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求教()
碎石路還很乾淨,至少沒有積雪什麼滴;莊戶人家多是勤勞的,再說大冬天的,田里的莊稼都歇業罷工了,自然也不會忙,自家的路上的積雪早被清乾淨了。
幾個早起的娃娃正在路邊積水或泔水凍成的冰面上來回跑著打滑溜,冰面被蹭的一溜溜長短不一的細道道,珵光瓦亮極滑;活好的能刺溜溜滑出很遠,但也多是差的。
「啪嗒!」一個男娃不小心摔了個大跟頭,差點撲到大郎兒馬車底下。
「吁!」大郎兒一拉馬韁停住馬車喊道:「小心!沒見車來了嗎?」
那娃兒挺靦腆,低著頭鞠個躬就跑了,大郎兒甚至從頭到尾沒看清那娃兒長的啥樣。
就聽其他幾個娃兒解氣的大喊大叫:「就龐德那笨樣還想打好滑溜?嘻嘻嘻嘻。」
三國的龐德可不笨,至少刀耍的不錯,箭射的更好;可此龐德非三國龐德,只是名字聽起來有氣勢罷了,反正大郎兒這樣想滴。
馮秀才家住在鎮子東南側,房子很大,佔地也不小。主房兩進前後木廊勾連,雕樑畫柱的挺古典;房頂紅瓦飛簷兒,屋內左右兩側各套出若干個房間。
前進左邊是待客議事所在,右邊是馮秀才的書房;後進則是一家人起居吃飯的地兒。
主房兩側各有幾間黃泥蓋頂的平頂廂房,乃下人廚房等地。
後邊還有個小院,女兒牆相隔,月亮門兒勾連,園中甚至挖個小而很精緻的池塘,花徑曲曲。這會兒臘月,大冬天的當然不會有花兒敢在外面開的,尤其這裡還是北國。
小院裡還有個大屋,卻是個小學堂;馮秀才仕途無望就在家裡開來個私塾,大郎兒算一個,卻是最大的一個。
大郎兒停住馬車,馮家門衛馬上過來幫著領到院內馬棚;大郎兒常來,自然是熟客,人緣也好,最起碼的每次來帶的孝敬都是山中野物嘛的,還不少;就是下人也是多能借到光解解饞蟲啥的,大郎兒想人緣兒差點都不行。
今兒上午馮師尊沒課,大郎兒也是挑的這樣的時節來的。和正帶著二師娘和幾個丫鬟下人打掃房間的師娘馮氏等熱熱鬧鬧的打個招呼,就進了馮師尊的書房。
師尊嘛當然架子就大或熟了不外道,就站在原位,指了指一旁的木凳示意大郎兒坐下,就扔忙著手裡的事兒。
大郎兒可不累也不想馬上坐下,行個拜見禮,然後熟門熟路的就將幾本線裝書放到書架上按原位擺好,接著又挑了幾本書,小心翼翼的包了起來,正要拿著這幾天的讀書心得或疑問嘛的向師尊請教。就聽師尊長歎口氣將狼毫筆搭在墨硯上:「子玉快過來看看,給個意見。」
子玉是大郎的字號,師尊給起的;大郎兒全名就是,劉隆字子玉小名大郎兒。
大郎兒屁顛過去一看,卻是幅仕女畫,一個古裝女娉娉婷婷一身綠裙頭戴玉冠,坐著正彈著琵琶。
說實話,這年代的國畫也就是石墨畫兒可不太懂,欣賞力憑著經驗還勉強湊合,要不師尊也不會叫他上去品頭論足的。
大郎兒端詳好一會兒,也沒對上號,反正不像師娘也不是二師娘,難道師尊另有新歡不成?
大郎兒純瞎猜,其實國畫可不像素描水墨畫般能逼真地將一個人畫的准。但也瞎貓巧碰死耗子,反正猜對,師尊正發少年狂,被個平州府一位正紅的歌妓吊的癢癢的。
其實這年代的文人都這味兒,北宋那邊文人更甚;家中主婦講究個三從四德無才便是德的還多,妾兒就要琴棋書畫多少得會些兒,歌啊舞的都得精通才能討男人歡喜;歡場歌妓從小訓練,加之歡場歷練,更討酸男人開心的同時,大出血猛掏銀子容易得很。
不過嘛你要有名氣能寫個好詩好詞兒的,讓她們唱的更紅更出名,不但不要你錢,更會搭上身子甚至財物的。
南邊北宋的白衣卿相柳永柳三變,就是被一幫兒名妓養著睡著,最後連他死後收屍發葬都是一幫兒名妓干的,就因柳永長詞兒寫的好捧紅了不少名妓的緣故。
當然很多時候都是湘女有意,流水無情;最有名的就是五代杜十娘了,投錯了情,最後只能抱著紅塵多年用身子換來的珠寶一起投身大湖了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正是這種歌妓歡場的特殊氛圍,才成就了唐宋詩詞的登峰造極!
樂天為「大珠小珠落玉盤」而驚歎,小杜則因「十年揚州覺一夢」兒感慨,更有……大郎兒瞎心思入了迷,師尊得意了;他可會錯了意,以為大郎兒正沉醉在他的畫境當中而沉醉。
「怎樣?是不是老師的畫技大有長進!」
「是滴,學生竟然不自覺得沉醉其中了,筆墨老到卻更凝練,尤其那雙低沉的一雙媚眼兒和正彈琴的玉手更是點睛之筆,入木三分呢!」大郎兒純粹憑著經驗瞎勒,師尊的畫兒也就中等偏下。
但胡亂非議師尊的得意大作,大郎兒不敢,再借他三膽兒也不敢!四個呢??
師尊被捧的得意,卻不忘形:「子玉記住,彈的是琵琶,不是琴兒,虧你還懂音律?」
大郎兒惶恐,忙著認錯又「卸」了師尊一回。
大郎兒正要趁師尊高興請教些學問,師娘兒下令了:「收拾收拾就開飯了!大郎兒可利落點,幾個菜可非你動手不可。」
大郎兒還磨蹭,師尊不幹了:「快去!好幾天不來饞蟲恐都餓死,惹得子涵馮晉天天念叨你。」
子涵,師尊女兒,過年就十四;馮晉九歲還沒字號,卻是二師娘生的;但得叫師娘為親娘,而親娘得叫姨娘。
大郎兒邊往屋外廚房顛兒邊喊:「子涵妹子!鼻涕鬼!會真想大郎師哥?怕是饞蟲想啦吧。」
就聽子涵吱吱笑,顯是捂著嘴怕師尊罵;馮晉聽著來氣了:「師哥沒個樣?哪有給師弟起這怪名號的。」
馮晉兩道長鼻涕老愛往外冒,尤其聽大師哥講故事上癮入迷的時候。鼻涕鬼形象但不好聽,小師弟臉薄嫌磕磣,暗下求大師哥改口可不止一回了。
開飯了,一家子默默的吃喝,只聽筷子與碗碟碰擊打架的聲音,還有就是咀嚼的吱嘎聲;古人講究食不語,文人更甚。
大郎兒陪著師尊喝了兩杯果酒,卻是秋天大郎帶著村人采山野果三蒸三釀造的;竟然比市面上的水酒還烈了幾分,還帶著野果的酸甜,是文人墨客,歡場遊戲的最愛。
可大郎兒不能去賣,要知道酒鹽鐵等是皇室專賣的,私人擅自出賣要砍頭滴。
吃過了飯,煮上了茶;不錯是煮的,還加上紅糖姜等;反正喝起來怪怪的,大郎就喝一回就忌了。
幫師尊端著茶就進了書房,真不易,終於開始向師尊請教了。大郎兒差的是古文繁體,這不難,只有時間,多弄幾本線裝書回去,慢慢寫著回憶著就早晚成,連書法也練了;還別說,大郎兒根基不錯,多年後才流行的瘦金體書法被大郎兒首創,得到師尊大跌眼鏡。
前提是大郎兒得先給師尊造副眼鏡才行。
其次就是得通了五經,這對大郎兒最難,也是拜師學藝的首要任務。
今後幾十年,中原大地相對來說是和平期,就在西北那片大宋和西夏時不常的掐上一架,也都底氣不足,西夏嗎也就趁機要點補償嘛的,反正大宋被割肉的時候多了也就習慣了,花錢買平安嗎。
買啦平安錢不夠花了,大宋皇帝著急嘍,這不正張了著要改革,中心思想首要任務就是多弄錢。
再有就是熟悉一下這年代的文人交往甚至官場秘訣。和平年代文人吃香,大宋更甚。除了大宋,大遼西夏都學著辦了科舉,大郎兒還是想謀個科舉出身。煩人的是在哪科舉呢?
也就丑時中刻大郎兒不得不告辭了,他還要添置些東西,還有的是帶給村民的。
今兒臘月二十吧,正是北國冷寒之最,往後該是一天比一天長還暖和些兒啦。
鎮子本不大,商舖就一兩家,有些物事是上回來時定的;點了貨,裝了車,付了帳,趕著馬車兒,隨著碎石路往北就出了鎮子。
這時路就難走啦,村民再勤勤也勤勤不到這了;黃土路蓋滿了雪,被來往的車馬壓成急了拐彎兒的好些深溝溝,馬車行起來慢的很還顛的難受;這年代可沒減震,輪子還是木頭輪子;大郎一路可被顛簸的灰頭土臉的連屁股根兒都疼。
好在不太遠,到大郎兒的那個小山村南峪也就五里上下,再慢一個多時辰也就到了;這時節西天的本就清冷的日頭也被大山藏起,月牙兒彎彎斜掛星空,天已朦朦黑了。
看著已到南峪山口,依稀看見高低三個人,正南北左右的踏步熱身,還呼呼的用嘴兒時不時的吹吹雙手取暖;大郎兒藉著入黑前僅有的微光還能看清,是寡婦蓮花和倆娃等在那裡。
大郎知道,這是在等他回來。
知道蓮花在等他,大郎兒心下怪怪的,五味雜陳。
很多時候,大郎兒可不知道如何去面對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