛苦地倒地呻吟:「這東西居然還會自爆!」
初次客串偵探失敗,為了避免被校長大人懷疑到自家身上,易龍龍老實了好幾天,在學院內該幹什麼幹什麼,一點出格的行為都沒有,除了年齡過小外。表現就像是一個正常的歷史系學生。
不過即便是裝乖學生。易龍龍地生活也不至於無趣,餵養家中圓滾滾的小胖鳥成了她的主要娛樂。
假如不是親眼看到啪啪從棲枝蛋裡出來。易龍龍簡直懷疑它是不是被調包了,這小東西完全沒有它娘親的傲氣,除了羽毛顏色與挑食,易龍龍幾乎完全無法將它跟從前那只棲枝聯繫在一起,只能期待鳥大十八變。
為了吃地,這隻小圓鳥可以賴在地上打滾,又或者拿身體蹭她的手背,什麼諂媚的手段都能使出來,就如同現在這樣,但偏偏它還特別挑嘴,一定要吃上好香料,否則就任性地把飼料弄得滿床滿地都是。
小傢伙偏偏還喜歡吃夜宵,時常半夜來騷擾熟睡的易龍龍,弄得她睡不好覺。
忍耐三天,易龍龍終於在沉默中爆發,看著正在地上打滾的啪啪,她求助地望向林琦:「要不要整整它?」這幾天來,她看出林琦跟小胖鳥好像很不對盤,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但現在她給林琦報復的機會。
林琦眼睛一亮,隨即拿起一段香料,雙掌一合,掌心中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接著再攤開時,整段香料已經變成比小米粒還要小的碎末。
這是林琦將上百道風刃高度壓縮,控制在一個極小區域內,才把香料切割成他想要地大小,這樣高精度的魔法控制,即便放眼整個大陸,也是頂尖的,但林琦卻用來切飼料。
切割的過程中,從他的雙掌之間飄下少許香料粉末,白色的小圓鳥也顧不上計較恩怨,就在他腳邊上蹦噠,還不時仰起頭來,張開鈍鈍的小嘴接灑下來的粉末。
將切碎地香料放進用來做飼料碗地黃金小碗中,林琦又拆開今天易龍龍從寵物商店買來的飼料包,將差不多大小地飼料顆粒也全倒進香料裡,接著用魔法一攪拌,混合得極為均勻。
香料和飼料的顏色相近,混在一起幾乎分辨不出來,林琦做完這一切,才施施然地拿起金碗,彎腰放在啪啪面前。
林琦這麼做的用意,是為了讓啪啪看得著吃得著但偏偏不能吃,易龍龍忍不住讚了一聲:「算你狠。」這幾天來她也有了經驗,假如是別的飼料,就算再怎麼餓,小胖鳥也堅持原則,絕不下嘴。
也不管急得亂叫亂跳的小胖鳥,易龍龍心情大好,去林琦的臥室補充這幾天缺失的睡眠,留啪啪獨個兒在她臥房裡犯愁。
兩個小時候,易龍龍睡醒歸來,手上還拿著一段香料,她的目的只是教訓下鬧騰的小鳥,並不打算真的餓死它,但一走進臥房,卻看見啪啪在翻倒的金碗邊躺著,仰面朝天朝天,兩隻小爪子縮在圓滾滾的肚子上。
起初易龍龍以為它是餓昏了,仔細一看,好像只是睡著,而翻倒的金碗邊,撒了一地的碎粒,但那些顆粒,卻只剩下從商店買來的飼料,顏色略淺的香料碎末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她離開的兩個小時內,小胖鳥竟然將香料碎末不厭其煩地挑揀出來吃掉了。
易龍龍怔了好久,才又說了一句剛才說過的話,不過這回卻換了對象:「算你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雖然水晶老鼠最後玩了一把英勇的自爆,沒有讓泰倫斯順鼠摸龍,暴露出她的所在,但易龍龍也沒有敢繼續類似的行為,甚至原本預定的計劃,也因此暫時擱淺下來。
龍的那一堆寶藏裡,水晶老鼠這樣精巧的道具還是少數,大部分都是單純的財物,沒有太精細的實用價值,就算有,也大半被龍可怕的體重給壓壞了。
她開始專注於學園內的書籍,憑著董事的身份,再打通一些關節,她終於獲得一把金色的鑰匙,出入那些隱秘的藏書室。
中央圖書館是位於學園中心的建築,一共有四層高,呈現圓環狀結構,圓環中心種植著美麗的花木,並安置有桌椅,學生在館內看書覺得疲憊時,便可以走到花園中暫作休息,呼吸新鮮空氣。
一層是各類專業學科書籍,比如歷史,精算,詩歌,二層是武技類書冊和英雄傳說,三層和四層則都與魔法及其衍生學科有關,但是易龍龍所要找的藏書室,卻不在四層樓中的任何一層。
圖書館一層的弧形走廊末端少有人至,走廊的盡頭是一扇緊閉的漆黑鐵木門,易龍龍從林琦懷中微微探出身體,取出金鑰匙,插入鎖孔之中,略為一轉將門啟開。
即便是對學園董事,秘密藏書室也不是全年二十四小時開放的,事實上,其開放時間比外面的圖書館更短暫,每個季度只有一個月的開放時間,其餘時間任何人都不能入內。而即便是開放時間,每個季度也只有一個人能入內。
門內是一間空落落的小屋,三面牆壁雪白無暇,易龍龍關上房門,讓林琦走到對面牆壁前。抬起握成拳的小手,手指上鬆鬆套著的寬大戒指對準了牆壁的中央。
這枚戒指是董事會成員地信物,一共十二枚,在董事改組的時候由城主統一回收發放,是信物,也是通行證。
戒面上紋著複雜的花紋,邊緣是兩片以奇妙弧度包攏在一起的纖細綠葉,不知道用什麼材料製成。對準牆壁時,戒指發出一道光束,射在牆壁上,過了片刻,牆面上緩慢浮現一道洞開的門。
林琦緩步踏足進入,門後是一道長長的階梯,朝下方蜿蜒而去,兩側的牆面上沒有照明燈具。卻煥發出柔和的光芒。
花了三四分鐘,林琦走到階梯盡頭,那裡是另一道門,他正要踏進去,一道屏障卻出現在門口。硬生生阻攔了他地腳步。
阻攔林琦的是魔法製造的屏障,易龍龍一愣,下一秒立即反應過來,揮手打消林琦強行闖入的意圖。隨後,他聽見門內傳出倨傲而清澈的嗓音:「為什麼這次來的是兩個人?」
易龍龍來之前,曾聽說過,在隱秘藏書室處,有一個守護者,阻攔他們的人應該就是那守護者,想不到聽聲音這麼年輕。
易龍龍謹慎地說明來意,那聲音沉默片刻。才緩慢地說:「你可以進來,但是另外那個人不允許,這是規則。」
仔細地斟酌一會兒,覺得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問題,易龍龍從林琦的懷抱裡跳下地面,轉身仰頭望著少年:「在這裡等我吧,我會盡量快點兒出來。」
怕易龍龍抬頭脖子累,林琦主動蹲下來。方便她平視。同時乖巧地點頭,雖然神情有些不捨和委屈。卻一點反抗地意思都沒有。
不快地瞪了一眼門內某個方向,林琦戀戀不捨地鬆開易龍龍的小手,目送她邁開腳步,踏入門內,而等她身在門內後,暫時消失的屏障又重新擋在門口。
很了不起麼?
林琦撇了撇嘴,蹲在門口卻沒動彈。
這種魔法屏障,第一眼看到,他腦海中便浮現了至少七八種解除辦法,但是易龍龍既然叫他在這裡等待,他便不會違背她的意思。
踏入漆黑的門內,易龍龍地視野頓時變暗,但她畢竟不是普通人類,即便是在這樣的光線下,周圍景物依舊看得清清楚楚一絲不差,這是一間四方的屋子,屋內沒有什麼擺設,對面是另一道門,側面角落裡,一個身材纖細頎長的影子環胸而立,碧色長髮垂落而下,直達地面。
這一路上,除了林琦,易龍龍沒有再看過這麼長地頭髮,就算是女性也沒有,畢竟長髮不便打理,日常在外多有不便。不過林琦的黑髮天然柔順不打結不分岔,加上他長髮的模樣實在好看,易龍龍也不捨得讓他剪去,就這麼一直留了下來。
雖然對方身材高挑纖細得過分,但骨架的形狀依舊是男性,其性別從聲音也可以判別出來,易龍龍心中好奇,打量得更加熱切,卻意外地發現,那人臉上戴著佈滿符文的半覆式面具,蓋住大半張臉容,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色澤鮮艷的嘴唇。而他的垂落地髮際,耳朵的形狀卻是尖長的。
愣了片刻,她才想起來從書上看到的有這種特徵的物種:精靈。
在這片大陸上,人類是毋庸置疑的統治者,雖然他們壽命短暫,天賦特長也不突出,但這個團體卻是世界的主宰,而原本的幾種類人生物,則早已經在漫長地歷史中一個個退出舞台,在大陸上銷聲匿跡。
身材纖細修長,擁有俊美地外貌和尖耳朵,這是人類對於精靈的普遍印象。據說,已經有兩三百年沒有人看到精靈了,卻沒料到,居然在迦南學園地秘密藏書室內,有精靈的存在。
精靈被易龍龍看得不耐煩,也被看得有些莫名煩躁,因為他的特殊身份,多半會被人用看稀有動物的目光注視,因此每次有人進來之前,他都會在室內施放了一個夜色術,將屋內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中,超出人類目力所能辨識的範圍,即便是面對面時,他也能通過精靈的過人目力看到對方,而對方卻看不到他。
可是這小鬼是怎麼回事?
她怎麼好像能看到一樣,盯著他瞧個不停?
精靈做夢都沒想到,眼前的小女孩和他一樣是非人物種,或許在視力這方面,比他還要強上少許。
微微抿了抿嘴唇,易龍龍沒說出自己能看清的事實,只笑吟吟地提起裙角,朝精靈行了一個淑女的禮節:「可以帶我去看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