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拖拉機也是有尊嚴的()
一聽易龍龍說要請他吃飯,艾瑞克當即想起來曾經有過類似的情形。
那是在十年前的時候,他才與塔希妮雅認識,塔希妮雅請他吃了一頓午飯,成了他一生難忘的經歷。那時候,以優雅著稱的塔希妮雅舒展著龐大的身軀,優雅地切割下來一大塊生肉,優雅地放在他面前,優雅地請他共同進餐。
艾瑞克打了個寒顫,連忙阻止進屋的易龍龍:「不必了,我有自帶乾糧。」他摸向掛在腰間的袋子,那裡裝著一塊風乾的烤肉,雖然不怎麼精緻,但是旅途之中,能有這樣的食物已經不錯了。
他取出來烤肉乾時,一隻木碗從屋子裡晃晃悠悠地飄了出來,艾瑞克吃了一驚,再仔細看,才發現是易龍龍頭頂著木碗,兩隻小白爪子按在碗底邊緣托穩,因為碗身對於她嬌小的身體而言太大了,幾乎將她整個兒蓋住,才會讓人乍一看有碗在自己走動的錯覺。
看清碗內的東西,正打算婉拒的艾瑞克又是一愣。
那是一隻做得十分精緻的雕花木碗,碗中的最底層,鋪著新鮮的生菜葉子,葉上堆放也就比易龍龍爪子大一點的小圓麵包,金黃色的表皮在翠綠生菜葉的襯托下看起來酥脆可愛。
放下碗後易龍龍想起來什麼,又趕緊反身跑回屋內,這回出來時,她兩隻爪子各提一隻罐子,將陶土製的罐子放在地面上,掀開用以封口的樹葉,一股屬於果醬的甜香便逸散出來,而另外一隻罐子裡,則盛裝著微微泛綠的水「這是我今天早晨烤好的麵包,放了一早上,可能不像剛烤出來的那樣好吃,但假如你餓的話,就稍微填一下肚子,左邊陶罐裡是用來塗抹麵包的果醬,右邊盛的是一種樹枝內的汁液,很清甜爽口,用來佐餐最合適不過。」
有一點木然地收好自己的粗劣肉乾,艾瑞克蹲身拿起一塊小圓麵包,蘸了蘸果醬送入口中,新鮮的麵包鬆軟可口,野生漿果做成的果醬甜中帶一點微酸,別有一番奇異的野生風味,吃完一個麵包後,艾瑞克又拿起易龍龍提供的那罐樹汁,一口喝乾,淡淡的清甜味道立即刷過口腔,刺激得食慾大增。
原本艾瑞克看到房屋邊上擺放著的一切奇形怪狀的石頭和陶器,不明白用途,現在卻能領悟過來了,這是易龍龍用來烹飪的各種廚具,有些連艾瑞克這個人類都叫不出名字來。
用如此簡陋的條件,做出水準以上的食物,這樣的心思不可謂不巧妙,艾瑞克覺得自己已經跟不上時代了,什麼時候起,龍族的飲食水準竟然發展得如此精細了?現在光看他們所準備的食物,他都分不清楚誰才是真的人類。
易龍龍還有點遺憾:「可惜附近沒什麼動物,不然我甚至可以弄一些肉食。」她在探索樹林的時候,無意中發覺林中居然生長著小麥,便小心移植到較為空曠日照充足的地方,不須她如何悉心照料,小麥就生長得十分茁壯,成長週期竟然只有二十多天,無病無災麥粒飽滿。自從找到了麥子,易龍龍就有了固定的主食來源,不需要每天辛苦去尋找充飢的東西。她原本以為是異界的麥子特別爭氣,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麥子好,而是這裡環境的緣故。
這是塔希妮雅的影響。
其他移栽種植的蔬菜,也都同樣地茂盛。
她能夠安閒地吃飽,還是受到了那隻銀龍的恩惠。
易龍龍覺得有些愧疚,假如知道她拚命保護的女兒並沒有活下來,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是一個來自異世的靈魂,她會不會非常悲傷呢?
但這個問題,也許她永遠都找不到答案。
兩人的體積相差太大,易龍龍吃一個麵包就能八分飽,但艾瑞克吃了好幾個,也才僅僅是感覺開胃了而已,等他感覺到飽足時,卻已經吃下了易龍龍幾天份的食物。
艾瑞克已經很久沒吃過這樣正常的食物了,自從一年多前他進入這片該死的森林,便一直只能拿自製的手藝粗糙的肉乾來充飢,能在樹林裡吃到這樣的東西,他甚至覺得比參加皇家宴會裡的食物更加美味。待到吃飽後,艾瑞克看到放在周圍的容器,嚇了一跳,周圍擺放著十多隻空陶罐,四隻打開並且已經空了的木質食盒,兩隻碗,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樹葉小包裝,除了碗之外,都是非常袖珍的規格。
艾瑞克就算再粗神經,也終於有一點難為情:「呃。吃了你這麼多食物,真是太抱歉了。」
易龍龍笑瞇瞇地擺擺雪白尾巴,小爪子晃了晃:「你是客人嘛,這點小事就不要在意了,能不能給我說一下有關龍的故事?」她也好藉機瞭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對於這樣微不足道的要求,艾瑞克自然是滿口答應,從艾瑞克的口中,易龍龍稍微瞭解了一下這個世界,與她之前所猜想的無差,這是一個奇幻的世界,有劍,有魔法,有龍,有精靈。
這裡的曆法和地球上比較類似,一年十二個月,一月三十天,年初有六天的餘日作為一年的假期,易龍龍身在塔希妮雅的影響範圍內,感受不到氣候的變化,但是在外界,是有春夏秋冬分別的。
這個世界上的龍,數量非常稀少,在十年前艾瑞克認識塔希妮雅的時候,整個龍族,數量一共為六十三隻成員,比起其他種族而言,簡直稀少得可憐,但是這一族所擁有的強大力量,卻是誰都不能質疑。
龍族生命很長,易龍龍的母親塔希妮雅,認識她時大約有一千多歲,但是在龍族裡,卻才只是一隻才脫離幼年不久的年青龍,當然,這只年青龍的力量,在龍族之中是最強的。
「龍族有什麼特點呢……除了壽命很長外……」艾瑞克很辛苦地回想,「大概是體型巨大,表皮堅韌……」他不是很有信心地看一眼嬌小幼嫩的易龍龍,對於這些認知越來越沒底氣,「背後生有巨大的翅膀,翱翔在天空中……」他的目光落在易龍龍的身後,她背後的草葉衣服開了兩道口子,正好能讓袖珍的雪白雙翼露出來,但那雙翅膀真的能飛麼?
他所知道的,只是塔希妮雅這一隻龍,至於其他的龍,他瞭解得實在不多,也根本無從說起,龍究竟是怎麼樣一種生物,再說龍族又不是滿大街都能見到的萵苣,除了塔希妮雅外,他雖然也見過其他的龍,但不過僅僅是遠遠看著蹤影罷了。
苦惱地扒拉一下已經亂成草窩的金髮,艾瑞克歎了口氣:「這樣吧,我帶你去見你的同族,他們應該能指導你如何長大,我聽塔希妮雅說過龍族的聚集地,希望這十年來他們沒有換地方。」
「指導我如何長大?」易龍龍有些奇怪,「我有在長啊……」雖然速度有點慢。
艾瑞克伸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腦袋,這回神情裡卻是帶了點恨鐵不成鋼的味道:「作為龍,你實在長得太失敗了,你的母親塔希妮雅身長五六十米,擁有鋒利的爪子和震撼山嶽的力量,但是你呢,雖然才只有一歲,但你這種成長速度,也未免太慢了!」
易龍龍聽著聽著便黑下臉。
這好比是在說塔希妮雅和她,一個是航空母艦,一個是拖拉機,不僅個頭比不上,質量還差得要命。
易龍龍忍不住一爪子撓過去:拖拉機也是有尊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