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婚禮
天剛濛濛放亮,蕭府中的人就已經忙活起來。今天正是沈瀟和蕭令揚的大喜之日。蕭府上上下下忙作一團,而作為主要人物的兩個人則呆在屋中話家常。
蕭府的院中,蕭令雲看著院中的下人,高聲說:「快點兒,你把這個貼在這裡,還有你,那個燈籠掛在房簷上……」
日上三竿,蕭府的客廳也徹底被改裝成了喜堂。冷默風眾人都在喜堂中等待新人的出現。葉楓則穿著禮官的衣服,一臉的笑意。
一直盯著沙漏的沈夢,高聲說:「吉時已到。」
廳外一身紅衣的沈瀟挽住蓋住紅蓋頭的蕭令揚,眼中有深深的眷戀。眾人看見一對璧人走過來,紛紛迎了上去。
葉楓看了看沈瀟,眼中閃過一絲戲謔,高聲說:「吉時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蓋著蓋頭的蕭令揚在一身紅裝的沈瀟的攙扶下轉向坐在正座的冷默風和蕭令雲微微下拜,蕭令雲臉上爬滿笑容,冷默風的眼中則露出一絲祝福的神色。
葉楓嘿嘿一笑,湊到兩人中間說:「夫妻對拜。」
蕭令揚單手抓住團花另一隻手用手背拍向葉楓的後背,葉楓踉蹌一下倒在團花上。蕭令揚輕咳一聲,沈瀟和蕭令揚手上同時施力,團花立即繃緊,葉楓被彈出去。
在半空中飛舞的葉楓依舊沒忘了自己的事情,朗聲說道:「禮成,送入洞房。」
一聲聲悶笑在喜堂中響起來,兩個喜娘從一旁走過來攙住蓋著蓋頭的蕭令揚往洞房走去。葉楓則往沈夢的方向摔去,沈夢挑了挑眉毛,身子往一邊閃去,葉楓直接摔在地上,痛呼一聲,一臉幽怨的看著一臉無辜的沈瀟。
「活該」一聲嬌叱從喜堂外面傳進來。
葉楓臉一紅,低聲說:「表妹,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啊唉∼我的腦袋都磕腫了,都沒人關心我。」葉楓一臉怨婦的表情。
屋中又是一陣悶笑。
冷默風沖沈瀟擺擺手,沈瀟紅著臉走到冷默風身邊,一雙白皙的玉手藏在袖中。
「自然些,這些都是熟人,不用擔心什麼。」冷默風在沈瀟的耳邊說。
沈瀟抿唇一笑坐在角落的太師椅上,手中捧著一隻用藍田玉的雕琢而成的酒盅,酒盅中散發著一絲梅意。
喜堂外一陣騷動,兩名少年帶著一名七八歲的小孩兒走進喜堂,臉上都是一絲笑意,那小孩兒的臉上除了淡淡的笑還有一些怯意。
「你是?」葉楓遲疑一下。
藍衣少年看了看葉楓,笑著說:「原來是葉幫主。小弟李傲天,沈瀟是我、是我的師叔祖,我給他賀喜來了。」
冷默風走過來看了看李傲天,轉而望向站在李傲天和另外一個少年身後面帶懼意的小孩兒,眼中射出寒光,小孩兒不由自主的瑟縮成一團。
一道紅影從外面走進來,蕭令揚拍了拍小孩兒的肩膀,在小孩兒的耳邊低語幾句。小孩兒的臉的緩和一些,離開喜堂順便拉走李傲天身邊的少年。
「哥,不要難為他,他是我的弟子。」沈瀟走過來站在冷默風的身邊。
月色有些清冷,蕭令揚蓋著紅蓋頭坐在喜床上,喜堂那面還時不時的傳來酒杯碰撞的聲音。
一道白影悄無聲息的落在屋頂上,喜床上的蕭令揚輕笑一聲。
「蕭令揚你還得歸我。」人影低笑著說。
蕭令揚嬌笑兩聲,細聲細語的說:「南宮少主,小沈他們還在喜堂,你這麼說話小沈會察覺到的。少主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坐坐,我家瀟瀟又不在這兒。」
人影晃動,南宮夢推窗落在屋中,一身白衣上有些許塵土,應該是這幾天趕路的結果。
南宮夢伸手倒了一杯茶,坐在桌旁,悠哉的說:「既然沈夫人這麼賞光,小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南宮少主,我勸你還是不要喝的好。」蕭令揚連蓋頭都懶得掀開。
「噢?那我還真要試試看了。」南宮夢挑了挑眉毛,想嚇他,她還嫩了點兒。
南宮夢沖蒙著蓋頭的蕭令揚咧嘴一笑,仰頭把一盞龍井全部喝了下去,挑釁的看了看蕭令揚。
一聲輕歎響起,蕭令揚的語氣中有些笑意:「唉∼告訴你喝不得你還不信。南宮少主,小女子勸你還是先去找茅廁吧。」
「你不是蕭令揚,你到底是誰?」南宮夢驚覺不妙,警惕站在窗邊。
蕭令揚緩緩站起來,逼到南宮夢的身邊,聲音還是細聲細語的:「哦?少主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月光照在南宮夢的臉上,一聲聲輕笑從蕭令揚的口中逸出。南宮夢的臉色有些難看,一雙手僅僅握在身體的兩側,發出一陣爆響。
「因為蕭令揚沒有那麼聰明。你……你給我……我吃……」南宮夢感覺腹中一陣絞痛,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淌下來。
「對不起,少主。我是蕭令揚,蕭家的三小姐。」蕭令揚優哉游哉的說。
南宮夢靠在窗戶上,吃力地說:「到底……是……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怪異的東西。小女子只不過在你剛剛喝過的茶中加了二兩巴豆粉而已。」蕭令揚好心地把蓋頭掀開,讓南宮夢一睹芳容。
「我,我記住你了。」南宮夢捂著肚子落荒而逃。
蕭令揚笑著把蓋頭丟到床上,伸手從臉上扯下一張人皮面具,一張俊美的臉顯露出來,他推開們走出去。
一道紅色的嬌小身影見南宮夢已經逃得沒了蹤影,從甬路邊的草叢中跳出來,撲入剛走出來的蕭令揚的懷中。
「瀟,你好壞啊。二兩巴豆放在一壺茶裡,還不把他喝死了。」
原本帶著人皮面具的「蕭令揚」伸手取下懷中可人兒的面具,玩弄著她的髮絲。哥哥從洞房走出來的正是好久不見的沈瀟。
沈瀟看了看蕭令揚,笑了笑說:「我可不覺得。誰讓說令揚姐姐很笨的。這是他自作自受。」
「你放的東西真的是巴豆粉?」葉楓走過來強忍笑意問。
沈瀟得意洋洋地說,硬是把心中的失落壓下來:「那是當然,那二兩巴豆粉還花了我三個銅板呢。」
站在人群最外面的冷默風看著臉上滿是笑容的沈瀟,靠在樹上長出了一口氣。從沈瀟五六歲時,他就一直默默的照顧他,只是因為他是慕容燕的後代,而現在……
「對了,夢大哥呢?怎麼沒看他過來。」沈瀟在人群中尋找了好長時間,也沒有發現沈夢瘦弱的蹤影。
「半個時辰前,他突然離開了。我問他發生什麼事了,他也不說。」葉楓有些不明白。
沈瀟拍了拍蕭令揚,對蕭令雲身邊的南宮若雪說:「不好,南宮大哥你等我一會兒,小弟有事相求。」
沈瀟將蕭令揚交給蕭令雲,身子化作一道虛影掠出府牆。幾許浮雲飄過,夜色有些昏暗,遠處的樹影有些模糊。
一道白影從高大的松樹後面轉出來,雙手還提著腰帶,只見不遠處的樹下蜷縮著一個身影,不住顫抖。
「大哥,好巧啊!我們居然在這兒碰面了。」一身白衣的南宮夢繫好腰帶走過來,蹲在那顫抖的身影旁邊。
「怎麼……是你……」蜷縮在樹下的沈夢看著一臉奸笑的南宮夢,艱難的張口吐出幾個字,額上的汗水已經滲出絲血色。
南宮夢伸出有些顫抖無力的手,緊緊捏住沈夢的下巴,沈夢毫無血色的臉上多了幾處紅印。南宮夢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南宮夢鬆開手,低聲說:「大哥,噬骨的滋味不錯吧。當年你居然敢背叛我們。」
「多……謝。」
沈夢有些喘息不定,眼前一陣一陣發黑,撕心裂肺劇痛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湧來,南宮夢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時斷時續。
南宮夢抬頭望著夜空中的圓月,坐在沈夢的身邊:「大哥,你離開死靈門應該也有四年了吧。我爹曾說過,中噬骨蠱之人若不服解藥,五年必化為膿水而亡,想必你來日不多了吧。」
沈夢低低呻吟一聲,身子一陣痙攣,竟連開口說話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他兩眼瞪著南宮夢。
南宮夢的那雙藍色的眸子盯著沈夢的雙眼,嗜血的說:「今天應該是月圓吧。唉∼怪不得大哥會如此痛苦。大哥,你們下的巴豆粉很厲害啊,我吃了好多藥才止住,你說我應該怎麼報答你們呢。」
沈夢的意識漸行漸遠,身上的痛楚也漸漸消失,意識瀕臨深度昏迷的邊緣,黯淡的雙眼漸漸閉上。
南宮夢突然發現沈夢狡猾的把雙眼閉上。南宮夢翻過沈夢的身子,修長的手指直接插入沈夢的肩井穴中,一道血箭噴了出來,傷口周圍出現拇指大的烏黑,瞬間又消失不見。沈夢的身子劇烈的抖動起來。
「把眼睛睜開,我就給你部分解藥。」南宮夢威脅道。
藹—一聲慘呼直衝雲霄,沈夢的臉扭曲變形,滲出的汗液都是紫黑色的。
原本在樹林中漫無目的的尋找的沈夢的沈瀟,聞聲直奔松林的東面撲來,只見南宮夢抬起手指要再度插入沈夢的另一個肩膀。
「南宮夢,做什麼事豆要適可而止。」沈瀟見自己無法阻止南宮夢的毒手,只好出聲大喝。
南宮夢聞言丟下沈夢,晃了幾晃勉強站起來,本就些蒼白的臉頰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慘白,一雙薄唇微有血色。
「你是沈瀟?」南宮夢抓住樹幹。
「沒錯,這次我給你下的是巴豆粉,下次可就是七步斷魂散。」沈瀟瞇起雙眼,怒氣噴射而出。
「謝……謝……」沈夢吃力地說,身子抖成一團,幾乎是被沈瀟拖著往回走的,一雙手無力地垂下來。
沈瀟看了看半掛在自己身上的沈夢,伸手將沈夢打橫抱在懷中,泛黑的污血順著沈瀟的手指流入泥土中。
「瀟,我……不行……了,他……」
「不要再說了。夢大哥,你好重,趕快回去吧,藥王來了,你一定要堅持住。」沈瀟迎風施展輕功,身子化作一道虛影。
蕭府的牆角,一抹修長的身影提著藥箱向遠處望去,身子突然縱起,迎上急奔而來的沈瀟,伸手接過昏迷不醒的沈夢,三枚碧色的丹藥塞進沈夢的口中,以內息送下。
「南宮大哥,夢大哥就靠你了。」沈瀟雙手拄膝有些氣喘,額上滲出一層密密麻麻的熱汗。
南宮若雪拍拍沈瀟的肩膀,說:「去吧,**一刻值千金。小揚二還等著和你洞房花燭呢。好好珍惜吧,找一個愛你的人不容易。」
沈瀟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從裡面取出一枚丹藥交給南宮若雪,自己則翻牆而過。
紅燭搖曳,冷默風眾人還站在洞房外,蕭令揚蓋著蓋頭站在蕭令雲的身邊有些害羞的低下頭,一雙手絞在一起如盛開的百合。沈瀟停下腳步伸手拉了拉有些褶皺的喜服,臉上顯露出開心的笑容,走到蕭令雲的身邊。
「寵愛她一生一世,只娶她為妻。」蕭令雲把蕭令揚推了過去,語氣十分嚴肅。
「一生一世。」沈瀟毫不猶豫地說,伸手將蕭令揚攬在懷中,緩步往洞房走去。
冷默風看了看沈瀟轉身離開,這裡並非是他久呆的地方,死靈門的人在江湖上只能東躲西藏,小心行事。
「過幾天你們回藍雪吧。小妹嫁人了,我也沒什麼事,我也想雲遊四海了。藍雪山莊就交給你了。」蕭令雲追著冷默風一起離開。
夜依舊繼續,人也依舊。